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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狗

第十九章 南下

屠狗 屠龙氏 2788 2015-03-31 21:56:58

  不只是剑州的空桑山脉袒露在烈阳之下,夏日狠毒的日头同样炙烤着金城关北面的大片草原,让这块充满了黒狄人尸体的原野散发出难闻的恶臭,也让虎豹和秃鹫大饱了口福。

  李承德的秃顶上满是油光,连那块难看的黄癣也彷佛放着光一般显得极为耀眼。

  他抬腿迈过一具满头鹤发的垂暮老狄人的尸体,放眼粗粗一望,各处的死人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

  一杆长矟被插在这个黒狄小部族的营地中心,因为没有风,长矟顶端挂着的那面白隼旗便有些有气无力地垂落。

  原本,金城骁骑卫的跋扈大爷们出门,历来不爱带这面威名赫赫的旗帜,也太糟狄人恨了,犯不着给自己个儿找不自在不是?

  然而在如今的这片草原上,压根儿看不到原本那几个大部族的影子,更别提黒狄雄师甚至是金狼军那些不要命的狼崽子了,可自打当日一百兄弟拼着性命不要以一面白隼旗引走了大部门追兵,不少白隼就多了一个随身带旗的习惯。

  这其实有违军法,但即即是以治军严厉著称的甘校尉,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还别说,四周草原上残存的黒狄部族但凡见了这旗,哪怕旗帜底下白隼的人数再少,那真叫一个闻风丧胆。凶威之盛,仅次于谁都没见过却已经哄传草原的黑鸦旗了,如果朔方黑鸦也有卫旗这种工具的话。

  “奶奶的,那些黑皮子只是来金城关逛了一圈儿,死了还不到二百人,就捞走了这场仗里最大的军功,接着立马拍拍屁股到京师享福去了,咱们却要累死累活地来追杀这些跑不动又没啥油水儿的老弱病残,想想就叫老子窝火!”

  一名白隼正用死人衣裳抹去刀身上的血迹,闻言站起身嘿嘿笑道:“我瞧着百骑长适才杀得最凶,还硬是不要身份地跟俺抢,活儿干得比谁都欢,俺看您不是窝火,是眼红吧?”

  四周的白隼立刻哄笑起来,压下了营地里不是响起的痛苦呻~吟和临死前的惨呼。

  搁以前,这种脏活累活自然没人肯干,可大伙儿当日都立誓要在死前杀够一百个黒狄人,自然没二话,就是闷着头没日没夜地赶路、杀人、灭族,然后再赶路、杀人、灭族,周而复始,直到杀无可杀。

  杀了半月有余,李承德最先杀够,带着一袋子人耳去上交,谁想白左尉眼皮都不抬,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带一百人,再杀一遍,只记青壮男子,余者不作数。”

  莫名其妙就升任了百骑长的李承德立在原地愣了半天,没有丝毫厦悦,反而少少看法湿了眼眶。

  他知道,若不是死了太多像张百骑、王瘸子那样精锐的同袍,万万轮不到他李癞子这等出了名的滚刀肉来做百骑长。

  身旁的白隼说的不差,李承德此时现在还真是眼红,不仅是眼红,更是杀红了眼,却唯独没有半句怨言。

  他回忆着白左尉其时的语气神情,暗道自左尉大人成为灵感宗师,还更名为白函谷,非但坐实了先前身世世家的听说,更是隐隐与甘校尉分庭抗礼,连百骑长这平分量的官帽子竟都能一言而决。

  想到这些日子卫里的暗潮涌动,尤其是右营那些同袍投来的异样视线,李承德心头就有些没法说出口的急躁与忧虑。

  他不露痕迹地笑骂了一句:“就你小子屁话多!我瞧着这片草原上能逃的都逃了,心存侥幸或是逃不了的差不多也杀光了,是时候回去歇歇让弟兄们喘口气了,左尉大人那里自然有我顶着。”

  这话一出,白隼们立刻收了哄笑,都变得有些缄默沉静。

  照旧什长时就敢出言顶嘴上官,如今又摇身一酿成了左尉大人面前的红人,李承德自然能顶住白函谷的怒火,然而此时回去,谁也不傻,只怕休整倒在其次,嘿嘿,该不是专程去给左尉大人壮声势的吧?

  说句实在话,曾经半步灵感的白左尉于骁骑卫而言那是锦上添花,更增威势,如今成了宗师,看着是把其他不平气的营头彻底比了下去,却是烈火烹油,既热烈,且危险,究竟这一山难容二虎不是?

  看来,这赶路、杀人、灭族的安生日子怕是要到头喽。

  险些与此同时,在白隼们看来就要展开一场明争暗斗好戏的两位角儿,甘酒泉与白函谷正并肩站在金城关城头,一同望着城下。

  一支有些特殊的队伍正从北门徐徐入城,近千骑,不是大周边军,越发不是黑狄人,而是北四州极为少见的戎人,起码其中的大部门都是,因为戎人尚白,大多穿着白麻袍子,发式装扮均与周人差异,引得城头不少士卒争相张望。

  领头之人并未急着入城,而是勒马立于城门前方远处。

  此人是一个白白皙净的青年,额头很宽,眉毛很淡,身躯修长,在多数五大三粗的戎人蜂拥之下显得极为高挑。

  尤其他竟是周人士子妆扮,身上穿了一件周人样式的白色麻布长衫,头上戴着士子习用的束发木冠。

  甘酒泉与白函谷的视线没有在这青年身上过多停留,似乎竟是对青年所骑战马的脖颈更感兴趣。那里一左一右各挂了一个武器囊,内里如何看不出来,只露出一对墨绿色的器柄。

  “斧?而且是并不适合马战的短柄手斧?”

  白函谷抿了抿稍显凉薄之相的薄唇,两道柳叶细眉下那对深邃森寒眸子里透露出些许疑惑:“此人既然自称是昔日敦煌神将哥舒麟台的后裔,为何用的不是北斗七星刀?”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横行青海头,抬手取紫袍。哥舒麟台当年为了封侯,屠戮太重,对头无数,他的后人不用北斗七星刀自然是为了逃难。你身世以《刀耕谱》闻名于世的函谷白氏,不也一样改用了枪?”

  甘酒泉瞧上去肩窄臂长、精瘦老练,说起话来也是丝绝不留情面,可谓直指白函谷的痛处,但偏偏语气平淡,听不出有丁点儿讥笑的意思。

  他话锋一转,又有些赞叹道:“周身紫红,偏偏黑鬃黑尾,又如此神骏,是传说中的异种神驹紫燕骝?另有这支精锐的千人队,败落了几百年,哥舒氏还能有这等秘闻?”

  白函谷听得一愣,又朝下看了一眼,才确定甘酒泉是在说城下那名青年胯下的战马。

  他刚刚只顾感应对方那两柄隐隐散发煞气的手斧,没想到甘酒泉真的是在看马,不禁苦笑道:“昔日戎人畏之如虎的哥舒一族如今竟想靠着戎骑博取富贵,世事如此,我函谷白氏又如何能够免俗?”

  甘酒泉闻言似是想到什么,摇头道:“那个黑鸦校尉可不是凡俗之辈,如今再加上这个自称姓哥舒的被招安的马匪头子,趁着草原上一团乱,竟连贺兰王帐都敢抢,诏狱侯爷找了这么一帮牛鬼蛇神去京师,认真有些惊世骇俗了,你即便去了,有这两人压着,未必能出头。”

  白函谷转身向城下走去,语气坚定道:“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当初追随我血战的那二十七骑我要带走。”

  甘酒泉笑道:“左营厥后收拢和救回的那些人也带走吧,满打满算不外两百骑,这点儿血我还出得起,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最看不起贪生怕死之徒与无能之辈,他们若是留下,可活不了太久。”

  白函谷身形一顿:“是谁要结此善缘?申屠,曹公,照旧你背后的慕容?”

  他心中转过念头无数,突地想起了当日黑鸦校尉身侧的那名负剑青衣少女。没有人知道,险些与诏狱调令一前一后而来的,另有那位少女的书信,末尾竟还盖着天子钦差的印信!

  甘酒泉摆摆手:“日后自然便知。”

  白函谷望向南方,笑了笑,抬腿迈步而去。

屠龙氏

**********   (竟然被打赏了,一看,果真是又有不明真相的新朋友入坑了,好生内疚,但照旧谢谢横断江川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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