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道人走了,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自然是大姐和海花。辰时两小我私家结伴来过令郎门外,轻轻敲门房间内无人应答,以为令郎还在睡觉就回去了。过了一个时辰两小我私家再来,房间里依然无人答话,她们怕令郎有啥意外顾不得主人是否允许。门是虚掩着地,轻轻地一推就开了。
刚刚迈进房间的大姐怔在当地,手中的食盒跌落在地上。后面两手捧着一小坛女儿红酒的海花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姐姐是失手。当她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况,马上满身酸软,两臂再也无力捧住仅有五斤重的酒坛,酒水溅了两小我私家一身。
房间里床上被褥整齐,令郎随身携带的蓝布肩负不见了,挂在床头的宝剑也不见了。案桌上茶具挤在一角,桌案上砚台的墨汁还未干透,金不换宝墨放在砚台边缘。诸葛笔已经在笔洗中洗净,横架在笔筒上,显见令郎并未等诸葛笔晾干入桶。桌面中央摆着一封写好的信。
大姐无力地走了已往,坐在椅子上拿起信看,信上仅有四五百字,她却用衣袖擦了五回眼睛。
海花在后面焦急的问;“姐姐,令郎都说的啥”?
大姐没有转头,默默地将手中的书信向后递已往。
海花在后面没有伸手去接递过来的信,说的话越发焦急“姐姐,我不识字,姐姐快念给我听”!
大姐轻声地念道;
“大姐,海花,我走了。
在下原本是在钱塘等一个朋友,为了消磨时光来普陀山走走,有幸认识了一姐一妹。在海龙王开出条件时,在下曾经犹豫过,是二位激起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虽然为此支付了价钱,却一点也不忏悔。大姐和海花身为女人,在生命取舍间让许多男人都市脸红,就为这,在下支付什么价钱都值。
大姐,你们走了后,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先前为大姐家的部署不合适。兄长虽然会尽心的照顾,但照旧会有寄人篱下之感受。你和男人既然都是经商人家身世,何不重操旧业,所需银两你不用张嘴,只需把这封信一并交给兄长就行。海花的事情就交给兄长,姐也无需急着还兄长银子,不日兄弟就会与朋友南下,一切事情都市解决。
大姐,海花,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在下虽然面对刀剑加身从不畏惧,却蒙受不了惜别时的依依不舍,所以我选择了逃避,请不要怨我。
大姐,海花,不要伤感。人生就像一艘海船,茫茫地海洋是他的旅途,温馨地港湾是他的驿站。在那里你会遇到许多人,也会很快的与他们招招手没有约期地离别。在驿站里你会结识相见恨晚的新朋友,那个朋友也许就会成为你旅途中下一个驿站。每小我私家都在聚聚散散中走完自己的旅程。
大姐,麻烦你转告船家在下走了,我不想因为一小我私家影响那么多的人旅行。转告我对郎中的谢谢,日后定会登门造访。转告少爷不要找我,在下已经踏上了他乡的路,天长日久江湖上总会再晤面。
兄长是我,小时候的事,不会忘记,点点滴滴都市留在心里。”
大姐念的是泣不成声,海花听的是呜呜咽咽,最后两小我私家抱在了一起,哭的是痛不欲生。
昨夜大姐和海花离开令郎时已经很晚,他们聚在甲板上,海花奏琴给令郎听。听琴的人许多,有少爷另有郎中,有船客也有船工。
听到兴奋令郎也要过琴抚上一曲,人们惊讶的发现令郎的琴技竟然像他的武技一样高明,甚至以抚琴讨生计的海花都自愧不如。这个夜晚是浪里行侠停靠在镇海最热闹的夜晚,已经夜半众人才陆续离去。
大姐和海花因为令郎身体恰好怕累着,催他回房休息,令郎推说不困,要和两姐妹多呆一会。令郎坐在那里并不说话,只是在藤椅上呆呆地坐着。
大姐看令郎发呆似乎在走神,担忧的问;“令郎,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家了”?
令郎转过头回道;“没想什么,在下没有家,走到哪里哪是家。”
海花在想,每小我私家都有家,令郎怎么会没有家,因为令郎身体有染没有敢问。她小声的问;“令郎,海花再给你抚段曲子听吧”?
令郎站起身说;“夜深了,咱们也都该回去休息了。”他抬起头视察了一下天空又说;“明天是个晴天气,适合海上旅行”。
两小我私家谁也不明白令郎突然冒出的话,她们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看到令郎关上了房门,两小我私家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现在两小我私家才发现令郎昨夜的反常,也明白了令郎说那句话的意思。可是已经太晚了。
疯道人并没有离开客船太远,他神情抑郁的听着起锚的军号,心情落寞看着浪里行侠徐徐地离开了码头。浪里行侠下一站应该是朱家尖岛,路程虽然不是很远,海上礁岛多。船行的速度会缓慢。朱家尖岛也是离普陀山岛最近的岛屿,也是他计划去的地方。
如今他不得不改变行程,他的身体还没有回复,不适宜翻山越岭,他也没有能力应付种种突发的事情。虽然黑白兄弟能掩护他,可是亏欠别人的事打死自己也不会做。他决定在镇海一带隐居,养好身体再作下一步计划。
疯道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店望海客栈住了下来,常言说久病成医,他经过了多次的九死一生,已是半个郎中。结合隔墙问诊郎中几日配药的药理,自己抓药自己煎药,身体居然恢复得很快。疯道人经常在海边流连,伴着潮起潮落经过二十多天的疗养,内功已经恢复的七八成,足以应付江湖上的险恶。
疯道人每天面对着大海,舟山岛在晨曦雾气里半遮半露,舟山岛在残阳暮霭中羞涩,那一片神秘时时刻刻地在向他招手,普陀山的美丽面纱只要迈出一步就能揭开。
疯道人在子夜来到海边,在习习的海风中心神入定吐纳练习内功,又演练了和海龙王交手后近几日推测出来的招式,练得满身通体流汗。他满身赤裸走入涌动的浅水中除去身体的疲劳,半个时辰后着装合体神采奕奕地在沙滩上踱步,伫立。再一次远近传来的鸡鸣声中,霞光染红了东方的天际,橘黄色的海面有渔民驾着小船出海,霞光里有海鸥振翅飞翔,飞往遥远的天际。
疯道人虽然不相信海上有仙山,仙山有神仙,他也无意求得永生不老。但是寻幽览胜让他心动,疯道人决定吃完早饭就出海。
疯道人脚步轻快地走回客栈,路过一处小院,里面人的对话吸引住了他。一位年长的女人正在给老翁梳理刚刚洗过的头,显然是老婆婆手中的梳子有些过重,老翁不满意的说;“我这是头,不是你的菜园地,用钉耙怎么挠都不知道疼。”
老婆婆恬静的说;“是不是嫌我老了,笨手笨脚的”?
老翁过了好半天叹了一口气,徐徐地说;“你老了,我也老了,咱们两小我私家跌跌撞撞走到今天不容易,你爱了我一辈子,我也喜欢了你一生,不知道这种幸福另有几天。”
老婆婆也叹了一口气说;“不管另有几天,我都市陪着你走到头。你现在虽然已经行动不方便,可是另有我,另有我们的子女。我没有文化不知道什么叫幸福,我每天睁开眼能看到你就觉得很幸福。”
两个老人的对话让他的心灵震撼,他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什么叫幸福,原来幸福就这么简朴。一个半大的孩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告诉爷爷奶奶用饭了,他看着一老一少搀扶着老翁步履阑珊的消失在小院。
他突然发生了一种遐想,杜鹃会不会已经到了杭州,见不到自己杜鹃会不会担忧,权衡再三他照旧决定放弃前往普陀山,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返回钱塘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