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后,雷先回忆起那个雨天,仍会清晰的想起常安那平静的怒容,不考虑结果,将所有人都逼上绝路的做法......
大多黎民们待在寺庙周围的宅子里,手上是寺庙供应的热汤,而一些离得近的黎民和有雨具的黎民已经回去了,究竟热闹看完了,还留在着干什么?
一些黎民还在排队,究竟僧人们不会去一碗一碗的送,这里没有那么多的人力,更况且大多数人已经让常安抓了。
至于常安,他在寺庙外等刺史,雷先告诉他说,此事惊动了刺史,他乘坐马车在后面,马上就到。
而且常安也需要一点时间思考处置惩罚这件事的对策,事实上在常安看来,领导层没有和他一路的人,若不是今天还没到旬假的时候,他们欠好灼烁正大的来到法会现场,否则肯定有不少官员会来加入这次庙会。
他们之间存在利益输送,这是常安知道的,想要对他们动“刀”,无权无势背后没人的常安可做不到,但是他已经一怒之下刺在了“脓疮”上,欠好好考虑接下来的对策可不行。
只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但是没有车轮的声音,应该不是刺史。
一队骑手赶来,果真没有刺史的人,领头的是王实。
在之前常安下令拿下僧人的时候,外围的一些线人偷摸离开了,划分赶往王家和寺庙里,这也是为什么王家提前到来的原因。
为首的王实勒马站定,伸出马鞭指着常安,大吼道:“常安!你个田舍夫!谁让你私自拿人上刑的?”
“我是司法参军事,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事情刚刚发生,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拿人上刑了呢,我的人应该没有通知你吧?”
“你算个什么工具,管我是从哪里知道的,现在我劝你赶忙放了他们,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那可不行,他们涉嫌杀害善良,所有人都要问罪的。”常安不敢把话说得太死,免得自断后路,现在就得看刺史这个“正义”是向着那边的了,真是的,刺史家的马夫没好好喂马吗?怎么还不来。
说曹操曹操到,刺史的马车在前,后面跟了一队卫兵,甲胄俱全,看来是要调兵才来的这么晚。
但是,都已经闹到要调兵了,如果刺史向着常安这方,常安便有信心将监犯绳之以法,但是如果刺史向着王家那一方,即是没救了,常安怕是今晚就要睡大牢了。
刺史下车,所有人都向他行礼。
雨水似乎小了一些,刺史的仆人给他打着伞,刺史略过站在前面牵着马的王实,走向常安。
“常安,谁让你做这件事的?”
“您与唐律让我做的这件事。”
“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您让我做了司法参军事,不就是希望我能为代州黎民主持公正吗?”
“哼!你随我来。”
“是。”
说完刺史便朝着寺庙里走。
王实见事有差错连忙叫住刺史说:“刺史大人,小心此贼蛊惑人心啊!”
刺史头也没回的嗯了一声。
王实见刺史这个态度,忍不住想,“这个老不死的,是我王家让你做了这个官,若不是我王家,你早不知道会死在哪里了呢,竟敢如此忽视我,若不是家里对我们放任自流,若不是,哼!”
但刺史好歹是一州之主,代天子牧民,王实与刺史之间的职位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也欠好不给刺史面子,只能任由常安被刺史带走。
一个僧人接替了家仆,将刺史与常安引入一间隐蔽的衡宇,这衡宇隐藏在假山池水之间,很少人会觉得这里有个小院。
僧人拉开房门,小桌上夹好小火炉和茶壶,给刺史和常安留下来一个私人空间便离开了。
见小的雨噼里啪啦的砸在瓦上,清凉的风吹进小屋,桌上噼啪的烧着木炭,很有一番意境,但是常安没有心情去享受,但是刺史在专心烧水准备煮一壶离谱至极茶水,常安也欠好先开口打断,只好是在垫子上坐正看着刺史烧水。
刺史烧完了水便想要给常安先倒,常安见状连忙说:“刺史大人,怎敢劳烦您,照旧让属下自己来吧。”
刺史将手缩回,躲过了常安的手说:“没事,你是客人,我给你上茶。”
刺史倒了七分满,茶杯底部的配料也徐徐上浮,露出古神的姿态。
刺史又给自己倒好了茶水,将泥壶架到火上,随后捧起冒着水汽的茶杯说:“常安,之前的茶水你似乎不爱喝,这次的茶是我的一个同学多年前送给我的,喝了两壶,不舍得喝了,这次特意给你尝尝,而且这水也是白牛寺的深井水,很是甘甜,你来尝尝。”
“是。”常安捧起茶杯,对着刺史微微颔首,吹了吹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
常安强忍着不适的说:“好茶,多谢刺史。”
刺史已然是人老成精,怎么会看不出他的装模作样。
“看来你不适合品茗,品不出其中的韵味。”
常安自认为喜怒不形于色,装的很好,没想到让刺史一眼看穿,只能是尴尬一笑,不在多说什么。
刺史品了几口茶,发出舒适的声音,放下茶杯对着常安说:“现在没有外人,你来和我说说,为什么要这样干?”
见来到了主题,常安正襟危坐的说:“刺史,他们都不是什么好工具,寺庙吞并土地不事劳作,还每年都要举行法事搜刮民脂民膏,这都不是最严重的事,最严重的是他们拐卖人口,甚至私下欺压黎民上供子女,而用处竟然是将孩子们当成祭品丢入河中,给那什么劳什子河神。”
刺史听完一愣:“你是说他们拿人祭神比他们压迫黎民还要严重吗?”
常安也是听完一愣:“这不是很明显的吗?这是谋杀啊!怎么不比那几个钱事大?而且,这背后有王家给他们撑腰,愿刺史能还黎民一个公正。”
常安说完站起,深深作了一揖。
刺史没有说话,又喝起了茶,看着常何在哪里作揖。
“常安,你坐吧。”
常安站直身体犹豫了一下,照旧坐下了。
“是。”
“你可知我是如何得了功名的?”
常安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属下不知。”究竟他从来没听人议论过刺史,也不太关注,自然无从得知。
刺史抱着茶杯悠悠地说:“我年少时曾相识太原王通,后因王家赏识举我孝廉,因此我才当上了代州官员,我从北周时当了小吏,后在隋朝时当了官员,今后一直到现在,便一直都在代州城为官。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守在这代州城,可谓是对其了如指掌,但隋末大乱,我的妻子子女全都死于战乱,今后我也无心治理事务。
代州城我自问曾经一直治理的井井有条,但这事,你照旧不要管了。”
常安不解,照这个情形,他应该是不用坐牢了,但是他还想争取一下。
“为什么?您就忍心这些秃驴欺压黎民?”
“好了,别让我难做,你还年轻,做事激进些也是正常的,但是许多事没有那么简朴,我可以举荐你到太子或者秦王身边做事,你愿意吗?”
刺史只是看着杯中茶,对常安丝绝不在乎。
“这事以后再说吧,既然如此,您是应许了我查案吗?”
“这件事他们确实是有错的地方,我也很看好你。这件事你私下查了,但是记着不要留有案卷,这样对各人都好,等到你以后功成名就了,再想想我们的过错吧。”
常安站起身来,行了一礼,抄起边上的斗笠便出去了,雨险些停了,在曲折的假山间,常安回望了小屋一次,刺史还在那里品茶,坐姿散漫,像个退休的老大爷。
走到寺庙外,各人还在雨中坚持,气氛很差。
“雷先、兴昌,我们走。”
“是。”
门口已经没人排队了,这次的庙会并不是很顺利,出了这么大的事,黎民们应该很难有心情逛下去了,想必好不容易站到摊位的商人们难以挣到足够的钱保证现金流。
王实见形势发生了变化,心想刺史照旧心向王家的,便不由得自得的笑着说:“哎呀,常大人~办案辛苦了,今晚有我二哥的生日会,届时我定要趁此良机好好款待一番辛劳的常大人,也给诸位来宾好好介绍介绍你的劳绩。”
常安忽略了阴阳怪气的王实,若是没发生这事倒是还好,出了这事今晚的生日宴会是不能去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况且是鸿门宴呢。
倒是心直口快的毕兴昌转头瞪了王实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就让常安拦下了,毕兴昌瞪了那一眼已经惹得王实不兴奋了,若是再说点什么,以后王实有的是小鞋给他穿。
况且之前与刺史的谈话中得知,这王家三兄弟有他罩着,这种事各人都当没看见,而傻乎乎的外来人常安直接掀了桌子,这就失事了,刺史希望能打压一下常安。
你不要太飘了,你手上的实权都是我给你的,如果你听我的一句劝,我便给你个高升的时机,如果你不吃这个“甜枣”,就准备好再吃一击大棒吧。
所以,从王家这条线查案的路是断了,寺庙绝对是有问题的,但是刺史已然是明令禁止常安视察此案了,只是说如果实在心有不甘,便去私下了解,了解到了什么也不要和别人说,自己记下就好了,然后你卷铺盖走人,不要在这里呆着了。
所以,想要捉拿白牛寺住持是件不太可能的事了,抓捕的僧人和舞者也全放了,没有余下的线索审不到就和没有一样,只能是从之前那几个被所有人当成弃子的僧人和结实舞者口中获得是几条线索查起。
真是忏悔没有再审几小我私家啊。
走过了几个路口,雨已经停了,但是天还阴着,毕兴昌觉得不会有人听到他们说话了,便很是生气的转过头对着常安说:“大人,你看那姓王的那个样子,我自从他们来了这里便看不起他们,有什么好威风的,不外是借着有点关系吃里扒外而已。”
“此地实力盘根错节,你我只是蜉蝣,何来撼树之力?”
说到王家三兄弟,之前刺史似乎是提到过他们和太原王氏的关系除了点问题,不知是什么原因被下放到代州来做官了,对于这种庞大的宗族势力来说,王家三兄弟就像是被流放了。
不外刺史对他们很好,尤其是对这个子女全死于战火的老头,刺史自己就是认识他们的,而且他也是因为王家才气步步高升,面对这些孙子辈的王家人,刺史可能起了恻隐之心。
唉,面对这样一个愈加黑暗的政界,初来乍到的常安又能做些什么呢?
毕兴昌气的一路无话,几人到了常安家门口,常安顺便请他们来到了家中做客,贺鸣还没有回来,常安也不希望贺鸣再去了。
外面的座子很湿,常安请他们进屋围在书桌边,提了一小壶酒,抓了三只杯子,酒是凉的,常安懒得去温了。
常安给雷先和毕兴昌两人倒上了酒,这两人都很是敬重的接下了,之所以邀请他们二人来常安家,是有两个计划的,况且这两人都是常安的心腹,在家中谈话不至于会走漏消息。
“二位,请。”常安说完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也连忙拿起酒杯,在常安酒杯下面些的位置回敬。
“今天邀请二位来我家中一座,是有些事要商量。”
喝了酒的毕兴昌更是口快许多,连忙回应说:“大人您随意付托,我们自然是以常大人您马首是瞻。”
“嗯,第一件事,是这次的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为什么?”毕兴昌很好酒,但是酒量似乎不太行,两杯下肚就红脸了。
“没有为什么,雷先,你能查到那几个上供孩子的家庭的具体位置吗。”
“不难。”雷先很快回覆。
“那好,明面上这案子就算是结束了,但是我希望能私下里在了解些工具。”
“好。”
“那么第二件事。”
常安又给他们倒满了酒。
“我可能在这个岗位上呆不久了,我会进京,你们两人都是我的心腹,不知道届时你们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两人马上说不出话来,默默喝起了酒。
“没事,距离我走另有一段时间,你们可以慢慢考虑。”
这时毕兴昌喝完了杯中酒,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随即一饮而尽。
“嗝,常大人,这件事我现在就能给您回复。”
“那好,你说吧。”
毕兴昌坐直了身体说:“多谢常大人看的起我,有这种时机愿意带我一起走,但是现如今的世道不太平,我家人侥幸躲过了种种天灾人祸,但是我父亲前些年病逝,母亲的身体也欠好,家中几个孩子也该到了能娶妻嫁人的时候,我是母亲的独苗,我不能丢下他们自己和您去京城闯荡。”
常安听完给他又倒了一杯,将自己的半杯也倒满了说:“好男人,有情有义,这事我并不强求你,留在这好好照顾家人也是个好选择,我敬你一杯!”
两人站起身子酒杯轻轻一磕,随即一饮而尽。
常安刻意没有去看雷先,免得显得常安是在逼他做选择。
雷先把玩了会酒杯说:“大人,此事我现在还不能回覆,还请我思量思量。”
常安很是豁达的说:“那又有什么,我原来就说了,不用现在就回复我,另有很长一段时间。”
常安又从厨房拿了点下酒小菜,摆在书桌上,三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像是今天的公务,好比这届庙会可能要办不下去了,要不要淘汰巡逻人员,或者是家庭琐事,像是毕兴昌的母亲想给他买一房小妾,另有两人孩子的嫁娶工具等等。
几人就这样聊到了天要黑时,毕兴昌和雷先一起牵着马走了,酒劲上头,常安就这样躺在了床榻上。
似乎过了很久,也可能过了一瞬间,门口传来了响动,听脚步声是贺鸣,他的脚步声很轻,常安印象很深刻。
望了望门外的景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似乎是下过雨的原因,夜空很是洁净,常安可以直接望见银河。
贺鸣走进屋内,见常安睡得迷迷糊糊,另有桌上的空酒坛,吓了一跳说:“大人?!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常安现在是半醉半醒,懒得理贺鸣。
“大人,已经按您的要求给王家送过礼了,但是您怎么没来啊。”
不知为何,王实没有宣扬这件事,由于事情发生的快处置惩罚的也快,消息并没有在官员群体中发生什么扩散,究竟在场的官员除了两方当事人,就只有巡捕衙门的巡逻,但是他们级别太低,不配给王家老二庆生。
因此,贺鸣对此事照旧一无所知。
常安迷迷糊糊地挠了挠头说:“啊?已经送已往了啊,真是可惜,原来我都不像给他们这个面子了。贺鸣,你另有几道菜没教给他们?”
“我会的全教了,那几个厨子也学的很快,甚至是举一反三,这几天我就是差不多相当于帮着他们干活。”
“那好,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了,在家继续练字吧。”
贺鸣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声是。
见状常安又躺倒睡着了。
贺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常安的心情欠好,也欠好再劝,便将常安的鞋脱下,给他盖好被子免得着凉,收拾完书桌上的残羹剩饭便关门收拾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常安照常上班,照常无事发生,只是在思考,投到了李世民手下该干嘛呢?他基础就没想过投在李建成,或许投李建成能有一个更高的跳板,但是从龙之功应当会更有意义。
那么常安能干嘛?他思索了唐朝的现状,粮食是相对而言的富足,因为没有人吃,为了保证粮食的富足供应,他做了一个计划,一个疯狂的计划,既然暂时不缺粮食,那么常安便申请一个沿海都市,开始生长基础轻重工业和基础化工业,以此为基础鼎力大举生长航海业,攒出一支探险队将美洲的种种作物拿得手,回来开一块田育种,最多十年,这事就算成了,而前朝留下的粮食还够吃几十年呢。
常安自知自己没有足够优秀的治理才气,但是他将自己的本职事情做好,这一件事就够吃一辈子了,虽然这些都是最好情况,武德朝几多有些烂,很可能常安的计划被人当成疯言疯语,这从五品的散官也得没,得想个措施。
否则,没有这种天功傍身,常安没有自信能好好在世,虽然这些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事,就算要换新计划,常安也得先把设计图画好。
得益于之前的工程,常安发现了古代农具和现代老式农具的差异,因此能画出提高生产效率的新农具,老式纺纱机也欠好用,常安准备画出珍妮纺纱机,这是真正的划时代产物,这些黎民实在是穷的叮当响。
凭据常安的考察,劳动时尽量不穿衣服是普遍现象,因为布料太少,也太贵,若不是因为战乱,常安觉得一家人穿几件衣服应该是正常现象。
还需要生长采矿业,由于盐铁官营与时代限制,这两样工具很是稀少,曾经常安的精盐刷牙是个极为奢侈的做法。
凭据常安的查证,唐朝还没有措施采盐矿,都是只有沿海地域才气获得海盐,而代州这种北部边区的盐价更是高的可怕,这也是常安维持有些质量的生活那么难的原因,他这种官员一个月都剩不下几多钱,更别说底层老黎民了。
他曾经和赵铁木谈过这个问题,他说干木匠活不能不吃盐,没有盐身上没有力气,就干欠好活,因此他们这些工匠会尽量保证能吃到盐,虽然,精盐刷牙这种事就别想了。
这种稍微富足些的工匠阶级都如此艰难,想必老黎民是真的吃不起盐,这个事他没有找底层人考察,因为常安受不了他们,看着心里就苦闷,只好当个鸵鸟,眼不见为净了。
谢谢离谱的机械专业,他什么都要学,常安当年属实是拼了命的学,就这样还学的满脑子雾水,不外应付现在的情况照旧足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