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能做好的事不必麻烦少爷
离露台不远的长廊里,隔着花叶繁密开得莹润丰满的白玉兰树,徐姨娘垫脚翘首,在那一行学规则的丫头中寻找顾静抒的身影,行动略带滑稽。
徐嬷嬷立在她身旁笑道:“夫人,您瞧,巨细姐学得多认真啊。”
自巨细姐松口愿意学礼仪以来,徐姨娘每日清晨打理完贵寓事宜都市朝这边走上一走,嘴上说着随便看看,但视线真碰上巨细姐了,那脚下步子可是半点也迈不动了。
徐姨娘收回伸长的脖子,嘴上没好话,道:“没想她能学多好,能稍微循分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徐嬷嬷笑笑,作为夫人自小的乳母,哪能不明白她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会明白眼睛里都快淌出笑意来。
“姨娘既然好奇,不妨走近点看看吧?”
这般提议正合她意,但徐姨娘有些记挂:“她难得认真,我这样贸然已往不会打扰到她吧?万一静抒那孩子反骨上来又跟我吵怎么办?”
“夫人别担忧,咱们站在一旁,那边有灌木丛遮掩,巨细姐不会发现的。”
徐姨娘觉得此计可行,眼睛亮了亮,和徐嬷嬷小心翼翼的朝灌木丛挪。
几圈训练下来,到底有了些许成效。
“既然各人都有进步了,我们也加大点难度。”夏秋姑姑叫来几个小厮付托道:“你们几个去把我准备的独木桥搬到这儿来摆好。”
“是。”
几人协力搬来一截略两步宽的木桥,艰辛移动着,看样子,似乎要架在露台前的长池上。
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丫鬟们都有些发怵。
“夏秋姑姑这是想干什么啊?”
“不知道……但我已经赶到畏惧了。”
雀儿察觉到旁边的人扯了扯手臂衣料,顺着那只胳膊看去,往上是顾静抒有些小骄傲的心情,显然她也明白了姑姑的想法,还很胸有成竹。
“雀儿,你怕不怕?”
那么多人说小话,偏偏她一开口就被夏秋姑姑逮了个正着:“小姐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可是已经有十足的掌握了?那好,便由小姐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吧。”
“?!”
其余丫鬟纷纷望了过来,顾静抒还没反映过来自己如何被抓包就紧接着赶鸭子上架,再转头,风吹动雀儿发间的青绿发带,灵动又悦目,正朝自己歪头一笑:“那便预祝小姐凯旋归来。”
嗓音清脆,不像是如那些丫鬟一般的看笑话,倒像是真真切切在替她打气。
有了这话,讨了个好彩头,她来了兴趣,“借你吉言。”
顾静抒爽朗一笑,大步上前:“行,今日让你们也涨涨见识!”
所谓头顶碗水,不外是为了平衡仪态而已,这对于学过武的顾静抒来说一点也不难,所以在夏秋姑姑让她试着走一圈时,她顶着碗水健步如飞就过了那独木桥,底下那池水跟个部署似的,基础不能让她露怯分毫,不外一眨眼她便到了终点,陪同着丫鬟们的惊呼,她撤下那碗水,自得的回望过来,小心情和语气都是说不尽的骄傲雀跃。
“怎么样啊,夏秋姑姑?”
脚尖轻落,立于桥头的少女衣摆浮动,站在春景的身影是那般鲜活明媚,脸上那股不平输的劲儿更是让雀儿一瞬便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刚刚那几步走得利落又爽性,果真是漂亮极了,但——
这显然不是旁人想看到的。
雀儿的视线移已往,果真看着夏秋姑姑额上冒了几颗冷汗,似是在琢磨说辞。
“……巨细姐轻功自然是不错,但是现下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走得稳,走路走路,自然得慢慢走已往,要不紧不慢,更要端庄,总不能都像小姐这般飞来飞去吧?”
语气已几近温和,顾静抒的脸照旧黑了下去,将碗重重放回小厮呈着的托盘里,不大乐意地回了原来位置。
灌木丛里,徐姨娘脸色也不大悦目,徐嬷嬷慰藉着:“小姐也是初学,姨娘给她点时间,巨细姐总会做的更好的。”
夏秋姑姑简朴抚慰了几句,才道:“另有谁想来试试?”
一时间,鸦雀无声。
看了几圈,与她对视上的丫鬟们纷纷躲开视线,许久无人回应,她的脸也有些挂不出,正欲生机,就见人群中有一只手扬了起来,夏秋姑姑马上一喜。
只见那人举着手,却悠悠往后看了过来。
对上她那挑衅的眼神,雀儿突然有种欠好的预感。
果真,下一秒萃芝放下手臂,目光却死死盯着她,朗声道:“夏秋姑姑,我听见雀儿说这个简朴。”
夏秋顺着萃芝的目光看已往,那丫头面色未改,目光清朗的看着自己。眸子转了转,笑开:“哦?简朴?那便请雀儿出来为各人打个样吧。”
萃芝如意了,望回来的目光似乎是说:跟我斗?你还嫩点!
人群一阵嘈杂,顾静抒气不外:“你——!”
雀儿一把拽住了她,娇娇行了个礼:“是。”
顾静抒见不得她伏低做小这幅样子,低声急道:“你真的可以吗?雀儿,万事不行逞强,你好歹是我哥的人,我哥虽人不咋样,但最是护自己人,他——”
什么叫人不咋样,雀儿忍俊不禁,连带着巨细姐的焦急模样看起来也觉可爱。
“巨细姐别担忧,我能做好的事,不必麻烦令郎。”
“可……”顾静抒另有些忧虑,那道青色小身影已然路过她,朝桥那头走已往。
她这几步走得极为袅袅玉立,能不能过桥其实已没什么意义了。
夏秋眯了眯眼。
一个小丫头,有如此姿容胆色,实在是不适合留在令郎的院子里,若是借机除了,回上京也能讨长公主更多的赏赐。
脑子里正飞快运行着,就听得身后又有人道。
“姑姑,我想跟她一起走,离得近也方便学些。”
视线重新落回萃芝面上,带着点施压反问:“一起走?”
这点小伎俩夏秋如何不懂?
若她没看错,萃芝发间那支钗子就是她昨日赏下去的那根银芙蓉,她知道,自己这是有好戏看了。
在寂静下来的这几秒,她们的心可谓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萃芝急得口干舌燥,深怕没允许自己还惹来一顿责骂。
然而,夏秋欣然应下:“这么有信心?那我自有成人之美,你且去吧。”
萃芝霎时喜笑颜开。
“谢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