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宾主皆欢。酒过三巡之后，宁默等人也都放开了，向葛东岩探询起投军打仗的种种事情。葛东岩得了两件神器，心中欢喜，不知不觉便有些喝高了，对着一干比自己年轻几岁的青工吹起牛皮来，把自己的队伍吹得神乎其神。不外，他究竟是特务连的军官，虽然酒劲不小，该保密的地方照旧注意了保密，有些话除了秦海，其他人也听不出什么内涵来。
酒足菜饱，葛东岩起身付了饭钱，然后向秦海等人告辞，称自己要搭晚上的一班火车回队伍去。双方相互留下了通讯地址，然后就握手离别了。
“胖子，这100块钱怎么分，你定吧。”
送走葛东岩之后，秦海一行依然骑车回厂，秦海在路上对宁默说道。
宁默摆摆手，说道：“秦海，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这钱主要是你挣的，你说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们绝无二话。”
“对，秦海，你本事最大，以后咱们一起出来挣钱，挣到的钱由你分配就行了。”喻海涛和苗磊随着赞同道。今天这一幕可把他们给震撼坏了，连葛东岩都拉着秦海的手一口一个“小秦师傅”地奉承着，他们几个在秦海面前另有什么可得瑟的？
秦海道：“你们可别这样说，各人都是兄弟，不分相互的。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各人一起商量商量吧。”
“你说吧！”三小我私家一齐应道。
秦海道：“这100块钱，咱们每人分五块，够这些天买烟抽的就行了。余下80块钱，留着做咱们的生长基金。以后我们要把生意做大，没钱可不成。你们放心，这80块钱，我一定能够让它酿成800、8000。”
“我们虽然相信。”宁默率先亮相道，“我赞成秦海的想法，多出来这80块钱，就由秦海部署如何使用好了。”
秦海道：“管钱的事情，我要不擅长。如果各人没意见，我建议让苗磊来管吧，他心细，不会堕落。”
“我可没管过这么多钱！”苗磊赶忙声明，“这么多钱，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老大让你管，你就管！”宁默瞪了苗磊一眼，说道。他想起了已往看过的港片，觉得里面“老大”这个称谓很是霸气，灵机一动，就用到了秦海的身上。
“对，以后秦海就是老大，他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喻海涛也被点醒了，觉得用老大这种称谓来指代秦海，实在是太贴切了。想想适才秦海与葛东岩坚持的时候，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神气，真有点像港片里的那些黑老大。
“我似乎比你们都小吧？”秦海心中暗笑，想不到自己一个堂堂的科学院博士后，竟然跑到一个工厂里来当一群小混混的老大了。他嘴里客气着：“我觉得宁默才是老大，我当个老……呃，横竖当什么也无所谓了。”
秦海原本想谦虚一下说自己当个老二就好了，话到嘴边终于照旧咽了下去，这个称谓带来的歧义太多了，对自己倒霉。
“老大，我跟你说，谁当老大，不是靠年龄来算的，而是看本事。我宁默在厂里谁都不平，连我家老头子训我我都不平，可是我就服你，你不妥老大，谁当？”宁默没有听出秦海的潜台词，他只顾照着自己的想法对秦海劝说道。
喻海涛和苗磊也一齐起哄，闹得两边的路人都在侧目以视。秦海只好连连颔首，说道：“好吧好吧，这件事就不讨论了，我当这个老大就是了。不外，各人注意一点，平时喊着玩玩也就而已，在领导面前可千万别这样叫，要不，会给我拉恼恨的。”
“好，我们不妥着领导的面这样叫就是了。”三小我私家一齐允许道。
往前骑了一段，苗磊又想起一事来，说道：“老大，我记恰当领导都是要讲话的。像韦东林当厂长的时候，就在全厂大会上发表了一个讲话，似乎叫做施政演说。你现在当老大了，是不是也该发表一个演说啊？”
“对啊，老大发表一个演说吧。”喻海涛笑道，这种推举老大的事情，让他们几个都觉得很好玩，虽然心中也都有了些期待感。这么大的孩子都希望自己有一个什么组织，原来他们几个虽然在一起玩，但整体归属感还不够，选了秦海当老大之后，他们突然觉得自己也是有组织的人了，这种感受实在是很微妙。
秦海想了想，说道：“好吧，我发表一个施政演说，我的演说就六个字：随着我，有肉吃！”
宁默等人稍一错愕，紧接着就高声地赞同道：“对，随着老大有肉吃！”
“有肉吃！”
喊出这句话，几小我私家都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奋起，自行车箭一般地从平苑街头掠过，飞向东郊工业区。
几家欢喜几家愁，在宁默等人为找到了“老大”而欣喜的时候，青锋厂厂长韦宝林家的客厅里，却是一片肃穆，气氛极其压抑。韦宝林正在听取着金牌狗腿子翟开国关于厂里这几天种种消息的汇报。
“韦厂长，情况已经搞清楚了，有关洗衣机市场欠好的传言，都来自于一个名叫秦海的小年轻。”翟开国说道。
这两天，有关青锋厂转产洗衣机的消息在厂里疯传，与此同时，一个唱反调的看法也悄然流传出来，那就是认为洗衣机市场即将泛起饱和，青锋厂在这个时候进入这个市场，已经失去先机，最终一定导致鸡飞蛋打。
这个看法是建设在对经济全局的判断之上的，普通工人识别不出真假，但多几几何对于转产的决策发生了怀疑。翟开国经过深入视察，终于查出这个传言最早是从王晓晨那里说出来的，而王晓晨又是听秦海说的。
“秦海？”半躺着坐在藤制沙发上的韦宝林皱皱眉头，说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问题就在这了。”翟开国故弄玄虚地说道，“我已经查过了，这个秦海是这个星期天才到咱们厂报道的，是省农机技校结业的一个技校生，到厂里总共也才4天时间。”
“一个技校生，而且才来了四天，他有什么资格评论厂里的决策？”韦宝林不满地评论道。
翟开国并不直接回覆，而是继续说道：“另有一个情况，项纪勇和冷玉明这几天在车间里大搞技术革新，据说解决了旋耕机刀片外貌堆焊的工艺问题，已经让萧东平带着革新后的刀片去找农资公司去了。”
“这件事我知道，项纪勇为了这事还跟我吵了一架。”韦宝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项纪勇和他打骂的事情，让他极其不痛快，但一时又找不到措施来给项纪勇穿小鞋。项纪勇在青锋厂的资历比他要长得多，他虽然是承包厂长，但也没法随心所欲地处置下面的干部。
翟开国道：“韦厂长，你只知道项纪勇他们搞了技术革新，你知道这个革新是谁提出来的吗？”
韦宝林惊奇道：“不是冷玉明吗？”
翟开国微微一笑，说道：“不是冷玉明。”
“不是冷玉明，那是谁？”韦宝林问道，在他想来，能够搞技术革新的，除了冷玉明，应当就是技术科的另外几名工程师和技术员了，这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可是看翟开国的神情，似乎是有什么蹊跷，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翟开国卖足了关子，此时才揭开谜底：“这小我私家，也是秦海。”
“你说什么？项纪勇他们搞的那个堆焊，也和秦海有关？”韦宝林坐直身子，看着翟开国。两件事情都和同一小我私家有关，这其中就有问题了。
翟开国很是满意自己给韦宝林带来的惊奇感受，他说道：“正是如此，我去了解过了，据铸造车间的彭金根说，领导他们做技术革新的，是冷玉明和秦海，而其中冷玉明大多数时候都没有说话，直接干活的是秦海。”
“你的意思是说，这项技术革新的要害人物是秦海，而不是冷玉明？”韦宝林问道。
翟开国道：“至少从车间里反映上来的情况，简直如此。”
韦宝林皱着眉头：“这个秦海，是个什么来头？”
翟开国道：“我去劳资科查过了，这个秦海是姜山县人，家里是农村的，没有什么配景。他在学校的学习结果也是一般，并没有体现出什么过人的本事。”
“既然如此，他怎么可能取代冷玉明去做技术革新呢？”韦宝林问道。
翟开国道：“这就是疑点了。韦厂长，你想想看，一个普通无奇的技校生，刚到厂里没几天，又是批评厂里转产洗衣机的决策，又是搞技术革新，据说是要救活堆栈里积压的旋耕刀片，这不是很奇怪吗？一个技校生，水平比冷玉明还高，这种事说出去谁能相信？”
“你的判断是什么？”韦宝林道。
翟开国道：“我的判断是，其实秦海的种种体现，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他不外是被人利用来破坏厂里的决策的。利用他的人看中的是他的身份，因为他是一个新人，对厂里的情况不了解，只要给他许一些利益，他就会傻傻地给别人当枪使。他所说的和所做的，都是别人准备好了教给他的，他不外是一个傀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