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赶出府
贺老夫人很失望的看向小女儿,她自认不是个糊涂人,怎的生出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
她说道:“老身是为公主考虑。
公主金枝玉叶,却连身边的下人都管不住,传出去惹人笑话倒还好。
最怕有心之人,会说公主故意授意丫鬟们如此作为。”
汴梁城里,谁都知道芙瑶公主性子软,养出的奴仆一个比一个刁钻。
如今,贺老夫人却一针见血的捅破那层窗纱纸。
再是刁奴欺主,后背没人撑腰也是万万不行的。
芙瑶公主捏紧手帕,面上一片温柔得体:“老夫人说的话芙瑶记下了。”
贺夕夕不明所以,她大吵大闹说道:
“母亲,你怎的如此不懂规则!这里可不是乡下,得亏公主是个漂亮的,不愿意跟你这个粗鄙的老太太一般见识!”
贺老夫人定定的看向女儿,再次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既然你觉得我丢人,今日就随着公主殿下回去吧。”
贺夕夕顿顿,她指着一旁的颜小桃,不行置信的问道:“娘,你要为了这个女人,不要女儿了?”
贺老夫人摇头叹息:
“当初在乡下,你觉得日子苦,跑到宫里讨生活。而我这个瘸腿的老婆子,得亏小桃忙里忙外。”
“因为有小桃在床边尽孝,你哥哥才气心无旁骛的上阵杀敌。
而你呢?若我从未收养过小桃,你会愿意守着乡下的两间破屋子,与我相依为命吗?”
贺夕夕被揭穿心思,神色有些尴尬,但照旧嘴硬的说道:“那些都是颜小桃应该做的。”
“什么是应该?!”贺老夫人拄着手杖站起身,斥责道:
“若是小桃当初怕苦,回到尼姑庵,那我这个老婆子就是死路一条;
而你呢?你是我妊娠十月生下的女儿,你何曾尽过一丝孝?”
贺老夫人污浊的目光看紧芙瑶公主,似是警告般徐徐说道:
“这个家,是你的嫂嫂撑下来的,你哥哥不能休妻,你不能不尊重颜小桃!”
这是要在众人面前,为颜小桃正名了。
贺夕夕不平气,“母亲,你怎么跟哥哥一样的死脑筋?
颜小桃对咱家有恩,咱们可以多多给些银子;
若是因为曾经嫁过人,欠好再嫁,那就在贵寓选个老实的小厮,或者选个做苦力的。
哥哥有了公主的资助,仕途一派平顺,这才是光耀贺家的门楣!”
贺老夫人气的青筋袒露,“在宫里待几年,原以为你会识概略,却没想到你见利忘义,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
你摸着自己的胸口问问自己,你是为贺家吗?你看中的是皇亲国戚的身份。”
贺夕夕眼一红:“你以为我想这样?如果我有的选择的话,谁会选择成为你的女儿?被人踩、被人骂。”
芙瑶公主在旁,装腔作势的拉着贺夕夕,心疼的说道:
“贺老夫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夕夕受了那么多的苦,你怎么不知道心疼她呢?”
又是在挑拨离间!
偏偏贺夕夕是个糊涂蛋,还以为自己遇到大恩人!
贺老夫人越想越气,越气越急,心里淤积在一团,一口气没上来,直直的吐出一口鲜血,人也晕已往。
“老夫人!”
“母亲!”
“快传太医!”
贺老夫人如破布娃娃般,了无生气的躺在颜小桃怀里,周围的丫鬟奴仆尽是一片忙乱。
贺夕夕颤颤巍巍的将手指伸进贺老夫人鼻息间,仅一下便吓的节节退却,嘴里嗫喏着说道:
“没气了?母亲……母亲是被我气死的吗?”
芙瑶公主按住她的手,缓声说道:
“是颜小桃言语顶嘴婆母,实乃大大的不孝,更冒犯了七出之条,理应休妻。”
贺夕夕似乎是溺水的认终于摸到了浮木。
她之所以跟母亲吵得那么凶,可不就是因为颜小桃在那里挑拨离间?
便挺起腰板,冷声说道:
“颜小桃,亏得母亲如此疼爱你,但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竟敢还想着气死母亲,简直是天理难容。”
周围的丫鬟仆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一边是含着金钥匙的公主及贺上将军的同胞妹妹……
而另一边是无娘家可依的颜小桃,如今靠山贺老夫人怕是也不行了……
该怎么选择还不清楚吗?
“公主殿下、巨细姐,咱们赶忙报官吧,这样的女子就应该关进大牢,好好治她的罪!”
“对呀,适才我们都看到了,颜小桃顶嘴老夫人,这才气的老夫人口吐鲜血,直直的晕已往。”
颜小桃跪在地上,纤细的手指扶着婆母额前的碎发。
贺老夫人不停的告诉众人,她的儿媳妇是极孝顺的孩子。
为了她能牢固坐稳将军夫人的位置,不惜冒犯公主殿下,与亲生女儿反目为仇。
但原主的影象也清晰的告诉她,大雪的夜里,贺老夫人驮着病重的原主翻山越岭的去找医生。
婆母腿上的旧疾即是那时留下来的。
小金镯慢慢的晃动起来,不须臾,颜小桃的衣袖出便翻腾出一排整齐的银针。
她掌握着力度,又准又狠的朝着贺老夫人的胸口刺去……
“颜小桃,母亲已经西去,你竟然还要再杀她一次?”
“简直是蛇蝎心肠!”
“我们把这毒妇抓起来,马上就杀了她!”
众多小厮丫鬟呼的围上来,想要拽住颜小桃去见官,
小福镯微微发力,平滑的地面上泛起一只香蕉皮。
一个个前仆后继的摔倒在地上,像是叠罗汉般滑稽的可笑。
颜小桃神色专注,丝绝不为外界嘈杂而打扰。
“我怎么瞧着,颜小桃是在救人呢?”
不知何时,人群里传出这般细碎的声音。
颜小桃的手法虽毫无章法,但贺老夫人的面色已经红润起来。
贺夕夕想起颜小桃为她拔牙的经历,心里也在打滚,但照旧生硬的说道:
“她只是个村姑,大字不识一个,怎么会那么庞大的针灸技术?”
芙瑶公主也在旁从容淡定的说道:
“颜小桃这是将功折罪,眼见贺老夫人救不活了,这才想着做些无用功,幸亏府尹大人面前讨些同情。”
贺老夫人躺在床榻上陷入沉沉的昏厥,她的脸上、身上充满了细针,瞧着有几分恐怖……
纱帐外,人声的嘈杂不停传进来:“颜小桃气死婆母还不宁愿宁可,还要拿出细针往贺老夫人扎,那简直是令人发指!”
颜小桃恍若未闻,紧紧的握着婆母的手。
贺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
若是她现在离开,她担忧哪个庸医会将这些疏通血管的银针拔去。
到那时,怕是华佗再世,也难以救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