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一答之间,厉贞已经掌握住了全场。
“我并非说庶民高于修士,而是说,”厉贞顿了顿,想起了伟人的话,继续道:
“这个世界,是属于修士的,也是属于庶民的,但,”
他本想说归根结底是庶民的,照旧摇摇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抛开,道:
“但,若修士与庶民割裂,相互倾轧,相互敌视,那最终必是两败俱伤。
18年前的暴.乱,就是最好的明证。
这,就是天道。
作甚有容?唯有相互尊重。
何以致公?让修士的归修士,庶民的归庶民。
如此,自可恒久。”
整天意与何平叔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没想到随便买张彩票,居然中了五百万。
魏武吉接了一张纸条,眼睛一亮,站起来道:
“厉兄好志向。
不外,相互尊重,厉兄做到了吗?
据我所知,你的书童仆役也不少吧?
再者,尊重庶民,他们配吗?
你说,让修士的归修士,庶民的归庶民,如何去做?
天下的修士愿意吗?
庶民愚昧,没有修士领导,他们能治理好国家吗?
到时候生灵涂炭,厉兄你又于心何忍!”
厉贞眨眨眼,淡淡一笑,做了个团揖道:
“魏兄,今日清谈,要的是知无不言,我也不外是一抒己怀。
错谬之处,还请师长及同学指正。”
魏武吉一拳打空,又不能失了风度,愣在那儿干笑几声。
何平叔看了一眼大堂内的摆钟,敲了一下磬,道:
“今日清谈,诸生讲的都很好,尤其是……魏武吉。”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厉贞,接着说:
“白束和厉贞也不错,只是立意稍差。
最后,还请胜者做一首诗,以全此盛事。”
一脸激动的魏武吉正准备对主座来个长揖,胳膊才举到胸前,听到最后一句身子一僵,礼仪都不规范了。
这也怪不了他,实在是近百年文坛寂静,清谈结束后要么聚餐,要么搞个团体舞蹈就散了,正经人谁还写诗啊!
不会写,但他会推。
于是朗声道:“成师、何师,白束文采远胜于我……”
白束一听也急了,正看见厉贞和陆济康在后面倚着柱子嘀嘀咕咕,想到他来时的那两句诗,赶忙道:
“有厉贞珠玉在前,我不敢称先。”
何平叔的笑容已经十分勉强,看向厉贞道:“你该不会也给我推荐人吧?”
厉贞本想硬着头皮说“不会”,却听教习白练说:
“何师有所不知,厉贞学弟自幼精于诗词之道,十二岁时曾写出‘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的诗句,风靡履霜大学。”
厉贞一脸懵逼。
这诗是自己被二姐的闺蜜白果儿逼着写的,写不出来或者写的欠好,她就要去厉贞爸妈那里说厉贞偷看她脱.衣.服。
结果厉贞无法蒙受。
这私密的诗怎么就风靡整个履霜大学了?
怪不得经常有二姐的同学来家里做客,硬塞给他礼物,他还以为是自己可爱呢。
怪不得家族考核的时候,他说不懂诗词,家里人看他的眼神都差池。
怪不得,自白果儿传出要和晋国田氏的二皇子联姻之后,家里人就禁止他去履霜大学了。
社死啊!
“哦?”何平叔重复诵读这两句,点颔首道:
“既如此,厉贞,就由你来做这首压轴诗,若是做得好,我亲自给你去学城扬名。”
厉贞无奈地看着白练,白练露出一个勉励的微笑,那眼神似乎在说“都是我该做的,不用谢。”
魏武吉一脸关切道:“呵呵,厉兄如此为难,莫非是才思枯竭?
也是,今日一场清谈,各人都很疲惫。”
“唔,也是。
无妨,厉贞,你不要有压力,随意做一首即可。”
何平叔也意识到应景写诗宁静时冥思苦想写诗是两码事。
况且,近百年来文坛寥落,也就学城的一帮老夫子还恪守传统,可写出来的诗词臭不行闻,连他何平叔自己,都不怎么写了,也确实不能怪年轻人。
白束犹豫了一下,对厉贞道:“要不,照旧我写吧。”
厉贞瞥了一下这小我私家菜瘾大的惹祸精,没好气道:“不用。”
又对两位学士道:“门生献丑了。”
厉贞决定使用他的抄能力。
陆济康极有眼色的把稿纸翻过来,设计稿都盖在下面。
又殷勤地递过来毛笔。
厉贞摆摆手,抓起铅笔,在纸上哗哗地写着。
为了显得传神,他故意写错了好几处,又一阵涂涂抹抹。
两刻钟后,他把用毛笔誊好的诗交给白练。
白练捧着纸交给了何平叔。
何平叔原来也没抱多大希望,能写出来就行。
拿过纸一看,果真,首先入目的是一笔烂字,不能说是鸡爪挠地,也算得上是蚯蚓乱爬,但能看出来,厉贞写的很认真,因为字他能看懂。
读完第一遍他就激动不已,抓住整天意的手道:“绝了!绝了!”
下面的学生都等着厉贞出丑呢,一看这样子都惊诧不已。
魏武吉看看厉贞,又看看何平叔,一脸迷茫,就是写个顺口溜也没这么快啊,至于这么激动?
“哈哈,几十年了,未曾读过如此豪爽富有生机之诗了。”
何平叔大笑着站起来,开始抑扬顿挫地唱厉贞“写”的诗: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鹰隼试翼,风尘翕张。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啊!
好一个纵有千古,横有八荒。
好一个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何平叔重重坐下,拍着椅子扶手,感受全身的血液如大河奔流,激荡不已。
之前由于天盘推演带来的压抑一扫而光。
此时,他衣袂飘扬,居然漂浮起来,身体外面被一层气泡状的工具包裹着,竟是进入了冥想状态。
整天意稍微冷静些,但也笑的合不拢嘴,自己的学院这是要出台甫啊!
他走到厉贞身边,拍着厉贞的肩膀亲切地说:
“不错,很好!
当初你父亲与我说,要送你来六壬学院时,我就看出你有才气,是个好苗子。
哈哈……
哦,你这个书童也蛮有灵气。”
“小贞啊,以后有空,多去你成叔叔那里坐坐,我和你三叔照旧多年挚友呢。可不能见外。”
“听你适才的讲话就知道,是个有想法、重情感的好孩子。
以后啊,多写点学院的诗。
叔叔老了,光大学院的使命,就要落到你们肩头上了。”
……
整天意拉着厉贞的手不住地说热情的话,最后,给了他一张制作精美的帖子,是五天后学城的一场清谈,整天意要带着厉贞去。
坐在白束旁边的一个十一二岁的白袍小女人,好奇地看着厉贞,讨好地向白束说道:“束姐……”
话还没说完,就见白束板着脸瞪过来,她立即改口道:“白学长,那个厉贞送过你工具没?”
“文大有,你想干嘛?”白束看着身侧这个长相可人,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女人,警惕的问道。
“束……哥哥,你就不想……”文大有做出掐指卜算的手势。
“不想,你最好也别试。大有妹妹,私下卜算别人可是大忌。”白束严肃道。
“好吧。”文大有嘟起嘴,眼珠转了几下,突然看到白束案几上放的玉如意,就趁白束注视厉贞的空子给拿过来了。
果真,玉如意中间的柄上有个“厉”字。
厉贞好容易应承完整天意,把那帖子交给陆济康放书箱里。就感应满身麻麻的,恰似被一张通电的网给盖住一样。
他准备坐下休息,却看见前排白束和他身边的一个小女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一向讲文明懂礼貌的厉贞对她们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谁承想,那小女人居然“啊”的一声,歪到在地上。
她居然晕已往了!
一时间,大堂内扶人的扶人,掐人中的掐人中,看热闹的看热闹,乱成了一团。
陆济康佩服地看着厉贞,羡慕道:“贞哥,你把文大有给迷晕了!”
“……”厉贞。
整天意在主位上看的清楚,摇摇头,笑道:
“年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