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仗义疏财
宁仙儿赶忙解释,“这是穆医生的方子,于气血有亏者,最是滋补。”
杜显彰余光扫过她,说了句,“穆医生既然医术超然,为何看不出你也应当补补。”
否则即将及笄之人,怎么照旧像个未长成的小丫头。
“穆医生早在行营时,就替我开了方子。”宁仙儿尝了口热热的馄饨,在此夏日,连毛孔都透着舒爽,“可惜我嫌麻烦,又欠好喝。”
实则一来她从未上心;二来诸事烦杂,一件接着一件,如何静得下心来,细细调养。
“我也不喜欢喝鸽子汤。”杜显彰帮她在碗里洒了胡椒粉,“尤其里面另有药味。”
宁仙儿立刻开始说教,“药补不如食补。”
“穆医生说了,所谓冬病夏治,以免积寒入骨。”
“等你按疗程喝完,到了冬天,就知道其中的利益了。”
被一个小丫头唠叨,在杜显彰是破天荒的事。
就算是家中疼爱他的尊长,入诏狱当差后,似乎都徐徐没有往日的亲昵,变得客气和疏离。
这其中自然有他自身性情冷清的原因。
但更多的是,随着他在朝中职位的攀升,在族中已是顶梁柱般的存在,早已被人忘了他的年纪。
再者,因为亲事不顺,身边又一直没有亲近的人,他早已习惯独来独往。
这次受伤,宁仙儿一句矫情没有,却实打实的,日日不落让人准时送了汤来。
已然触动了他心灵最深处的柔软。
“这些话也是穆医生的交待?”
宁仙儿颔首认可,“穆医生这人,相处久了,其实挺唠叨的。”
面对她的吐槽,杜显彰却有了自己的看法,“此次他竟然没有跟去,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宁仙儿缄默沉静以对,这事穆莨宸其实唠叨过,他想跟去来着,可赵霁死活不让。
最后两人告竣共识,壹月他们四人必须守约,一旦有事,马上要送信来。
这种事,在她看来,属于赵霁和穆莨宸的私隐,她听就听了,不能外传。
杜显彰未曾想到,她正因为不能谈论这事,别扭着。
还只当她是因为提及了赵霁,心情降低。
适才因为她对自己的关爱升起的厦悦,马上消弥殆尽。
“义兄,我总在想,何时才算了结。”
自从赵霁突然离开普渡寺,到爹再次不告而别,让她似乎又回到了数月之前。
闭上眼,总会是连番的鏖战,所见之正法伤无数。
“谜团总要明白于天下,才气告慰无辜死伤之人。”杜显彰未便明说,可宁仙儿却已明白。
“是啊,只要不牵连无辜之人。”
因为添了极重的话题,这回的馄饨吃得不如往日轻松,摊主本想上来打声招呼,见此情景识趣缩了回去。
走时,宁仙儿付了三碗馄饨的铜板,“店家,再买一碗,下回我送碗来。”
和杜显彰解释道:“这两日穆医生胃口欠好,我端碗馄饨让他尝尝鲜。”
杜显彰哑然,自己因为心底的小心思,介意许多。
倒不如宁仙子女儿家的胸怀,坦荡待人。
看来,终究是自己政府者迷,被困其中,失了男儿胸襟。
“苏无量不在,我送你回去。”杜显彰接过摊主递来的竹监,“待会我回转,一并送回。”
到了莲辛堂分号门口,有个三岁左右的小儿被包裹着,显露出来的手脚细如麻杆,其母正在苦求坐堂医者。
宁仙儿轻扯了杜显彰避开正门,从侧门而入。
“义兄,这开医馆,哪里都好,就是这一点欠好。”
“我不懂医,每每见了这种场景,只觉心疼,却毫无措施。”
杜显彰见惯了生死场,知晓人力终究有限。
所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就算庙中的菩萨,也并非事事都能灵验。
“那就淡然处之,能帮则帮,只要尽过力,就不必再纠结为难自己。”
两人来到后院,穆莨宸独自一人坐在葡萄架下,双手撑脸,不知神游去了何方。
宁仙儿悄悄将还冒着热气的馄饨端到他面前。
“呵!”穆莨宸猛然惊醒,抬头看到杜显彰也在,审视了他一番,“看样子,内服外敷,再加上食补,你已大好了。”
杜显彰拱手道:“多谢穆神医。”
穆莨宸早已低头看眼前的馄饨,“这是特意买给我的?”
宁仙儿在他劈面落座,“趁热吃吧。”
穆莨宸也没客气,享用完,抹完嘴,才说道:“这是杜大人的致谢,照旧外头的哭声使然?”
杜显彰朝宁仙儿使了眼色,“穆神医疗伤之恩,杜某自当厚谢!”
穆莨宸听完,开始和他吐槽宁仙儿,“你快说说她,这是莲辛堂的分号,不是成德堂的分号,她那点银子,养得了一时,养不了恒久。”
杜显彰轻笑着在他和宁仙儿之间坐下,“幸好另有我,身家丰盛。”
穆莨宸无奈指着他和宁仙儿,最后朝着不远处的苏无量喊了声,“去拿前头的方子来看。”
随即又起身,“而已,我去看看,真是吃人嘴短。”
宁仙儿转头看他的背影,“穆医生,无论问不问诊,我都可时时带馄饨给你吃的。”
等穆莨宸再次回到后院,看着他们说道:“这回谁当善人,去前头付诊金?”
宁仙儿正计划起身,杜显彰拦住她,“今日我在,由我来付。”
穆莨宸怕他头一回遇上,不懂其中的原理,“治病收诊金,这是医者的行规。”
杜显彰不等他说完,已经接了他的话,“穆医生,原理我懂。行善与问诊,一码归一码,不能坏了规则。”
“上道。”穆莨宸朝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这样的朋友,实在可交。”
宁仙儿无心与他唱和,见后院只剩她和穆莨宸,轻声问他,“你刚刚在发呆,是不是有信来?”
穆莨宸摇头,“正是因为连报平安的信都没收到,我才忧心。”
“你刚刚走得太急。”宁仙儿说道,“我爹也去了。”
穆莨宸眼神徐徐闪亮,“我真不应允许留在京城的,生生错过一场好戏。”
宁仙儿不解,“什么好戏?”
穆莨宸呵呵笑着,“在封田时,世子和宁三爷,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