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乱局横生
“这是自然。”赵霁一脸自信，“本先锋使身负圣命来渚州，就为还渚州太平，并非再造杀戮。”
“这些人，都是本先锋使出言劝降时，有被自己人处决的，也有自裁的，甚为可惜。”
“故而，心生悲悯，让他们在死后能得亲人悼念，入土为安。”
“究竟，谁不是人生怙恃养的，纵使生前入行差踏错，死后也都该一笔勾消。”
“诸位乡亲放心，那些投诚的乡亲，等渚州事了，本先锋使自会放他们出来与家人团聚。”
暗处的杜显彰觉得赵霁此招，称得上杀人诛心，不行谓不高。
盛将军果真有些心乱，但想着究竟有时机查实，并未太过显形。
人群中的妇孺孩童，有些人目光皆聚于一处，目露悲戚，被暗处的壹月和贰月一一记下。
天色渐黑，四周燃起火炬，赵霁似不觉饥饿，反倒围着尸首打转，有时摇头叹息，说这人正计划投诚，却让同伙从背后刺死。
尔后似发现了什么，指着其中一人说道：“就是这人杀了他。”转头对肆月说道：“你说这又何须，杀了人后自裁，都没落着好。”
“正是，留下妻儿老小，日后可怎么过活？”肆月向来老实，话说得也老实。
赵霁的一番挑拨离间，自然让人群中有人变了脸色，目光狠厉地盯着某处。
人群中终于有人开口，“官爷，我等都是良民，无端遭此横祸，从上月查到现在，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霁转头，一时未发现说话的人，偏头去问盛将军，“适才何人说话？”
盛将军说道：“既有话说，就老实出来说，另有没有些尊卑规则？！”
果真有人出列，半跪于地，拱手说道：“官爷，小人祖辈即是军籍，家中男丁死伤无数，只为比寻常黎民好过些。”
“也在这邺城中，平安几十载。那什么卢氏作乱，与我等无干。”
“还望官爷留小人一条生路。”
赵霁不住颔首，“你说得极是，我来即是让你们有条生路。”
盛将军无奈看他，觉得这世上脸皮最厚之人就是他。
自他来后，将邺城像炒饭一样，翻炒个不停，居然能当着众人说出这样厚颜之谈。
“还望官爷莫再折腾，这些人我们俱不认识。”
“哦？”赵霁插话，“为何如此说？”
“小人自幼在邺城长大，但凡邺城中人，没有不认识的。”
赵霁拍手，“如此正好，就依你之言。”
那人明显松了口气，“谢官爷留乡亲们一条生路。”
赵霁上前两步，亲自将他扶起，害得肆月紧张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想着只要令郎有危险，他马上就能脱手援救。
赵霁却转头对壹月说道：“快请这位乡亲去府衙。”
盛将军不解，“先锋使，这是何意？”
“难道盛将军还想继续将他们困在这里？”赵霁见盛将军准备辩解，“莫非盛将军另有其他良策？”
盛将军暗自咬牙，“就依先锋使。”
“列位乡亲，将乡亲们聚于此处，我也有口难言，既然天色渐晚，诸位乡亲，早些回家做饭吧！”
明知被他摆了一道的盛将军，再一次咬落牙和血吞了下去，挥手说道：“散了，散了！”
略微猜出赵霁此举何意的杜显彰，轻笑着摇头，也回了府衙。
看见廊前运动筋骨的宁叶诚，“三爷醒了？”
“杜大人，恐怕比我醒得更早吧？”宁叶诚是在黄昏被叁月叫醒的，而杜显彰那时，已经外出。
“三爷，我向来觉浅。”杜显彰岔开话题，“宁女人尚未醒吗？”
宁叶诚摇头，“她啊，恐怕要睡到明早去了。”
“也好，休息得好，明日我们回渚州城，才不会疲累。”
宁叶诚问道：“我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可是又出了乱子？”
“初晴在玩兵不厌诈，这会子已经散了。”
宁叶诚没有多问，“我心中一直不解，为何他们要针对我？”
杜显彰一时也寻不到准确的答案，“我也极为困惑，像这样的死士，早将生死置之渡外，怎会因私怨寻仇？”
“可我思来想去，无论是我，照旧内人，都寻常至极，并无被人觊觎之处？”
“初晴这样折腾他们，若他们只为私怨，一定不应再来寻你。”
“若不是，那就另有缘故。”杜显彰想起前尘，突兀问了一句，“三爷的奇门遁甲，是自通吗？”
宁叶诚果真愣住，良久说道：“师承的。”
杜显彰看着陷入缄默沉静的宁叶诚，也不打扰。
想着赵霁刚刚之举，警示意味明显，希望各方的势力，都能消停下来，还渚州一个太平吧。
他也好放心回京，为了前途奋斗几年，再心想事成。
转头看向宁仙儿所在的厢房，同样尸横遍布，血染裙衫，她却能安睡于床，连梦话都没有。
足以见得，只要怙恃皆在，心中便无恐惧。
赵霁那边，客气招待那人之后，“邱老哥，我最近正为一事而苦恼，你若能帮我，再好不外。”
被他称谓为邱老哥的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官爷，这如何使得？”
赵霁轻摆了手，付托叁月找来文书，“邱老哥，实不相瞒，这些个投军的，做事极不老道，报上来的名册乱七八糟，哪里看得明白。”
“既然邱老哥对邺城最为熟悉，就劳烦邱老哥将邺城中黎民上三代，下三代，俱说一遍，也好让他们少挨些骂。”
叁月赶忙接话，“邱老哥刚刚一说，我就兴奋了，急遽向先锋使举荐。邱老哥，千万莫要推辞才好。”
被如此架在火上，不得不烤，邱老哥一脸苦笑，“我记性一向欠好，若说错了，还望官爷们莫要论我的罪。”
态度倒是谦恭，赵霁态度也谦和，指着叁月，“无妨的，他啊，脾性最和气，你尽管说。”
文书一听，如此轻易就能将繁杂的邺城黎民上下三代说清楚，哪能不兴奋，也随声赞同。
等盛将军处置惩罚完外面的乱局赶回时，邱老哥已经面露苦色，在叁月和文书的陪同下，说起了族谱。
“先锋使，他一个粗人，说得清楚么？”
赵霁明显有替邱老哥打报不平之意，“盛将军此言差矣，我看他说得极好。今日累了一天，我陪你去喝两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