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家乡的味道

　　或许是两人的路痴属性今天都不在线，十多分钟就转悠回了小区。

　　“陈叔，有抿曲没？”

　　想起前天的鹏程的操作，陈叔马上警觉：“你找茬是不是？你买不买吧？”

　　“你要有我肯定买啊。”

　　鹏程坐在靠门口的一张桌上，“那你要没有怎么办啊？”

　　“你把我吞了，行了吧？”

　　陈叔笑眯眯地擦了把汗，用正宗的槐市方言冲后厨吆喝了一嗓子：“两碗抿曲！”

　　“啊？还得等啊……”

　　洛悠趴在桌上，噘嘴：“我现在就想吃！”

　　“那给你先来一笼小笼包？”

　　“好耶！小笼包！谢谢陈叔！”

　　小笼包端上桌，洛悠马上双眼放光，拿筷子夹起一个就吃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两根小木棍，鹏程甚至有点担忧万一吃西餐她会不会喊人家要筷子。

　　陈叔在前台刷视频，时不时抬头看洛悠吃包子，心想这闺女看上去身材这么苗条，居然这么能吃。

　　这才对啊，年轻人就该这么吃！

　　瞧瞧现在那些小闺女，一顿才吃几粒米，美其名曰减肥，零食奶茶倒是不缺，到头来没减几两肉，身体不知道落下几多毛病。

　　鹏程正在教授洛悠一种神奇的新服法——小笼包蘸醋。在洛悠还很狭隘的认知中，只有炒饼丝才气蘸醋。

　　她一开始另有些犹豫，但试探过一口后，便立刻爱上了。

　　“好吃好吃！醋原来这么神奇！”

　　洛悠双目放光，赞不停口，嘴里还塞着一口包子；鹏程坐在劈面，托着下巴欣赏她大开眼界的心情。

　　“那虽然喽。醋可以去腥，还可以提味，面食和肉食加醋都很好吃。此外，醋对身体也有许多利益。”

　　看着餐桌上的紫林陈醋，鹏程心里有些感伤：“咱们这都市要啥没啥，预计也就这点陈醋上得了台面了。”

　　听到这儿，洛悠忽地一脸警觉：“你想潜逃？”

　　鹏程：“？”

　　“别以为换个都市就能躲掉我，我能捕捉你的定位。只要你还戒不掉网瘾，我就会一直随着你的！”洛悠嘴角微微一扬，呆毛一翘，露出自以为很有压迫感的心情。

　　前台的陈叔手机也不刷了，一脸姨母笑地看着这对儿。

　　鹏程头都大了：“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原来就是啊，否则你好端端地说这话？”

　　洛悠吃着包子，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情，“这里明明这么好，简直跟天堂一样嘛。”

　　“……可能是你没去过多数会吧，所以才会觉得这儿好。”

　　“有区别吗？”

　　“有啊。”

　　鹏程揉揉太阳穴，“经济，幸福指数，情况，服务效率，服务业……随处都是差距。咱们这儿甚至连地铁都没有，十八线小县城而已，烂地方一个。”

　　“为什么会这样啊？”洛悠很不解。

　　“没钱呗。”

　　鹏程苦涩一笑。

　　“咱们这儿的经济是靠挖煤维持的。二话不说挖煤发电，一个省的煤撑了十几个省的电力，哪怕自己限电也要先供好别人家的电……外人看来你是煤老板，赚得盆满钵满，可人家是打白条用的你家煤和电，到头来毛都没捞着。

　　煤挖完了，没有经济来源了，转型生长旅游业说了几多年也没个着落——这还不算，人家还说你挖煤烧煤污染情况，拿你当生态掩护的反面教材……唉。”

　　两人双双缄默沉静了一阵子。

　　“所以你才想潜逃吗？”

　　“潜逃个屁啊！”

　　“但听起来你确实想离开这里呀。”

　　“嗯……”

　　鹏程双手托起下巴，浅浅叹了口气。

　　“大学肯定是要出去念的，至于念完大学……不知道，或许吧。究竟，谁想窝在这烂地方里呢？”

　　“抿曲好咯！”

　　正聊着，两大碗冒着热气的抿曲端到了二人跟前。绿豆面的抿曲配上遮盖在汤面的葱花香菜，宛如艺术品。

　　“好香！”

　　洛悠的眼睛闪闪发光，刚刚的一点点失落马上消失不见。

　　“哈哈，闺女是外地人吧？”

　　陈叔自得地冲她挑挑眉毛，“抿曲可是槐市特色，四百来年的历史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相传明朝的时候……”

　　陈叔还在介绍，洛悠拿陈醋加了个buff，已经吃下小半碗。

　　鹏程一边依旧像往常一样看着她狼吞虎咽，想起陈叔的话，一边又有些失落。

　　抿曲可是从小吃到大啊。去外地上大学肯定就吃不上抿曲了。

　　然而省内最好的大学都只是个理工类的普通211，去外地念书是唯一的选择。

　　想到些什么，鹏程忙瞥了一眼她。“43%”一闪而逝。

　　然而陈叔一直看着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反映。

　　这就奇了怪了，难作别人看不见？

　　“小伙子，这几天早上一直见你，你应该高考完了吧？”

　　店里没此外客人，陈叔也无聊，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也加入了聊天。

　　“嗯。”

　　鹏程点颔首，脑中已经记不太清仅仅已往三天的高考的细节。

　　“感受咋样？能考几多分？”

　　“还行，文科的题简朴，感受六百一二十吧……”鹏程挠挠头，说了个自认比力守旧的分数。

　　“可以啊，文科考这么高，工具还这么漂亮，人生赢家啊你。”

　　陈叔有点羡慕地看了他一眼。

　　正在吃抿曲的洛悠噎住了，犹豫片刻，却照旧选择了缄默沉静。

　　都一块用饭了，说不是工具有人信吗？现在出头解释，预计反而更被误会。

　　嗯，只要心里明白就好。外人怎么看没关系，我们都是同志关系，清清白白。

　　“一般一般，她也没多漂亮。”

　　“……”

　　洛悠阴着脸，咬牙切齿地嚼抿曲，似乎嚼的是鹏程本鹏。

　　“害，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计划没？计划考哪去？”

　　“没，考到哪算哪呗。”

　　“那可得好好计划计划，我闺女那会儿就是志愿没报好，白瞎了分。”

　　“您闺女？考到哪了？”

　　“考的北大光华。她原来想学社会学，第一志愿瞎填了个光华，没想到分太高真给录上了。唉。”

　　“……”

　　鹏程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小伙子可以的，等高考出分了跟陈叔说一声，请你们吃抿曲！”

　　陈叔冲两人笑了笑，露出一嘴和秃顶一样闪闪发亮的白牙，起身收拾去了。他还特地强调了一下“你们”二字。

　　“陈叔叔……这里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差吗？”

　　洛悠吃完抿曲，鼓着嘴问道。

　　她照旧很期望陈叔替这个都市说几句好话的——有这么好吃的抿曲，槐市怎么会是个烂地方呢？

　　陈叔头也不回，拾缀另外几张桌子上的空碗筷。

　　“虽然啊，经济垫底，煤也挖完了，烂摊子一个。”

　　“那……真是这样的话，您为什么不走呢？”

　　“去哪不都一样。”

　　陈叔侧过半张脸，似是在笑，“再穷的地方，都养过人；再穷的地方，都要人养，这儿就是家……以后你们就懂咯。”

　　回抵家中，陈叔的话依旧在鹏程脑海里挥之不去。

　　或许日后学成返乡？走一步看一步吧。

　　鹏程一边思索，一边看着洛悠晃着脚丫换鞋，不知不觉露出一丝笑容。自从她泛起后，虽然原有的生活被完全扰乱了，但自己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些从前所不具有的欢喜。

　　偶尔也会觉得，她的泛起也挺好的……

　　正想着，洛悠将雪藏六个月的单词书递给鹏程。

　　“自律计划第二步，每日单词！加油哦！”

　　……

　　草。

　　鹏程只好接过了单词书。

　　“abando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