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瘟疫
回到白云县的第二日，洛雪去找了大嫂与婆婆聊着家常，除了陈远之外，谁也没有发现洛雪变了。
有，其实他们也发现洛雪变了，身为人妇的洛雪变得越发端庄稳重了。
这就是洛雪改变的原因？
陈远并不相信，觉得洛雪是得了心病，但究竟是什么心病，他无从得知。
眼下，看来回乡也无法缓解洛雪的心病，陈远只能暂且将这个问题弃捐到一边，阔别一年，再次与亲人相聚，他有着许多话想要跟亲人说。
与父亲的攀谈事后，陈远与年老陈义二人离开，换了个地方攀谈起来。
没有在威严的父亲在跟前，陈远与陈义间的对话显得轻松自如。
两兄弟各自说起自己这一年来的状况。
陈义之前就是一直在陈家的商行资助，分居之后，陈老爷彻底放手，让陈义来掌管商行，其中免不了需要磨合等地方，就其中的辛苦，陈义不禁向自己这个一年不见的弟弟吐露出来。
与之相对的，陈远说的就少了许多，大多都是在听年老陈义在大吐苦水，说到自己的时候，除了决口不提自己感受到的洛雪的改变外，说起自己在政界的生长也是不愿多说，只是“都挺好”等语。
作为一起长大的亲兄弟，陈义如何看不破自己弟弟的假话，道，“在京城当官不容易吧。”
“我是你年老，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隐瞒，藏那么多事情在心里，会很累的。”
陈义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远在京城，政界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不外，此外不敢说，几个钱我照旧有的，你若有需要不用客气，尽管跟我开口。”
“钱，用钱去打点政界吗？”
陈远轻蔑般的笑了一声。
即是这一声轻笑，更让陈义断定了自己的推测，“小远，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但有许多事情不是只有是非对错四字，另有人情世故，商场如此，政界同样如此。”
“你不喜经商，无非是不喜欢这一身铜臭，但政界的官气，与这铜臭差异又有几何？”
“照旧有差异的，官气可比铜臭更臭。”
陈远说道。
正如陈义推测的那样，陈远在京城当官之路并不顺畅，甚至随处受人掣肘，无非就是因为“人情世故”四字。
想当初他一腔理想，毅然踏入政界，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来，结果却撞得头破血流。
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不想，只是不愿，那“攀龙趋凤”，“溜须拍马”，“同流合污”，他当官为的是这些？
陈义凿出了一个口子，陈远的苦水宛若决堤般倾泻而出，“年老你可还记得我刚金榜题名回来的时候。”
“记得记得，各人伙都为你能金榜题名而兴奋，只不外我们原以为你能得状元的。”
“是啊，我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当我看到榜上我的名字，非状元而为进士，我受惊不比你们少。我自信论文采，论才智，天下罕有与我比肩者，区区状元还不是手到擒来，结果我只拿了一个进士。”
陈远蔑笑一声，继续道，“其时我还感伤，是我小看了天下人。可是谁知道——原来我输的不是文采、才智，而是配景。”
“此话怎讲？”
“那是我与年老你分居之后，到京上任的第一天，我被同僚邀请，他是宰相门生，亦为同得进士之人。”
“到他府中后，我与他同做作诗词助兴，我却发现他的文采远不如我，我心中疑虑之际，没多久他道出请来我来的真正目的，想要让我与他一般投入宰相门下。那时他洋洋自得地与我说道，‘陈兄我知道，我的文采不如你，别说是我了，就算是那些状元、榜眼怕也无一人比得上你，但为何我能成进士与你平起平坐，他们能成状元、榜眼居于你之上吗？这世间不是你有才气就能出头的，还得有伯乐才行。宰相很看重你，故特意让我前来指点你一二，能成为宰相的门生，日后你的前路将流通无阻。’”
“这些话，由我来说，或许年老你会觉得那是我在自夸，但那就是他的原话。宰相亲自授意，我还真是受看重啊。”
陈远自嘲般的笑了笑。
说到这里，他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但陈义不停敦促，他刚刚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其实用不着陈远说，也能猜出来，他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在听了那一番话后，怎可能拜入宰相门下。
陈远拒绝了宰相的招揽，然后麻烦接踵而至。
陈义听得义愤填膺，高声道，“而已，这官做得那么辛苦，爽性别做了，回来，陈家工业依旧有一半是你。”
陈远道了谢谢，却摇了摇头，并没有应和陈义在兴头上说出的话语。都分居了，他还没有脸皮厚到再回来与年老争工业，况且就算不妥官，他也不喜经商。
要不日后带着洛雪一起去隐居算了，当一个自由自在的闲云野鹤，或许也挺不错的。
同年老肆意泛论着，一时间陈远忘记了政界的不快，与洛雪心病的忧愁，正想着快快乐乐地渡过这个新年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卷积全县。
咳嗽声于全县各处响起。
这场瘟疫极其厉害，得病之人，咳嗽不止，一日咳血，三日毙命。
卷积全县的瘟疫下，陈家没有幸免。
最先可泛起咳嗽症状的人是一个丫鬟，起初还以为只是一点小伤风，结果一日事后病情骤然加重，咳嗽越发频繁不说，且还咳出血来。
发现时，陈家立即将丫鬟单独安置，请来医生检察，查明是瘟疫无疑，无人敢收支其屋，只留一个与其相熟的丫鬟看护。
哪怕如此，瘟疫照旧在陈家蔓延开来，一声声的咳嗽宛若夺命符，在陈家各处响起，陈家忙成一团，一旦发现咳嗽之人，就立即安置于一处，不与他人相接触，但这样的措施，压根没用。
一天天的咳嗽的人还在增加，最先发现的丫鬟已经咳死，陈远没看，但听着他人对于丫鬟死状的描述，就不禁心生恐惧起来。
咳嗽的人在一天天增加，年老，大嫂，公公，婆婆——洛雪看着他们咳嗽起来，柳眉微蹙，她往着某个偏向望去，盘算着要不要救他们——再等等，再等等吧，或许他用不了多久就离开了。
直到，洛雪的耳边再次传来咳嗽声，是陈远。
“你不要过来，我会熏染给你的。”
陈远一边咳着，一边阻止靠近的洛雪。
陈远也染上了瘟疫，洛雪再也顾不得其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枚药丸来说道，“相公，你把这个服下，瘟疫可除。”
陈远将信将疑的吃下。
然后奇迹发生了。
这个连全县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瘟疫，居然真的痊愈了，就因那一枚小小的药丸？！
尔后，洛雪如法炮制的将陈家的所有人都治好了。
她又指出造成这场瘟疫的源头是水泛起了问题，只见她在穿过白云县的河流的水源处化入了一包药粉，这场卷积全县的瘟疫，就这样被洛雪轻描淡写的化解掉了。
陈远在庆幸的同时，又疑惑了起来，洛雪是在什么时候，学到如此高明的医术？
他准备在今晚好好问一问洛雪，早早回了房间，等洛雪回来。
突然，他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那是一阵怪笑声，“原来你藏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啊。”
那尖锐的声音，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他又听到，怪笑声的主人喝道，“别走，哪里逃！”
不知怎的，他觉得，门外那个怪笑声主人所对话之人是洛雪。
想到怪笑之人欲对洛雪倒霉。
陈远猛地从房间冲出来，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他抬头一看，赫然看到两道流光从划破天空，直往天际飞去。
陈远立即跑去马槽，牵了一匹最好的骏马，朝着他所看到的两道流光飞去的偏向，策马狂奔，他有种预感，困扰他已久的洛雪的改变之谜，就在今晚得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