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马甲见马甲
试金石的灵效，不仅在于对一切未经高深符咒加固的凡兵，皆能生出无可反抗的引力。
更在其自己可塑性极高，能在高温加热下被磨炼为诸般形态，渗入种种巫具之中，临敌时可收出奇不意之效。
纵然对手能使真力强行与吸劲相抗，却已无法挽回错失的杀敌时机。
沈临相信柳怀仙单从包裹缺口中露出的黝黑石质，已判断出内里藏着的是试金石。
天蓝山居士能找得手的物事，道门总不至于对之一无所知。
果真，下一刻柳怀仙已俯到他耳边说道：
“贤弟你真有福气，这是叔叔在天蓝山运使土木术法数十年，开掘出来的珍稀矿石之一。”
“当日叔叔与国师冲突事后，没法不离开天蓝山，国师允许他带走这些年来自行开掘的矿产。”
“没想到叔叔手下那些土人木人们太过勤勉，数十年下来，早就把天蓝山内的矿存挖清了。”
“只是叔叔一心把矿产留给道门所用，这些年来只把矿存在库上，未曾动用几多。”
“如今叔叔一走，带着所有试金石离去。这一袋由他自愿交出来的矿石，也就显得无比珍贵。”
沈临脸上挂起微笑。“年老想要这些石头？”
柳怀仙严肃所在了颔首。“贤弟开出价钱，年老定必确实支付，决不会让道门落得白取白食的名声。”
沈临忍住把唾沫吐到他脸上的激动，笑吟吟地说：
“弟弟孝敬兄长，世间事再也没有比这更正当的事了。”
“这样吧，小弟手头有一些玉粉恰须脱手，年老愿意采购的话，这试金石便随货赠送了。”
柳怀仙甚喜。“那就谢谢了。”
沈临以同情的目光瞧着他。
这牛鼻子，怕是不知玉粉在采石矶是何等不值钱。
日后让阿缨把家中存货卖给道人，道人自会老老实实地当冤大头。
前提是从河婆处取回洛氏的家当……
这也不是难事。温岩洞若然落入沈临之手，好快河巫们便会找上门来。
否则河婆就得赶在没确定刑燕生死前，与靖夜司斩断联系了。
沈临相信她没这胆子。至于神秘莫测的老河婆，他计划在日内主动出撃，找她的麻烦。
“列位，在下有话要说。”
待满殿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沈临朝柳怀仙颔首致意，随即说道：
“列位，在下正如列位所见，只是本国一名默默无名的少年。”
“侥幸被年老赏识，结为异姓兄弟，却不敢自夸身怀甚么才气，能与在座诸君相提并论。”
“在下有的，只是少许金银，和一颗拳拳爱国之心。”
“连日以来，神水国遭逢内忧外患，水泽乡几在风炎骑军的铁蹄下化为废墟。”
“于这危难之时，我们决不能浪费了温岩洞作为白川沿岸重要据点的潜力！”
“如果它落入奸徒手中，全国也将在下一轮战火到来前倾颓。”
“但若它由忠于家国的有能之士掌管，就能化身为守卫王室的坚盾！”
沈临声线清朗，字字发人深省。
“如今摆在列位眼前的问题是，在座哪位在投得温岩洞后，能舍得开放这座光放着就能生金蛋的城镇，让道门进行军事建设！”
满座鸦雀无声。
沈临很是满意。
他已打乱了所有在场者的计划。
就连利益与神水王室高度相关的柳怀仙，也没有想到身为虎巫令郎的“庄若真”，会只因着跟他拜了把子，而变得如此忠君爱国起来。
但事态的生长，简直切合道门的期望。
沈临很清楚以国师的眼界，命柳怀仙主持这次大会，所求本不是一时之利。
她要的，是一位能助道门牢牢扎根于白川乡，准备接管刑燕败亡后残余势力的忠实盟友！
正常情况下，大会开到一半，刑燕一方部署的变量早已泛起。
但宁雪正是预料到，刑燕的下属们在欠缺指挥的情况下，决计无力作出反映，才悍然脱手将值夜使本人困在河底！
如今，“庄若真”成了道门能够接受的温岩洞主人。
虽说日后如何遮掩身份，尚须谨慎图谋，可总算已踏出第一步……
突然之间，门外传来一声吟唱：
“流泉乡卢令郎到！”
沈临心头一震。
他险些忘了游石坚所说的三位高人之中，尚有这卢清未曾现身。
如果游石坚没有顺口胡诌，那么这位假称是卢琴堂弟的年轻人，很可能是庄明曦亲自乔妆！
庄明曦总没可能被一片面纱遮挡，就看不出自己的面目来。
她很可能已听说“庄若真”大闹采石矶，与河巫一族正面交锋之事。
而戕杀黑山猿这朝廷命官的罪名，也很可能已被冠到“庄若真”头上。
郭纯元知悉少君前来后，想必已千方百计阻拦她取得富足的情报。
但显然，纯元在玩弄心计上，与宁雪尚有颇大的差距。
不太可能瞒过机智得像自小便磕机智豆的庄明曦。
虎巫少君，那可是天底下最腹黑的女人。
只须一句体现，即可彻底撕毁柳怀仙对自己身份的信任。
这会儿该先撤再说。
思索间，却见四位丝衣侍女各持琴剑萧玉，护卫着一位锦衣令郎步入殿上。
令郎白面，微施粉黛，一身沉香远在十丈之外，已扑鼻逼人。
婉如无骨的小手持着折扇，像敲着拍子般成节奏地撃着。
沈临与她对上了目光，一瞬间双唇微张。
没错，那双眼眸星光迷离，任谁要见过一遍，也决不会忘却这是庄明曦的眸子。
但那仅仅是一层充作伪装的薄膜，名为“模仿明视”，看描述是虎巫从北方某处取回神水国的异物之一。
眼睛外的其余部位，沈临却再也熟悉不外了。
戏巫三小姐，钟柔。
好家伙，本以为卢清是庄明曦的马甲。
没想到连庄明曦，也成了钟柔的马甲？
霎时之间，少君的阴险算计在沈临脑内浮现成形。
但他没忘记在钟柔脸色一变，开口前夕运使传音入密，话声直贯钟柔耳里。
“现在我是庄若真。”
钟柔听见后面容一僵。
此时，全殿的目光已聚到她身上，柳怀仙的眉头也已微微皱起。
于是，她好快作出自认为最佳的反映。
“令郎，没想到卢某日夜兼程，照旧被你抢先一步。”
“不愧是虎巫一族的传人，行事永远高效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