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冰库
一剎间,沈临哆嗦着张开了双唇。
剑气钻入口腔,似要把他的舌头牙齿彻底搅烂。
但瞬息事后,剑气便已消去无踪。
感受到体内重压倏地一空,沈临按捺着满腹惊诧,游出一段路后,周遭剑气压制果已消失无踪。
可怎么,双目仍是刺痛不已?
沈临从不觉得自己是那种修仙偶像剧的深情男主。古往今来,重情重义之人或许受人钦敬,却绝少能成就大事。
他登位一方之主,使四乡升平的志愿,却决不是小我私家的小小情义所能撑起来的。
心系大事,往往难及细微。
但当眼见洛缨被河蛟一口吞噬,连半点血肉也未曾余下。
沈临没法再让自己相信,一直以来仅把她看成是为河巫添烦添乱的工具。
要是仅想推迟献祭仪式,杀掉洛缨便一了百了,又何须费心救她?
“但是,既然本王已贵为巫族之王,便决不能容许未曾犯错的臣民,为着外人的利益而被献祭。”
“丧尽人心的王者,门路决没可能恒久……嘿,除非像上古时代的祖巫们般,有着远超凡人的威能,才可肆无忌惮地玩弄臣民吧。”
然而,与其说巫王应当效仿祖巫们操弄人心。
倒不如说是因着人心不愿被操弄,才降生了以人而非神自居的巫王之位。
沈临眼眸一亮。
被传送术法送入河底之时,他早已为着挽起洛缨手臂,把黑山猿的撼山棍弃于木屋地上。
未经炼化的巫具武器,即即是修习了御物术法之人,也不太可能隔着山川之遥召得手边。
但巫王剑纷歧样,是货真价实地浸染过王者之血,与他建设连系的神兵利器。
在他紧握之下,被一同转移到白川。
纵然自身坠河之时,它早已跌落在宽广长河之中……
沈临低声道:“剑来!”
下一刻,剑光如流星飞越千里江河,剑柄落入沈临掌中。
沈临再不犹豫,跨步上剑,破开河面飞驰过空。
这时候,半片晨光已在川水尽处冒出头来。
白霜映在苍蓝河水上,闪亮着指引通往白川乡领土之路。
白川以东,即为东海,与巫族们的生活似是毫无关联,却确切地存在于每小我私家的认知之中。
前世的影象,使沈临下意识地把东海定性为无边无际的百川起源。
没有巫族知道东海的尽头是那边,就连它到底有没有尽头,修行界几多英杰奇才,数百年来也没人能给出答案。
就算退一步想,东海以南,或许是风炎国巫主们的海岸线。
这个由巫族充当国主的强盛国家,恒久而来是神水国王室及巫族配合的心腹大患。
大巫主和巫主们人人骁勇善战,凶残狡诈。
就连圣姑置身其中,恐怕也得被看成道德模范。
目前避居虎巫少君庄明曦名下的戏巫钟柔,名义上就是风炎国的一位巫主。
可惜戏巫四位小姐,各自分到的土地戎马规模太小,在家主父亲跟前全不够看,没人敢于在钟伟死去或自封大巫主前以巫主自称。
巫主们不会体贴风炎国海岸以南的大海,到底存在着甚么吧。
同样地,东海以北是怎样的一片光景?
沈临从没听人提起神水国以北的邻国,说不定,该处也仅是一片无边大海。
沈临不得不体贴这些看似遥远之事。
他十分怀疑,河蛟的藏身之处,正是白川主脉通往的东海。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何蛟龙后裔数百年来,始终没在神水国的纪录中泛起过。
修行者们既对东海缺乏关注,自然也没法留意到有甚么经由着河流,进入白川乡内陆地域。
如果河蛟已回到东海,沈临会冒上未知的风险紧随在后吗?
用不着多作考虑,沈临心里已有了答案。
问题在于永生玄冰。随着河蛟退去,刑燕想必已开通了前往永生玄冰的路径。
她会立即动用它的力量,铲除这个国家的巫族吗?
哪怕有一点可能,沈临就没法优先追撃河蛟,为了逝去之人将生者置于危难。
不知幸或不幸,命运似乎没有给他选择的时机。
山峰后方,河蛟的头颅果真浮出了河面。
它的形相比沈临想象中怪异得多,青面白目,面长齿狭,短小锐角与长须形成强烈对比。
河蛟头颅下的蛟身并不粗壮,却浮动着自高空下望细如手掌的剑形。
单是遥遥目睹,已教沈临双目复又刺痛起来。
单有肉体力量,它或许尚且无法单凭七品力量,压倒大部份境界相同的修士。
然而算上御使水剑的强横神通,就连靖夜司的独门武器月剑舟,想来也及不上河蛟的杀伤力。
沈临一人之力,如何与这教人生畏的巨兽抗衡?
他不知道,巫神和祖巫们是不是听见了他的祈祷。
险些下一瞬间,漆黑阴影便自沈临上空掠过,往着黎明光线下闪耀生辉的龙首而去。
那阴影看起来似乎一滴水。沈临从来未曾见过如此美丽的术法,梦幻得像神话故事中,诸神恩赐而降的甘霖。
当影水滴降至蛟首上空,其上宁雪身影映进沈临眼里,一切却又变得如此合理。
宁大人怎可能像那些靠着死学死练,登上七品的一般修士般墨守成规?
她的水滴甚至没曾触及河蛟,已在河面上空炸开。
白川河底,一道血红水柱徐徐升起,形成硕大极重的钩拳,意欲破开自行修补成形的水滴!
但宁雪显然早有准备,沉身降往水面。
看似自行朝着血拳撞去,却引得窥见猎物的河蛟紧追在后,连带着连血拳也一并吞下!
血拳顷刻解体,宁雪却在河蛟合嘴前乐成逃出。
双掌一合,墨黑水滴登时再次成形,强行将河蛟压入河底!
到宁雪解除手印,抬头望向沈临,河面已再无波涛。
取而代之的,是河底隐约可见的异变。
一道暗蓝色的大门,现形于原本空无一物的河床上。
河面浮现淡蓝色的细碎冰块,徐徐铺满了阳光照晒的河面。
沈临突然间明白过来。“这就是永生玄冰的所在地?”
“有人叫它冰库。“宁雪似乎正盯着他指上银戒。“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内里之物远比真正的寒冰更教人心里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