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落汤鸡
四更时。
白川某处石峰围绕的河滩上，蓦然被抛上来一具女子身躯。
过了半晌，又有一道人影从河中跳出，长袍上血水淋漓，被河水浸得湿透后，厚重得像要把少年整个压垮。
“那头恶蛟，到底是甚么回事，像瞧见了肥肉般瞄着这儿冲来……我俩在它眼里就这么可口吗？”
“同为蛟类，同类相杀可是要遭天谴的……”
“而已，幸好它似乎到不了浅水区，也没法御使那些飞剑上水。我们，总算暂时脱离了危机。”
沈临解下湿透长袍，折起了夹在臂弯，上前去看昏在滩上的洛缨。
以她的浅薄修为，长时间蒙受了这么多道连沈临也不太能抗住的剑气攒刺，还能在世算奇迹了。
他略略窥探了她的情况，见她脏腑未受重伤，只是一身皮肉受尽剑意压制，不少处破皮受伤。
当下叹了口气，双掌按在她胸口之上，逼得她张嘴把满腹河水吐了出来。
待洛缨醒转，低眸只见沈临撕下长袍布条，为她扎好伤处，不由得眼眶湿润。
“庄令郎……”
“够了，我真的受不了。”沈临叹了口气。“别叫我庄令郎，这是假名，用来利用河巫那群忘八用的。”
“你脱身之后，千万别随处告诉人庄若真救了你一命，否则会惹麻烦的。”
洛缨重重颔首。“我不会把令郎的秘密泄漏出去。”
要是你被河巫捕捉后施法讯问，沈临心想，泄漏与否就轮不到你决定了。
不外这也没所谓，横竖沈临没计划让她落到河婆手里。
他再是缓慢，此时也已看出所谓向河神献祭的仪式，决不是原先以为的走过场。
“你能起来吧，我们远离河滨再说。”
此处河滩位处激石峡下游，也即采玉矶与温岩洞间的河段，沿途素少人迹。
但河神祭上出了这趟大事，两镇间的来往门路想必全是追兵。
而且尴尬的是，沈临还不得不倒头往采石矶偏向前行，免得相约期待的洛明母子为追兵所害。
此时在沈临眼里，洛氏已不再是寻常的行商家族。
只有保着这一家性命，他才有时机得知洛缨被选为祭品的原因，从而攻击河婆的计划。
那条身躯庞大得超乎寻常的河蛟，显然就是收受祭品的工具。
身为一头位格甚高的异兽，总没可能甚么工具也放进口中。
“你说，那畜生是不是觉得你的肉够嫩，配得让它塞一下牙缝？”
“畜生？令郎指的是谁？”
“没事，我忘了你早昏了已往，基础没有瞧到那头怪物的面目。”
“怪物，是指河神吗？令郎你亲眼看到了河神大人？”
“不，那工具肯定不是当年的祖巫之鱼。”沈临阴冷静脸。“祖巫决不会要求以自身的子女作祭。”
“如果衪们认真如此颠狂，‘蛇’也一定会拦阻衪们。”
洛缨被沈临撑在肩上的脑袋一侧，好奇问道：“‘蛇’……意思是隐巫敬奉的祖巫？”
“衪是祖巫们的王，九位祖巫中的领舵者，是不会放任以无辜少女作祭的行为的。”
洛缨摇了摇头。“衪或许说过这些话，可河巫境内的事，照旧只由河神大人来管啊。”
沈临知道各族为着削弱隐巫王室的权威，甚少对自家臣民宣传直系祖先以外的祖巫。
河巫的祖上是祖巫“鱼”，虎巫的祖上是祖巫“虎”。
两族的寻常民众，甚至未必能背出除自家祖上外的八位祖巫。
至于像沼巫、药巫这等稽察不出来历的巫族，就胡乱找个祖宗认领，大巫族一向也不跟他们盘算。
但像河巫般找头河蛟当是鱼的操作，沈临体现闻所未闻。
“阿缨，你祖上有没有哪位跟祖巫之鱼血脉较近？说不定河婆翻查过你的族谱，才把你选为祭品。”
洛缨眨了眨眼。“不是因为我的根骨好，才被选中吗？”
沈临没好气道：“怎么险些被人开膛剖腹，还生出优越感来了？”
不外，洛缨这小女人虽然修为浅薄，根骨却确实不差。
只说河底下那一重水剑攒刺，沈临自问在没成为修士前便决计撑不外来。
可这还不到几刻钟，洛缨便已像个没事人一样生蹦乱跳。
弄得沈临也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小说中常提起的天生剑胎，生来就不怕剑气袭体。
全知之眼看不出来的隐秘，说不定要亲身验证，才气掘客真相。
说起来，身材好的妹子，修行根骨纷歧定好，但修行根骨好的妹子却没有几个身材差的。
姑姑、表妹、阿凝，不光是一身皮囊出众，挺拔若松的精气神绝非没修行过的凡间女子能及。
洛缨无论是皮肉或精神，显然都是上等中的上等。
况且落水后气力消磨，柔软身躯倚在沈临怀里，体香扑鼻，耳语撩人。
就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也难以招架，况且沈临早有前科，当下只悔没在灰雾城多待几天，好好体验一下清辰早前允诺的惊喜。
正当沈临满脑子不良念头，洛缨的答话却瞬间让他转移了注意力。
“我过世的老爹是外乡人，与河巫一族没有关系的。”
“母亲三代前倒是身世大户，但与河神大人之间，想必也没有太近的血缘关系。”
沈临原已料到答案。
白川乡内，近乎每个巫族也和祖巫“鱼”有着血缘关系，基础不足以确立洛缨的特殊性。
况且抓了洛缨，却全不派人看管血脉相同，须要时或能充作后备的洛明，那么祭品是男是女显然也有关系。
女孩的肉更嫩更好吃吗？
不，把自己放在河蛟的角度，明显是皮粗肉厚的洛明更有嚼口吧。
而且要是祭品只有被吃之用，河婆抽刀剖心的操作便显得多余了。
河蛟也不会喜畛丨来就没几斤重的肉，被人为多割切开几片吧。
正思量间，只见洛缨微一犹豫。
“但父亲那边……这事母亲原本交接过不能乱说的，但令郎对我决无歹意，就说明白也无妨。”
“老爹与母亲相遇前，似乎在水泽乡的隐巫凭据地，接受过巫祝老先生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