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趴墙根儿申楣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晌午的时候，申张氏让邻居资助将申李氏叫去，一见到申李氏就拉着她的手，弟妹长弟妹短的叫着，抹着泪说自己何等委屈，怀着孩子动了胎气，申云勉整日里又在地里忙活，也顾不上她，几个小的和她连口热饭也吃不上，哪里像申李氏有个知道疼人而且有本事的男人，花钱请了帮工帮着干地里的活，就是个享福的命，不像她没人疼没人管，求申李氏看着几个小的面子上原谅她以前的欠好，帮着做口热乎的饭。
申李氏是个性子软绵又耳根子软的人，看申张氏怀着孩子，申坤几个侄子也都眼巴巴的盯着她，便想着熬点粥，炒几个鸡蛋也用不了多大的劲儿，便点颔首。
可偏偏申张氏一会儿说要吃面疙瘩，一会又说让申李氏帮着抓只鸡杀了炖汤补身子，一会儿又说家里没有窝头，让申李氏帮着蒸点，横竖怎么折腾怎么来，一顿午饭愣是折腾到下午李沈氏去时。
见到李沈氏，躺在床上装病的申张氏，脸色变了变，见李沈氏说要帮着请郎中，连忙阻止说家里没钱，还捂着头说自己饿得头晕眼花，申李氏和李沈氏总欠好直接丢下她一个孕妇不管，所以李沈氏随便帮着做了点吃的，便扶着申李氏回来了。
“……我算是琢磨过来了，大嫂这是得了心病，眼红我们手里的银子，可是又欠好明着要，只能不宁愿宁可的换法折腾我。”申李氏幸亏还不算太笨，总算明白申张氏的意图了。
“你好好养身子，下次她再让人来叫你，或是亲自来咱家，你也装病，不用理她，年老那……”申云励缄默沉静，其实他心里很明白，没有申云勉的默许，申张氏也不会如此的明目张胆，只是…那究竟是他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亲年老，半晌，叹口气道：“再给张年老加三百文钱，让他帮年老大嫂将地里的麦子也收了吧，权当看在几个小的面子上，这样大嫂也没借口找你的麻烦了。”
“这大…大嫂能依？”申李氏原本想说年老能依，但是忌惮申云励的感受又改了口。
“咱这钱也是一点一滴辛苦挣来的，不是刮大风刮来的，年老大嫂有手有脚，以前咱家没钱时，他们的日子不是照过。”甚至过的还很滋润，可自家的几个孩子险些没怎么吃过肉，这些年连件新衣也没有，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很难受，暗怪自己其时只顾着念书，却忽略了孩子们和申李氏。
见申李氏照旧有些不安，申云励拍拍她的手，“没事家里有我呢，有什么事我和年老去说。”
申李氏才松口气，转身去厨房看看灶火上正蒸着的馒头，申云励则是坐在炕头想着，等明日卖了果子，就去找人将院墙先盖起来，屋子等果子全卖完了，好好的盖个像样的，他简陋粗算了一下，这三天摘得果子卖了钱能得个十八九两银子，那三坛酒也能卖个几十两，忙活个多数月也能得五六十两银子。
他也觉得二进的院子不错，以后阿楣娶老婆更容易些，钱不够可以慢慢来，先将内院盖好，明年这果子还可以接着卖，到时就可以把外院盖起来。
翌日一早，吃完早饭，申云励和李有根就走了，这次申楣没去。
因为太沉牛车走的很慢，这照旧因为申楣曾经偷偷的喂它喝点加了灵泉的水，否则这牛拉着一千多斤的货物赶一个多时辰的路，怎么也受不了。
孙府的管家应该交接过门房，申云励他们今天会来，所以门房一听是送果子的，便带着他们从后门进了孙府，这次露面的照旧那个管家，五百五十一斤的猕猴桃，三百九十八斤的杏子，一百五十斤的野葡萄，除去零头得了二十三两银子。
至于酒，申云励原想着订价十两银子一坛，申楣说让孙府自己订价，低于十两只卖一坛，留着再找买家。
申云励一想这酒虽然兑了泉水，可是味道却一点也不比那些好酒差，在他成为廪生时曾和同窗喝过一次上好的醇酿，比着这酒还差些，那次仅是一小壶就要了八百文钱，这一坛几斤就是二十多两也是值得，只不外没名气而已。
果真，那管家小酌了一杯，便眼露喜色，问道：“这酒如何卖？”
“管家是见过大世面的，您觉得是几多就给几多吧。”
“这……”管家再次正视申云励，他其实做好了申云励狮子大开口的准备，究竟刚刚一时兴奋，情绪体现的太明显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将这个问题扔给他，一时间倒也欠好开口，若是价太低，剩下的他就未必肯卖了，可若是价太高，少爷不喜欢又不值得，想了想道：“一坛六十两如何？”若是少爷不喜欢，他自己留下来也可以，一百八十两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闻言，申云励和李有根的心都是一颤，怎么也没想到管家能开这么高的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申云励点颔首。
待得管家让人将工具搬走，申云励拿出一小篮的猴儿果送给他，孙府是府州首富，家里的管家岂会将几两的银子看在眼里，所以送银子打好关系，远不如送些稀有的果子有用。
“孙管家，贵府如此的照顾我们，实在是无以为谢，便将仅存的这些猴儿果送了来，希望管家别嫌弃。”
“沈秀才严重了，这猴儿果我就替少爷收下了，少爷可是一直惦念着它，若是另有你们尽管送来。”管家在看到猴儿果后，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这些猴儿果的钱我会算在一起。”
“这可不行，说好了送的，管家若是给钱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那成”管家见申云励一脸坚决的样子，对他的欣赏又多了几分，随即对身边的小厮低声付托了几句，没一会儿的功夫，小厮提着一个食盒过来，管家接过笑着递给申云励，“这些点心申秀才也不能推辞了，要不我实在没法和少爷交接，在我们少爷看来这些猴儿果远比这些点心珍贵。”
见此，申云励只得接过，“那申某就却之不恭了。”
考虑到申云励他们的身份，带着一百多两的银子不方便，孙管家给了申云励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又给了三两的散碎银子，倒免去了申云励的麻烦。
一百零三两银子，两成就是二十两零六百文钱，申云励欲分给李有根二十一两银子，李有根差异意，“二哥，当初说好的是卖果子钱，卖酒的钱不能算在里面，你给我二两就好，那二两多是买人参的钱，你别觉得愧疚，往年你弟弟我就是运气好，一年能得个二两银子就是顶天了，如今给你帮了几天忙，就能得这么些银子，我兴奋还来不及。”
“再说了，那人参值几多我心里清楚，二两银子从二哥那买来，我都觉得骚的哄，二哥别再提什么二十两银子的事了，否则我和你急。”
“哎，那成，你陪我去镇上看看，我想尽快将家里的院墙围起来。”对比李有根的重情耿直，申云励对自家年老的行为更觉得心寒，如今竟到了靠建起围墙来掩护他们娘四个了，这防的还不是别人，竟是自己的亲年老和大嫂，真真是讥笑啊！
如今申云励有些庆幸，当初盖房时，他的年老分给他的是村西头靠近荒坡的一亩薄地，至少不是邻里间隔，若真是那样，只怕如今的日子就没法安宁了。
因为当初没钱，只是草草盖了个一明两暗间的土坯房，仅用了一分地，屋后剩下的空地种了些青菜，屋前东面用木板和土坯简朴的盖了个厨房，西边的稻草棚原先养的是黄牛，家里的家鸭前段日子为了赶考全卖了，如今也给合并成了草棚，现在里面住的是奶牛和黄牛。
如今要盖两进的院子只怕这一亩地会有些小，幸亏村西都是薄地，荒着没人种，回去再买半亩恰好连接上荒坡。
他对于申楣说的，等有钱了想将荒坡买下来种果树的想法，照旧很动心的，这样就不必冒险进入内围了，虽然一直没事，但是那种提心吊胆的感受实在欠好，这样也算有个稳定的收入。
转了小半天，对于青砖的价钱，申云励的心里大致有了成算，买了两条猪肉，又买了些糖和蜜饯，便驾着牛车往回赶。
刚抵家门口，便看到铁叔带着三小我私家在那时而翻土，时而蹲身检察，将牛车拴好，申云励和李有根顾不上搬工具，便走了已往。
“铁叔，这是？”申云励指指正在忙着的三人。
申楣笑着解释道：“爹，你回来了，我们准备挖口井，这样娘和姐姐就不用跑那么远去河里挑水吃了。”
申云励微愣，随即点颔首，“是该打口井。”
他其实也有动过打井的念头，只是那时候条件不允许，最近又一直在忙，倒将这件事给忘了，随即道：“照旧先进屋喝口茶吧，这井是的打，不外我家最近会动土建院墙和屋子，这井选的位置还得好悦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