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终成

　　这样好的夫人，叫她如何舍得啊。

　　曲悠槿将盒子往她怀里送，“有什么不行的，赚钱本就是要花出去的，你也帮了我许多，主仆一场，若是不收，以后便也不必来往了。”

　　曲悠槿与她们推推拒拒弄得烦了，不由分说落了狠话。

　　席小岚再不敢说些什么了，红着眼眶，已经有水雾在里面打转了。

　　曲悠槿只能认命，又去慰藉她，“好了，说说而已，无事时便来帮我忙吧。”

　　才终于叫她点了头。

　　古代人就是多愁善感。

　　不外也很淳朴真挚。

　　各人说过话便散了，席小岚随着席溪回了屋子，又忍不住将曲悠槿给的首饰拿出来看，首饰都拿出来后，不小心掀动了下方的红布，她不以为意的掀开，下一刻就“啊”了一声。

　　席溪听到不明所以的走近，就见席小岚再次红了眼眶，手里拿着一沓银票。

　　“这是……夫人给的？”

　　席溪也瞪大了眼，坐到旁边，又忍不住叹息，“夫人对我们是真好。”

　　席小岚也已经红着眼将银票数过了，曲悠槿既然没有明面上将银票交给她，即是不想再与她纠缠，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是，“夫人准备了三千两，这……”

　　好歹随着曲悠槿快两年时间了，曲悠槿或许有几多钱她心里也有个数，再看旁边的首饰，只怕将曲悠槿家底都挖空了。

　　“我去找夫人，这太多了。”

　　想着，席小岚便将盒子回复就要去找曲悠槿，刚刚站起身，倒是一直优柔寡断的席溪先拉住了她。

　　“小岚，夫人既然决定给你，你照旧收下吧。”

　　她难得理解了一次曲悠槿的用意，主动给曲悠槿减了许多麻烦。

　　“往后我更用心点伺候夫人。”

　　席溪担忧的其实是另一件事，她将席小岚拉着坐下，“你既然决定嫁人了，那你的身份照旧否要瞒着徐五郎与夫人？”

　　见席小岚张了张口，要说些什么，席溪打断她，“若是以后各人知道了，难保五郎不会与你离心。”

　　她到底是过来人，伉俪之间，信任最重要。

　　席小岚舔了舔嘴唇，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席溪看着面前的席小岚，长得真的和她母亲很像，都是极其明艳倾城的长相，这个孩子随着她时，吃了许多的苦，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拉过席小岚的手，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将里面一对精致的银手镯戴到席小岚手腕上。

　　看她要拒绝，忙按住她的手，“孩子，能做你的母亲，我很开心，你要出嫁了，我也很欣慰，便不要拒绝，只当是我的一片心意。”

　　席小岚闻言，之前便通红的眼彻底落了泪，倾身将席溪抱住，哭着道：“娘，你永远都是我娘。”

　　“唉。”

　　席溪也抱住席小岚，眼角也有了水花，母女俩今夜难得的一起睡，说说笑笑许多从前的趣事，另有对对方的吐槽，第二日，被徐府来的嬷嬷叫醒时，席小岚眼睛都是肿的。

　　幸亏她生的极美，只稍加装饰，便如出尘的仙女一般，鹅蛋脸，一双桃花眼加深了眼尾，更显眼形狭长，眉眼间风情万种，樱桃小嘴只轻轻点了颜色，便水润柔嫩，整个儿都不见平日里洒脱倒拔垂杨柳的粗狂，不开口很有各人风范了。

　　曲悠槿带着两个团子等在外面，席小岚一泛起，两个团子手里的草莓也不啃了，三两下丢嘴里嚼吧嚼吧咽下，蹦到席小岚旁边，仰着小脑袋，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席小岚。

　　“哇，小岚姐姐，好悦目。”

　　就连平静的小九都随着道了句，“超级悦目。”

　　被两个小家伙如此夸赞，上了腮红也脸红的席小岚，越发美艳了。

　　哪知大九突然看向曲悠槿，“娘亲，小岚姐姐……不要嫁给徐叔叔……可不行以？”

　　曲悠槿挑了挑眉，看向他，问：“为什么呢？”

　　就见大九突然伸手要牵席小岚，席小岚不明所以，但照旧去牵他的小肉手。

　　大九就来了一句，“以后我娶小岚姐姐。”

　　将屋子里的大人嬷嬷逗得都扑哧笑了一片。

　　他会小小年纪知道嫁娶，也是这段时间大人们说的多了便记下了，却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想法。

　　曲悠槿朝大九招招手，等他走过来后将他抱起来，与儿子对视，“不行以哦。”

　　“小岚姐姐与徐叔叔已经商量了半年的时间，你要是想要抢亲，可不能一无所有就抢哦。”

　　大九歪歪头，理解了重点，“娘亲有啊。”

　　曲悠槿空出一只手点了点他额头，“娘亲的是娘亲的，你要想娶媳妇，得拿出你自己的才行，否则人家女孩子是和你过照旧和娘亲过？”

　　小家伙终于明白了，他现在一穷二白，眼睛就红了，眼看着就要掉金豆豆了，“小岚姐姐，媳妇……”

　　曲悠槿哭笑不得，没想到席小岚出嫁，哭的最伤心的居然是她家傻团子。

　　“好了，好了，小岚姐姐不能做我们大九的媳妇，那小岚姐姐就欠了我们大九一个媳妇，你要敦促小岚姐姐，快快怀一个小妹妹给你，然后自己将小媳妇养大哦。”

　　曲悠槿逗他，大九听还可以这样，也看向席小岚，“小岚姐姐，你认账吗？”

　　他倒是明白曲悠槿说的不能算话。

　　各人就一起看向席小岚。

　　还未结婚就被讨论生孩子且已经欠了一个的小岚彻底连脖子都红了，欠美意思的嗔了一眼曲悠槿，幸亏屋里都是女眷，否则可就笑话闹大了。

　　随后她又可笑的看向大九，摸摸他的小脸蛋，“好啊，以后大九与小岚姐姐肚里的娃娃结娃娃亲。”

　　果真，她最好照旧不要开口。

　　席小岚对于曲悠槿的玩笑话倒是认真的考虑了，觉得很是可行。

　　看来徐一帆要努力了。

　　大九一听她也同意了，便挣扎着要下地，等到了地上，也不理小九了，跟在席小岚身后，她去哪跟到哪，问他为什么要随着，他就糯糯的给你来一句，“我在贴贴未来媳妇。”

　　叫知道的大人不时要过来问他一遍，然后被逗得捧腹大笑。

　　出嫁前夕的紧张也冲淡了许多，甚至席小岚有了目标，恨不得现在就与徐一帆赶忙结婚，然后好揣一个崽。

　　……

　　第二日，天未亮，小院就已经热闹起来，席溪在厨房为一家几口准备早饭，这边席小岚也在嬷嬷的辣手下迷糊着眼被折腾。

　　幸亏就一天，各人都这么过来的。

　　两只小团子也穿了一套红色的新衣，现在天气回暖了，已经开始穿薄衫了，不外两个小家伙究竟身体不及大人，照旧要多加一件小披风。

　　头上扎了两只朝天揪，同样用红绳缠绕，加上小娃娃雪白嫩滑的小脸蛋，就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娃。

　　今天喜庆日子，曲悠槿便给他们划分背了一只鹅黄色的小鸭子书包，里面满满的都是席溪做的糖果点心，让他们去给遇见的人发，图个喜气与祥瑞。

　　就连白给都不能逃过，同样穿了一件红色绣黑纹的小马甲，下巴上系了朵红艳艳的大布花。

　　让它威风凛凛的气势都大打折扣，但曲悠槿用精气为诱，只能低头丧气的惨失狼风。

　　早早地，曲悠槿一家子吃过饭后，便等在门口，准备等徐一帆来时拦他一拦。

　　之前说好了，辰时三刻后出发，现在各人都在屋檐下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小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雨过天地间都是清新的草木香，这场春雨事后，曲悠槿看到的，是万物苏醒，春暖花开。

　　只要不是狂风雨，曲悠槿都很享受这样的雨时的静谧，她内心也是一片平静，现在感受到了些许禅意。

　　曲悠槿在看雨，却不知身后的人，在看她，看她脸上浅浅的温柔笑意，看她周身的一片祥和气息。

　　突然，手里牵着的小九拽了拽曲悠槿的手，曲悠槿低头，便看到小九朝着一个偏向看着。

　　顺着视线，曲悠槿也看已往，是几个孩子，穿着补丁叠补丁另有着破洞的衣服，相互搀扶着走过巷口。

　　初夏的天气是寒凉的，几个孩子却光着脚，感受不到冷与扎一样，一脚一步的走着，似乎也看到了她们，几个孩子躲避了曲悠槿的目光，黢黑的手指不安的纠缠着。

　　似乎想上前做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与这边欢喜的气氛格格不入，不敢上前。

　　曲悠槿第一次见到乞儿，她平日里多是待在家中，抚育两个孩子和写写话本，面前的这几个孩子，最小的看着似乎就比两个团子高一个头，却也是一片脏污，身上的衣物不知如何拼凑而成，穿在身上有许多的漏洞，黑乎乎的脸蛋看不出原来模样，只那双眼睛，有些神韵，期待又渴望的拉着大孩子的手，也直勾勾的看着这边。

　　曲悠槿转身与席溪说了两句话，随后席溪很快又回来，手里多了几个用油纸包着的饼子，曲悠槿牵着小九的手，举着伞走向不远处的这几个孩子。

　　见她行动与手里的工具，几个孩子尽管有些畏惧，但依旧坚持挺直背脊，都看着曲悠槿，他们知道有些不知人间痛苦的富人是很善良的，最见不得他们什么样子，也知道什么样子最能让人同情。

　　早几天就知道这边有人家要结婚，他们的路过也不是偶然。

　　乞儿无缕又无褴，馊饭残羹勿处檐。

　　拈起多年破席袋，人前更不惧羞惭。

　　曲悠槿心底不由想起这几句话，这个世道，最凄惨的怕就是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周边几个国家战乱不止，钱粮一年比一年重，活在顶端的人看不见下层的苦楚，他们甚至还因为这些人拿不出更多的工具而怨气横生。

　　但这就是这个时代，这小我私家最无能为力的时代。

　　曲悠槿轻轻叹气，到了几个孩子面前，勾起温柔的笑容，“饿了吗？这里几个饼子拿去吧。”

　　面前较大些的该是个女孩子，怯生生的伸出一双枯瘦皴裂的手，将曲悠槿递来的饼子接了，一双黑白明白的眼睛凹陷下去，也不说话，接事后就想带着几个小的离开。

　　虽然是设计好的，但每次真的遇见这样愚蠢的‘善人’时，她心底都是又恨又愧，恨这些人自己富贵看不到在烂泥里挣扎的他们，又愧利用了这些人的善心欺骗了他们。

　　但这又算什么欺骗呢？

　　他们本就是苟活的蝼蚁，不外是从天上的鸟雀手里获得一点点的生存的时机而已。

　　将自己说服后，小女人像往常一样，拉过几个孩子，转身就走。

　　等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曲悠槿低头看小九，他也眨眨眼看向自己的娘亲。

　　曲悠槿笑，“走吧，徐叔叔该到了。”

　　她本想将手里的伞递出去，说一句往后饿了就来寻她，但又想起自己并不会久居芜城，而且面前这孩子戒备心极强，便又没说了，往后照旧遇到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他们二人刚刚回了院子，巷道口便传来一阵热闹的声响，吹吹打打的，另有人在高呼说着什么话，曲悠槿侧了耳朵去听。

　　说的是：“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应是三生缘夙定，漫教相敬竟如宾。”等等的祥瑞话。

　　身后随着看热闹的黎民也不少，都带着笑意跟在后面起哄，想要提前一睹新娘子的容颜。

　　徐一帆也终于到了院门，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他两手下意识攥着，见了曲悠槿，居然有些结巴。

　　“曲……曲夫人，我……我来接……接亲。”

　　旁边的女眷被新郎官的窘态逗得哈哈大笑，不让他进。

　　徐一帆懂规则，伸手就有下人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拿上来，他一个个的散去，等他散过红包，前方的礼生高喊：“迎新娘喽！！”

　　各人便徐徐平静了，随后，就见小院门口走出来一只虎虎生威的……这是什么动物啊？

　　各人都是第一次在都市中见到狼，照旧穿了新衣驮着新娘子的狼，都不能确认，不外又听旁边徐家的下人在讨论曲家的‘狗’便也信以为真。

　　第一次见由狗来送新娘的。

　　各人一下子对新娘的兴趣都转移了，纷纷看着这过于结实的狗去了。

　　徐一帆舔了舔嘴唇，等白给到了面前，轻轻斜乜了他一眼，抖机敏的立马反映过来，赶忙上前去将席小岚接过背到背上。

　　等终于背到了人，他又可以了，还颠了颠背上的席小岚。

　　趁着袖子大，席小岚在他肩上掐了一把。

　　这力道这手法，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徐一帆全然掉臂肩上的疼痛，笑得更夸张了。

　　等将人放到轿子里，若不是礼生在一旁忙着带流程，他恨不得就与轿子并排，一路盯已往了。

　　席小岚也是第一次结婚，感受到轿外他火热的目光，羞得要将头埋到领子里了，手里握着的苹果都叫她捂热了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