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中车府令大人言重了,”
看到府中数道气息的迫近,徐福的神色却不露半分张皇,甚至似还智珠在握,
“左右莫名毁我阴阳家据点数处,我阴阳家还以颜色,此事便到此为止。”
“然,接下来我要找左右谈的交易,却是事关左右能否重掌罗网。”
“望左右好生思量。”
“呵?”
赵高气急反笑,将自己坑到如此田地,现在又出来做好人?
“我倒要听听左右所说的交易是什么?”
获得了赵高的回应,但是徐福却并未立刻再继续言说,反而是拿出了一方古朴的木匣,雕文气息皆具古韵,将其丢给赵高,
“听闻那位陛下现在崇仙尚道,我于此有寿丹数枚,可由中车府令代庖,献给陛下。”
“丹药?”
一把抓住木匣,赵高微微的一愣。
阴阳家还真的是来做交易的?
差池,或许其中是其他之物..无论如何,一看便知。
徐徐打开木匣,一股轻灵之气便直扑赵高面门,让赵高都不由的脸色升起了些许变化。
立刻拿起了其中一枚细细端详,
“品相,气息..皆属上成。”
“且不似草木之丹,阴阳家竟有这等炼丹手段?”
要知道秦始皇寻天下修仙永生,炼丹之法,亦是罗网建设的初衷,而过往那些草木所成之丹也都曾经由赵高之手检查,方能到秦始皇手中。
现在的赵高也算是泰半个品丹专家了,然即便如此,他也未曾见过这等品相的丹药。
简直..超凡脱俗。
“左右谬赞了。”
徐福淡淡打了一个揖首,面上对赵高体现出的惊讶毫无神情颠簸,心中却不由轻笑。
以金石所成之丹,品相岂是草木之丹所能相比?
至于副作用..只要自己不言,普天之下何人能知?
啪嗒。
赵高眼中惊色徐徐收敛,不动声色的将木匣盖好。
若是此丹药真的能让那位陛下满意,遑论重掌罗网,即即是更上一层,也不无可能?
到了那时,何须再看李斯眼色?
“此交易,可谈。”
“阴阳家,所求为何?”
听到赵高的言语,哪怕是徐福面上都浮现出一丝喜意,轻轻躬身,
“无有其他,徐福方士之身,只是希望左右能为我引见一番陛下,为我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也让徐福求个富贵,徐福在此拜谢了。”
“呵,”
赵高心中流转,微微思索,便已明白了阴阳家的用意,不由的挖苦道,
“好一个求富贵,一个三皇子充作门面还不够,阴阳家便如此谨慎吗?”
“三皇子?”
徐福微微一愣,他许久未曾入世,还不太清楚近些日子的事,所以一时之间感受脑子有点转不外弯来。
“而已,”
看着徐福一脸看似“疑惑”的神情,赵高也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现在对他来说,早一步拿回罗网印玺,便早一刻放心。
“你且收拾一番,现在我等便去求见陛下。”
“是。”
徐福总觉似是遗漏了什么,但是却也不再多言。
现在面见秦始皇,成为天下方士之首,才是他的首要目标。
一想到此,哪怕是以徐福的心境,都不由的升起了一抹火热。
另一边,皇宫侧殿。
赢云天一路行来,却觉察周边太监侍女越发稀少。
反而是一些黑暗的气息越发多了。
皇宫,到底照旧那个皇宫。
“殿下,到了。”
小太监轻轻作揖,迅速退至一边。
秦始皇私下见这位三皇子,以这两位的杀性,但凡自己不小心听到点不应听的,恐怕现在咸阳城头上挂着的那些人头上保禁绝就有自己一份。
“嗯,”
赢云天默默塞上了酒壶的盖子,突然琢磨自己已经很久未曾触发系统奖励了。
或是自己也该找个法子变换变换了。
默默思索着,赢云天微微躬身,轻声开口道,
“父皇,儿臣来了。”
不用片刻,房中便传来了回应。
“小三?进来吧。”赢云天绝不犹豫,直接踏入。
却讶异的发现现在房中另有几人,皆是方士之流,桌案之上还余丹药痕迹,不由的微微皱眉。
“好了,你等下去吧。”
见到赢云天似是神色有异,秦始皇不由的轻舞袖袍,示意几个方士离开,
“诺。”
嘎吱。
随着殿门徐徐关上,殿中便只余下赢云天和秦始皇二人。
“怎么,小三不喜此等丹药?”
“这等丹药,在外可是千金难求。”
见到气氛有些沉闷,秦始皇不由的轻笑一声,反倒是开始打趣赢云天。
赢云天缄默沉静了一会儿,没有想到秦始皇在此时便已经开始服食丹药,这似乎即是隐喻着秦始皇的身体出问题了。
现在大秦虽定,赢云天亦谋划数载,但却依然绝不能没有秦始皇定国。
秦始皇若在此时死,那么赢云天的谋划也一定将空。
谋夺一国,坐上至尊之位,不是单凭三千大雪龙骑,或者几个绝世妙手就能力挽狂澜的。
“幸好只是草木之丹。”
赢云天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没记错,秦始皇身体急剧恶化的时期,应当是在服食了金石所成之丹之后。
金石成丹,明面上品相,效力胜过草木之丹不知几多。
但是实际上却为慢性之毒。
以刺激气血到达气血充盈之感,宛如回光反照。
再加上秦始皇自己便中血亏虚,恒久服用此丹,寿命损之岂止数载。
想到此处,赢云天不由得微微躬身,首次面露凝重神情,隐晦提醒着开口,
“父皇,丹药之物儿臣不懂。”
“然儿臣游历之时曾闻‘是药三分毒’,心中甚是有感,望父皇于丹药之事三思。”
看到一向形骸纵脱的赢云天首次展露这等神情,嬴政心中不由的微微一暖,这话,无论是扶苏亦或胡亥,都从未曾与嬴政说过。
“嗯,朕知晓了。”
看到嬴政还听的进去,赢云天不禁微微放下了心,事情总还没有到最糟的田地。
登等,秦始皇既然已经开始服丹,那么算算时间,今日叫自己来难道是....
没来由的,赢云天心中似乎想起了某件即将发生的大事。。
“小三,可知我唤你来何事?”
徐徐坐直了身子,嬴政一向淡漠的面容上难得的展露出几分笑意。
实在是最近频频的事,赢云天处置惩罚的太让他满意了。
“不知,请父皇明示。”
心中隐隐有了料想,但是赢云天并不计划点破。
扑通。
一方玄色的印玺忽地被嬴政随意丢在了桌案之上。
“这是..罗网印玺?。”
目光看向印玺,赢云天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等物件,以赢云天的见识自然不会认不出。
“父皇。。何意?”
“何意?”
嬴政的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送了朕墨家巨子,朕自然得还礼才是。”
“若占了你的自制,朕岂是那千古一帝?”
“你刚刚展露头角,正需有人成为你的线人,这印玺,便给你了。”
赢云天的头微微扬起,眼中都忍不住闪过几缕疑惑神情。
什么情况?
要将赵高的罗网给自己?
要说不心动是不行能的。
原先自己虽然手握东厂西厂,精英众多,但是究竟只能黑暗行事,且见不得光,只能将其尽量用在要害节点之处探听消息。
但若是罗网被自己执掌。
那么自己大可以借罗网之名,将东厂西厂的人马安插其中,以东厂西厂于江湖天下底层的掌控力再加上罗网的官皮。
于当前的赢云天而言对整个棋局的掌控力将不止再上一个台阶。
即即是赵高重新拿回罗网,也不外是只能拿回一个空壳。
而这,也是赵高原先一直想做之事。
但是于其而言,罗网究竟不姓赵。
他想要黑暗培植亲信,须得万分小心谨慎,否则倾覆也不外是在转瞬之间,且即便功成,也远达不到赢云天执掌罗网后所能到达的效果。
但是,这是否是这位陛下在试探自己?
思索之际,赢云天徐徐压下心中的念头,似乎正想说什么,却被眼神重归平静的嬴政直接打断,
“好了,无需多虑。”
“我不会询问你用何等手段搏杀了墨家巨子,也不会问有何人在你身后。”
“小三,我只允你一句。”
言及此处,嬴政忽的背过身去,双手负后,一股难掩的帝王霸气四溢而出。
“只要朕在,你便可任性施为,无人可将赢家人作为棋子,这天下,终究姓赢。”
这位秦始皇,是想告诉自己他即是我的底气啊...
看了看嬴政的背影,
赢云天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暖意,默默叹了口气,这,即是千古一帝。
自己若不是身处历史的下流,尽览这迷茫岁月的余晖。
是否有这胆魄摆弄这天下棋局?
但是,没有如果可言。
时机已至,那么奋力一搏才是赢云天心中所想所愿。
“是。”
“罗网,儿臣接下了。”“好。”
转身看到微微躬身,神色似无悲喜的赢云天,嬴政眼中闪过满意之色,这时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从桌案一侧的竹简堆中翻出了一卷羊皮,
“小三,数日前你曾在朝堂之上所刻图录为何物?”
“为何朕觉得尚有几分熟悉,却又寻不出熟悉来源?”
“可否为朕解释一番?”
“可有酒?”
听到赢云天的回应,始皇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哑然,敢问自己要酒,恐怕这也算天下唯一份了,不由的笑骂,
“幺儿,皇宫藏酒,尽你取用。”
赢云天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这将是自己所谋的要害一子。
微微理顺了心中思绪,赢云天向前一步,触及那卷羊皮,将之徐徐铺开,上面所拓印之形宛如孩童涂鸦之作,但是赢云天铺开的神情却极其认真。
这样一卷玩闹之物,让人很难想象这样的工具居然值得被这位秦始皇如此认真的看待询问。
“父皇,我游历大秦之事已然知晓?”
“自然,”
秦始皇微微颔首,想到此,看向赢云天的目光便多了一份柔和。
“与此事有关?”
将羊皮铺至了尽头,赢云天轻声回应,
“儿臣去的,可不只是大秦境内。”
“不止大秦境内?”
砰。
听到赢云天的话,秦始皇愣了一下,第一次神色有变,刚刚坐下便被惊的站起了身。
“你去了境外?。”
看了看神色平静,似乎早就已经猜到自己反映的赢云天,又看了看桌案上已经铺到尽头的羊皮卷,秦始皇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个斗胆的念头。
“那这是...”
“境外地域堪舆之图。”
赢云天语气平淡的一言,却似乎在秦始皇心中激起惊天巨浪。
呼...
徐徐吐出了心中一口气,秦始皇的神色逐渐平静了下来,再次坐回了桌案之前,目光凝神,
“小三,过来为朕详解一番。”
“是。”
赢云天破天荒的未曾在此时显露纵脱神情。
此朝话谈,或可决定大秦,乃至世界未来三百载的花样。
将羊皮卷虚挂,赢云天以剑代笔徐徐指向图录最北侧。
“此处是匈奴之地,我于三载以前游历,以此为起点,走遍我大秦领土,匈奴以游历为生,然其中部落亦是极多,自东至西划分为....”
正在此时,赵高和徐福也来到了殿外,然而却不出意外的被直接拦住。
“中车府令大人,陛下现在有事,还请稍待。”
赵高眼神微眯,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徐福,又看了看面前眉眼熟悉的小太监,深吸了口气。
但他也不愿在此时再惹得嬴政不喜,只好轻声回应。
“无碍,待陛下事毕,还望通报一声。”
另一边,时间徐徐流逝,随着赢云天的长剑虚指,一随处的塞外风情被娓娓道来,讲到兴处还痛饮皇宫藏酒一番,从早听至天色将暗,始皇却未曾展露丝绝不耐神色,反而眼中神采越发飞扬。
先前并非无人能画出这等塞外之图,但是却从未有人如赢云天这般画出这等事无巨细之图。
“好。”
“没想到小三你竟能做到这等田地。”
“只是此标志又为何?”
“为何周围如此虚妄潦草?”
嬴政在此时险些已经与赢云天似是没了隔膜。
绝不掩饰自己的开怀之意。信手指向一处居于匈奴东境的三角标志。
这个标识被赢云天用数道剑痕刻画,拓印之后显得最为明显,由不得秦始皇不在意。
看到嬴政所指,赢云天微微顿了顿,接着随手将剑拄在身侧,灌了口酒,睡眼惺忪,似是想起了某些往事,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