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问题
扶速暗自咬牙，被秦始皇亲自教导，也只有在他年幼之时。
在现在赢云天之年岁，他连想都不敢想。
扑通。
“陛下。臣绝无此意。”
“陛下一统之功功盖千秋，然臣殚精竭虑，只为大秦万年啊。”
“且三皇子若有陛下之教导，自是必将成为绝世之才。”
“臣一片赤胆，望陛下明鉴啊。”
淳于越险些是绝不犹豫，立刻下跪颤巍巍开口。
这位陛下是在敲打自己啊。
先前无论如何“怼”这位陛下，都是站在了天下大义的制高点之上。
但若是被这位陛下抓到痛点，自己再不有所体现，恐怕便要成为杀鸡儆猴之“鸡”。
但越是如此。
便越是坚定了淳于越在此时定下儒学国策之心。
儒学之中。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仁义道德。即是儒生手中之屠龙大术。
“哼。”
秦始皇眼中恢复平静，再次看向赢云天，目光中闪过一丝柔和，轻声道。
“小三，功业之事，自当交由后人评说，现在之言，便到此为止，你看如何？”
虽然秦始皇也想让赢云天为自己说出那千秋之功，然而就连他也想不到有何法能破开儒家重复推敲之言。
此事到此便已秦始皇便已十分满意，他不愿再让赢云天背上莫须有的骂名。
蒙湉此时则不由得一滞，感受有点懵逼。
不由得看了几眼自己的老父亲蒙毅同样懵逼得眼神。
刚刚他们听到了什么？
这位陛下居然在为三皇子背书?。
这。似乎是只有年幼的扶速刚刚有的待遇啊。
“哼，只会耍耍嘴皮子，谁知道他走遍大秦之事是真是假..”
看了两眼赢云天，胡骇眼中闪过一丝恼意，不由的低声自语。
在其身侧的李撕微微低眉。
都懒得解释对胡骇解释什么。
这等事是真是假，基础瞒不住。
李撕抬头看了几眼神色平静的秦始皇。
自己这位陛下照旧一如既往的让人难以琢磨啊。
现在，是想恰好以赢云天之事为由，行脱壳儒家之实？
扶速的眼中闪过一抹焦急。
他也看出了秦始皇的计划。
错过了今日，儒家虽依然另有胜机，但是却必将失去一鼓作气之势。
以今日自己这位三弟的体现，扶速相信他绝不会放过这等时机。
“父皇。”
赢云天忽地跨出一步。
“此事不清，终成隐患，儿臣今日欲与扶速皇兄一辩，不吐不快，望父皇恩准。”
秦始皇目光一滞，心中多了几分惊疑。
小三到底在想什么？他真的要说？
随即似乎是下了某个决心，食指不自禁的敲了敲座椅边上的扶手，开口道：
“好。”
若是赢云天词穷，此时的秦始皇已经在琢磨为赢云天部署后路。
而现在的扶速则眼中发作精光。只感受柳暗花明又一村。
赢云天。这是一手臭棋啊。
此震世三问，亦是自己殚精竭虑而来，自信绝无破绽可言。
无数的目光聚集在赢云天之身，与扶速和其身后浩荡的儒生相比，赢云天显得特别渺小。
赢云天心中轻笑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踏步上前。
今日之后。
欲揽天下，入我怀中。王府。
占地千余亩，乃是咸阳除却皇宫外当之无愧最为奢华之地，在其宅府之中，坐落着一方大湖，周边亭落，亦是犬牙交织。
于此相较之下，就连满门忠烈的蒙家都逊了几分。
而此时在其中的一处小亭之中，恰有一个少女手捧竹简，吟诵作声，如痴如醉。
“小姐。小姐欠好了。”
一个青衣丫鬟急急遽的跑来，打断了少女的吟诵。
“发生何事了？如此着急，小心摔了跟头。”
王烟轻轻放下竹简，面容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毫无一丝娇气的将一方丝帕递给小青。
小青是与她一同长大的丫鬟，因此二人之间私下相处便宛如姐妹。
小青不由得喘了几口粗气，欠美意思的擦了擦汗，眼中闪过一丝气愤，忍不住开口道：
“小姐。大事欠好了。王老将军替你向陛下定下了亲事。”
“恐怕马上整个咸阳的人都要知晓了。”
看着一脸火烧火燎的小青，王烟眼中的惊诧只是一闪而过，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轻声问道：
“是哪位皇子？扶速皇子？照旧三皇子将闾，亦或是..那位十八皇子？”
以王烟对自家老爷子的了解，现在也只有这几位皇子尚能入他的眼，只是提到胡骇之时，王烟照旧忍不住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与决绝之情。
胡骇的风评，在咸阳之中极差。
她就是宁死，也不愿屈身嫁给胡骇。
“小姐。若是扶速皇子或是三皇子就好了。王老将军给你定下的是那位嗜酒如命的三皇子的婚约啊。”
看着依旧还挂着温和笑意的王烟，小青忍不住急切开口。
“三皇子？赢云天？”
听到小青的话，王烟微微一愣，她是真的没想到和自己定下婚约的居然是赢云天。
“是啊。听说那位三皇子在朝堂之上巧言令色。也不知道给王老将军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让王老将军做下这等决定。”
“能配上小姐的。怎么也得至少是三皇子将闾这等显贵之后啊。”
小青气愤开口，感受恨不得就地就挠死赢云天。
“好了。”
听到小青的诉苦，王烟眼中倒是莫名的有了一丝亮光。
说起来，赢云天照旧自己少时的玩伴。
想起那个曾和自己一同去偷酒喝被发现，执拗的一人抗下罪责的少年，
王烟眼中便不禁闪过一丝暖意，而且讶异的发现自己心中对此事居然毫无抵触之意。
现在在影象之中细细追念，总觉着这位三皇子看似荒唐。
实则身上多着几分其他皇子皆无的奇特气质。
若是真要与皇子结亲，赢云天一开始即是她原本心中最合适的几人之一。
只是赢云天时常深居简出，近些年又险些杳无音讯，才让王烟徐徐的倒是将其淡忘了。
“小姐。可是三皇子是庶出啊。你又是咸阳之中有名的才貌双全。怎能如此马虎。”
“而且在消息传出之时，那位三皇子似是还在搅闹庙堂，暴打了那位大儒淳于越。还将扶速皇子言之陛下三大罪说成千秋之功。”
“现在恐怕已经下不来台，如此无才无德怕会牵连了小姐成为咸阳的笑柄啊。”
辩儒？
简直难解。
听到小青的喋喋不休，王烟确是轻轻蹙起了眉头，心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接着突然拿起竹简敲打了一下小青的额头。
“勿要言过了。”
“既然阿爷已经向陛下开口此事，一定有其的计划，阿爷怎会害我？”
“无论三皇子是否身具才德，亦或身后显赫，我都愿意下嫁于他。”
如此说着，王烟看了看捂着小脑袋的小青，心中颇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黯然。
她知道小青只是在替自己不忿而已，但是身世王家，她早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的结果，在她眼中其实并不算差。
但是，有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的良人气吞天下呢？
“知道了小姐。”
小青帮王烟拿起了桌子上的竹简，看着王烟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和曼妙的身姿。
心中依然为王烟感应不值。
等到这位三皇子今日之后颜面尽失，看他还怎么来硬气的迎娶小姐。
而在现在，朝堂之上。
无数人的双眼正紧紧盯着赢云天，眼神之中透露着恻隐。
今日之后，这位三皇子恐怕便要如昙花一现，沦为天下之笑柄。
赢云天与淳于越擦肩而过，淳于越冷笑，低声开口：
“三皇子若是欲学楚庄王之一飞冲天，却不知翅弱之雏翼终究经不起大风洗礼。”
“臣最后再劝三皇子一句，隐入学宫，方为正途。”
“望三皇子好自为之。”
听着耳边淳于越的“忠告”，赢云天只是淡淡看了几眼淳于越脸上的伤痕，眼中意味深长，脚步却未曾有丝毫停留。
淳于越被赢云天看的心里发毛，原本一肚子的劝说之言直接卡在喉间，最终化作眼底的愤愤之色。
三皇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啪嗒。
扶速上前一步，目光和赢云天直直相对，他倒要看看自己的这三弟又要说出何等之言。
能将自己所言之三大罪，倒因为果说成三大千秋之功。
“小三，开始吧。”
听到此言，赢云天轻轻点了一下头，取下腰间之酒饮了一口，整小我私家的气场忽地似有转变，踏前一步。
模糊之间，一股肃杀之意似乎从赢云天周身散发开来，压得扶速都激得一个机敏。
是该开始了。
“扶速皇兄刚刚所言父皇三大罪之首要。”
“即是蹂躏糟踏六国之余民，可对？”
此言一出，朝堂之中的气氛再次步入紧张。
开场即是直入主题，图穷匕见。
忍耐着来自赢云天身上莫名的压迫感，如刀锋般的眼神似乎将扶速胸中原本坚信的浩然正气切割的片片零落。
“是。”
扶速咬牙开口，
“父皇一统六国，功盖千秋，然此沾染了几多的鲜血，又为后世造成了几多之恼恨？”
“此罪则因果，断难消除。”
铿锵。
听到扶速的话，赢云天直接拔出了腰间之剑。
这个举动差点把在场众人吓的跳脚。
这位三皇子疯了。？
难不成说不外就要斩了扶速皇子。？这特码的玩笑可就开大了啊。
凭据先前这位三皇子掌掴淳于越的体现，这不是没可能啊。
就连秦始皇都看得眉眼直跳，赢云天的佩剑上朝之权是当初对其生母之诺，但是赢云天及冠未久，因此秦始皇倒是几近忘了这一点。
若是今日事态认真生长到那一步，恐怕即即是秦始皇都难再无自信掌控局面了。
然而众人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反映。
噗呲。
赢云天已经用剑在自己与扶速之间斩出了一条浅浅的沟壑。
看似不外信手拈来之作，却让人看的不由眼前一亮，拔剑出剑尽皆宛如天成。
痕深三分，起末皆然。
“没想到小三另有这等精湛剑术，不知道师承何人？”
看到赢云天之举，秦始皇用眼神悄悄压下了即将突入的禁卫军，心中不由暗叹。
看着地上的剑痕，扶速眼中也闪过一丝忌惮，他对剑术也有所研习，君子六艺，剑术自然也在其中。
然而就眼前之作，让他如此自洽的做到，他也并无掌握。
但是现在之辩，即便赢云天剑术通天亦是无用，平天下，靠的是实打实的治国之策。
“三弟，此意作甚？”
轻轻瞥了一眼扶速，赢云天冷声开口：
“扶速皇兄，眼有叶障，言有大谬。”
“今日尔言之父皇屠戮过重，为后世埋下大患。”
“只见我大秦刀锋下尽是冤魂，却不见死的尽皆是些活该之徒。”
“却不见父皇何曾杀过一个六国无辜贵胄？”
“敢问其余六国之君王，哪位可有父皇之大仁义之气魄。”
“视此等大仁于无物。如此，即是皇兄心中当有之觉悟？简直，狗屁不是。”
一边说着，赢云天一边步步紧逼，身上的无形气势亦是越发显得锋芒毕露。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的众人也尽皆露出若有所思之神情，就连淳于越都忍不住面色一僵。
是啊，这位陛下自一统以来。
刀下虽是人头滔滔。被人人私下称之为暴君。
但那落下的人头之中，却可有无辜之人?
少之又少。
秦始皇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接着又泛起一丝狐疑。
欣慰自己之心意被赢云天所体。
但是又哑然再往后如赢云天所说之大仁义，他心中还真的未曾想过。
他之一生行事，又何须他人评说。
“可笑。”
扶速忍不住咬牙回应，
“作甚当死之人？天下黎民皆为大秦之民，那么自当...”
铿锵。
赢云天再次划下一道剑痕。
同时也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间一跳。
这位三皇子似乎是在以手中之剑勾勒着什么？
“作甚当死者？。”
此时的众人似是从这位三皇子平静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丝怒意。
“不忠之人当杀。”
“不孝之人当杀。”
“不仁之人当杀。”
“扰天下之安宁者，更当杀。”
几个杀字出口，整个朝堂如坠冰窟。
即即是如王健，蒙湉这等久经沙场的武将居然都感受到了一股子寒意。
三皇子，这般浓烈的杀性可和你这儒雅的人设有些不符啊。
赢云天静默的站在扶速身前，轻声开口道：
“世间可斩断恼恨的，惟有公正。”
“扶速皇兄，你，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