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募兵法厘革,孙傅就去了明堂旁边的明堂颁朔布政府,与仕宦详细确定即将宣布的征兵法案详细内容,准备将其定为国家典制。
赵桓则继续留在明堂与其他相公商议征兵事宜。
以封建社会的配景而言,赵桓可以确信,这条征兵法案一旦施行,一定会演变为大规模强拉壮丁。
贞观年间,黎民自剁脚趾躲避兵役的事情,不用几年就会在大宋上演。
民族国家意识没有觉醒,想让黎民积极主动的庆幸服兵役,毫无可能。
但现实是赵桓总不能在大宋军民耳边嘀咕一句,该觉醒民族国家意识了,于是家国天下一夕觉醒。
想让封建时代的黎民思想觉醒,拥有近代军队一样严明的军纪、强大的组织能力,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首先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被抓来的壮丁,打仗不是为了高屋建瓴的天子。而是因为从军是他们神圣的职责,是为了保家卫国。
这段话,充满了美好的理想,说给任何封建黎民听,对方都市报以大笑。
但现实讥笑的一点在于,在这岌岌可危的王朝末年,用最黑暗鄙俚的手段,却能够实现这最神圣高尚的目的。
赵桓挺直身体,直视众人,说道:“征兵法在东京施行后,无需去按户籍征兵。”
其他人都面露疑惑,征兵制度下,不去征兵,那去那边获得兵员?
但张叔夜却双眸一亮,惊叹不已的望向了官家,终于看懂了官家的高明结构。
望着官家冷静冷静的面庞,张叔夜只感受是天降此圣人来挽大宋危局。从金军营地返回后,官家气象一新,神武赫然,赏罚必信,密如神鬼。
实在不敢想象这么庞大的结构,官家是如何在短短一天时间内运筹帷幄。并一步一步铺垫到现在,最终汇聚成逆天改命之势。
赵桓没有注意到张叔夜惊叹的眼神,继续付托道:“不按户籍征兵,但于内城四壁十二座城门里外,皆设置征兵点,等黎民自己来应募从军。”
梅执礼没有与赵桓交流过,面色凝重,问道:“黎民会主动从军?”
张叔夜说道:“所以说,金军的这次屠城恐吓,恰逢利益。”
剩下的话语,不适合大宋官家来说。张叔夜起身,主动替官家背负了这恶名。
随后张叔夜站到四壁指挥使刘鞈挂起的舆图前,向众人解释道:“外城黎民恐惧于金军屠城,肯定会寻找一处安身之所。”
“但环视东京城,只有内城满足黎民所有期望。内城有四壁为防护,金军无法攻克。且内藏库有粮食、有木炭,能够维持黎民生计。”
“为了使全家活命,黎民一定会携家带口进入内城。”
梅执礼瞬间脸色一黑,堪比煤炭。立即明白了张叔夜计划。无比痛恨,适才自己没有接下推行征兵法的差事。
就算去推行征兵法,也好过作这种趁人之危,胁迫黎民的事情。
剩下的话已经没须要再详细说了,内城规模有限,不行能住下外城数十万人口。一定会有选择的接纳黎民。只有那些肩负了兵役义务的黎民,眷属才气进城。
其实在赵桓看来,这种事情天经地义。
黎民肩负义务与享受权力应该统一。既然官府推行了义务服兵役制度,那肩负兵役义务的黎民,才有资格享受大宋臣民的待遇。国家照顾其家室,呵护其全家宁静。
反之,作为家中顶梁柱,他自己逃脱兵役,却想享受其他人舍命厮杀带来的宁静情况?
这个手段确实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所能告竣的目的无疑十分高尚
当开封府张榜公示黎民,履行大宋臣民职责,参军入伍,保家卫国。家人可以进入内城,获得朝廷呵护。
担忧金军屠城的黎民,一定会大量主动参军。这些人的战斗意志与被拉来的壮丁绝不行同日而语。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奋勇杀敌,守卫内城,不仅是在守卫国家,同样是在守卫自己的妻儿怙恃。
这是第一次,在封建社会,乐成将保家卫国的理念注入到一支军队的思想当中。
这支新军,绝不会发生望风奔溃一类的事情。因为一旦他们被开除军籍,不仅关乎他一小我私家的生死荣辱,还牵连到自己年迈的老母,或者可爱的子女,或者心爱的妻子。
每小我私家都有不得不拼命的理由。
在一众相公们定下决策之后,一直缩在角落里的秦桧却突然起身,阻挡道:“官家,臣以为如此施政不妥。”
赵桓讶异的看了一眼秦桧,没想到他另有这种胆子,是觉得自己提不动刀了?
但接下来秦桧脸色一变,谄媚的说道:“所谓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官家为了家国天下,可谓至公无私,对黎民一视同仁。”
“臣知晓官家至仁至公之心,但唯恐黎民对官家有所误解。臣以为开封府张榜,要求稳定。但应该改一下说辞。”
“恩?”赵桓轻声疑问。
“仰惟陛下睿知仁慈,君临万方。今国难当头,故诏嘉忠义。”
“诏嘉忠义呀!”秦桧强调道。
赵桓双眼一眯,盯着俯首帖耳的秦桧。这可真是一个天生作奸臣的质料。
玩弄是非,混淆视听,可谓是信手捏来。
诏嘉忠义,同样的事情换了个名义,立即变得堂而皇之起来。
就连梅执礼脸上的黑云都消散了许多。究竟乘隙胁迫黎民与夸奖黎民忠义是截然差异的两件事情。
随着更换了名义,官府便可以宣传,官家感动于黎民投军入伍、保家卫国的忠义之举,所以予以夸奖,将其妻儿老小纳入内城,妥善安置。并以皇室内藏库的炭、米予以抚恤。
同样是投军,黎民非但不会有所抵触,反而会对大宋官家感恩感德。
所以说正义就像一个小女人,究竟是何模样,全看掌权者如何去妆扮他。
“可,便按秦中丞所言施行。”赵桓盯着秦桧,淡淡说道。
随后赵桓说道:“都各自去忙吧,秦中丞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