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云“ 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悦者,赏之。”
只是没有人想到,大宋官家会手段如此猛烈,让人印象深刻无比。
赏则金山、银山。杀则一个不留。
足足一千人出战,近乎占了内城守军的十分之一。所有溃兵,一个不落的被官家正法在了城下。
但效果十分显著,所有禁军士卒都摒弃了一切投机耍滑心理,再不敢想临阵脱逃,望风奔溃之类的事情。
整整一千人,官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全部处决。其他任何人,都不觉得自己临阵脱逃,能够有一丝侥幸宽免的可能。如今进退等死,众人能想到的唯一求生要领,就是在原地死战,盖住金军攻势,熬过十天。
赵桓也不想用这么偏激的手段,但不给所有人留下一个深刻无比的印象,完全无法改变宋军拉跨的作风。
乱世只能用重典,赵桓每一刻都十分重要,没时间与这些人磨蹭扯皮。
解决了禁军的军心、士气问题后,赵桓便将守城事情交给了刘鞈。自己即将带着卫队、仪仗返回宫中。
不是去宫中享受女色,而是禁中另有大量紧急事宜、真正的朝廷百官期待自己去应付处置。
拐下城墙台阶,吴革跟在赵桓身边,说道:“官家,当务之急是为禁军准备甲胄、武器。臣麾下四百皇城司亲从官,只有前列百余人能够穿着步人甲,余下三百余人都只能穿着单薄征袍。适才幸亏军阵密集,后方未披甲的士卒未被看到,刚刚吓住了溃兵。”
“去內弓剑枪甲军器库(没写错),里面一定另有大量遗落的武器甲胄。”赵桓十分确信的说道。
堂堂大宋,号称“戎具精进,近古未有”的富庶国家,如今竟然沦落到这种窘迫田地,真是令人羞耻。偏偏赵桓有火不能发,因为造成这种结果的,就是自己的前身,明君宋钦宗。
吴革面带忧色,说道:“官家或是已经忘记,月前金人索要军器,官家已下令开封府全力配合。凡甲仗库军器,以车辇去,或用夫般担,数日方尽。如今各大府库都已被搬空。”
这么羞耻的事情,赵桓虽然不会忘记,确定的回道:“问题正在于此处。搬运一千万匹绢,耗时近月。但搬运武器、甲胄却只用了区区数日。要知道我朝戎具精进,近古未有。更兼之,朝廷推行强本弱枝国策,举国军械,泰半屯于东京城内,数量恐怕还在绢帛之上。以我朝官员效率,绝对无法在数日内全部搬出城外。”
赵桓不相信,以宋朝官员的品德,会尽心尽力,搜刮每一座府库,送给金人。图个啥?金人又不会给他们升迁官职,又不会给他们金钱夸奖。
吴革眼神一亮,敬佩不已的说道:“官家见微知著,臣敬佩不已。”
赵桓随意一笑,未置评论。你知道结果,倒推内容也很是容易。历史上,金军还未撤离,东京城内就开始组建一支支的起义军。东京城内暗流涌动,金军甚至责令开封府约束黎民不得私自打造军器。
想到靖康之难中,体现十分惹眼的开封府,赵桓找来李若水,付托道:“开封府停止征收金银之后,接下来全力以赴一件事情,清查内城房宅,通常空置房宅,一律挂号征用,战后送还黎民。”
李若水最令赵桓满意的一点即是,从不多嘴,坚定执行赵桓下达的所有命令。
听到赵桓付托后,李若水立即说道:“臣马上去操办此事。”
征调民间物资,为战时政府服务,这无疑是极为考验官员组织力、执行力的一件事情。
但赵桓觉得,以开封府为金人效力时的高效、老练能力而言,作成这件事绝不在话下。
前往南壁时,赵桓精神模糊,心事重重,没有心情鉴赏沿途风物。此时返回禁中,赵桓才注意到东京内城究竟有何等规模庞大,且富庶富贵。
如今赵桓乘舆所在的这条御街约阔两百余步,即三百多米。宽阔笔直,而又一望无垠的御街,让人很难想象这是公元十二世纪,人力铺就的伟大修建。
更令人惊叹的是,在御街两旁,都建有长长的御廊,早年间商贩可以在御廊下作买卖。但从赵桓的自制老爹宋徽宗开始,政和年间这里就被禁止买卖。虽然商业行为收到了攻击,但确实更显壮丽威严。
尔后官府还在御廊前安置了黑漆杈子,行人只能在杈子外通行。路中间又安放朱漆杈子两行,形成了中心御道,只能皇家通行,人马不得行往。
在御道两旁的杈子里侧,有砖石砌成的御沟水两道。御沟中种满了莲荷,又在近岸遍植桃、李、梨、杏,杂花相间。
赵桓记得,每年春末夏初的时节,远远望去,都是一片锦绣。
如今虽然是刚开春,但两岸杂花中也有间隔的梅花绽放,香气飘满神京。
而更吸引赵桓的香味,则是从御街两旁飘扬而出。这香味是种种饭菜飘香!处刑了近千溃兵,此时已经接近正午。
可怜赵大官人从昨夜穿越至今,亲手杀过人,身上流过血,曾经意气高昂,也曾屠灭千人,种种惊心动魄,君临天下,死生不计,都经历过了,可就是一滴水,一粒米未曾进过。
如今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味,肚子里的馋虫再也抑制不住,不禁口齿生津。
大宋统治者软弱怯懦,令人唾弃是事实,但民间文明也确实令人惊叹追慕。
便好比这个一日三餐。在宋代之前,白虎通礼乐篇划定,王者居中央,制御四方,所以天子一日四餐。诸侯一日三餐,有雅乐劝食。而平民只能两餐,即朝食与夕食。
但从大宋开始,黎民也习惯了一日三餐,不仅封建礼教被打破,还折射出了宋朝货真价实的繁荣。民间没有富足的食物,是无法支撑黎民一日三餐的。
皇城司亲从官能普遍高达五尺九寸一分六厘,也正是因为有此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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