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股险些离开坐垫,焰袍男子一时之间惊疑不定。
以陆沉半步白玉楼的修为,称谓一声‘真人’也是抬举。
如何能知晓这等秘密之事?
莫非身后另有其人?
心里这般想着,他忍住满腹杀意,齿间一字一句蹦出。
“哦?是么,那你详细说说看...”
陆沉轻笑摇头,意有所指。
“不必防范,究竟你我...是一类人。”
食指指了指天空,陆沉毫无惧色地迎着杀意毕现的目光,反问道。
“不是么?”
焰袍男子面色瞬间数次变换,这才重新恢复笑容。
“原来如此!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在下炎尊者座下严易,不知...陆真人师承哪座尊者?”
“不行说,不行说...”
含糊了句,陆沉又话音一转,盯着焰袍男子眼睛深邃似海。
“既然是一类人,有些事照旧说清楚较好。”
“不知严易左右此次前来江淮地界夺取气运...意欲作甚?”
话音一落,席间温度骤降,身旁看戏的鹤真人衰老体魄甚至感受到一丝寒意。
严易却也不恼,反而呵呵一笑。
“严某不外一跑腿而已,陆真人与其刨根问底,不如体贴下棋局如何下完,究竟开盘再无转头日。”
说这话时,棋局之上黑子再次全盘压上,呈困绕之势。
先前被惊醒的剑气灰子,外貌笼罩着一层黑白红之气,正相互纠缠拉扯。
诡异的是,三种颜色中,白与红两种远远占上风,玄色反而一副弥留挣扎的模样。
“哦?”
见到这一幕,陆沉眉毛一挑,似有所悟。
“既然白子败局已定,左右又不许掀桌...”
陆沉看了眼严易,伸手往棋局上空轻轻一挥。
马上漂浮在上空的氤氲水汽汇聚成一股清泉,骤然降落,将场上所有的白子包裹住。
清泉退却后,原地冒出十几颗崭新的黑子落在棋盘上,清脆作响。
“不行!”
“荒唐!”
鹤真人与严易险些同时作声。
不外鹤真人话刚出口,面容便闪过一丝疑惑。
这棋局似乎...仍在继续?
只是这黑棋与黑棋如果厮杀?
一时之间鹤真人心神浸入棋局,不能自拔。
严易脸色极为难看,饶是以他如今的修为与弈棋功底,也无法看出这盘残局走到这步为何还未结束。
按理说,弈棋规则一旦定下,无法更改。
除非...
严易想到一种可能。
“转子?”
这是炎尊者曾经随口一说的棋术,上古大贤,目含神光,可看破一切虚妄,因此弈棋时看穿对方根底,便可进行‘转子’。
将己方棋子模拟对方气息,强行加入敌方阵营。
由于弈棋有三色,这时候场上会存在白子或黑子中的一种以及灰子。
双方棋手将短时间纳入同一阵营,同进退共生死,要么将灰子全部同化实现双赢,要么被灰子全部吞噬,形成双败之局。
严易膝上双拳捏紧。
没想到这种仅存在于传说中的棋术,今日竟有幸亲眼得见。
只是自古以来,灰子修生养息,与世无争,秘闻不行估量,与之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
想到这,严易一时气急反问。
“你就不怕最后落得一个渣滓都不剩的局面?”
陆沉淡淡道。
“这是陆某能想到的唯一之解,不知严道友开局前押注是为何物,万一惨败,又是否能蒙受那位炎尊者的怒火?”
“你!”
严易右眼皮猛然跳了几下,满身气机猛然锁定陆沉。
一旁鹤真人掌间灵域随时释放,却见陆淹没有任何行动,平静坐着,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脱手,决定先看看再说。
恐怖的威压到达陆沉平静无波的脸前不足半寸时猛然止住。
严易深深吐了口气,一挥手将杀意尽数收回。
“既然你选择这步,想必也有几分掌握吧?”
“三成!”
陆沉伸出三根手指,心情严肃。
“大劫将至,哪怕今日严道友未曾现身开设这盘气运棋局,我和鹤真人也计划脱手整治一下江淮地界的势力,以备渡劫...”
“哼!那倒是我主动撞了上来!”
严易冷哼一声,随即目光微闪。
“不管怎么说,三成值得赌上一赌!”
“说说你的思路。”
陆沉微叹了声,盯着气机涌动的棋局,脸上泛起一丝缅怀之色。
“实际上二十三年前,陆某便追随那位尊者开始结构。”
陆沉手指在棋局上轻轻点了三下,三处灰子暗露微光。
一处是刚刚剑气涌动,黑白红三色争夺土地的灰子,灵山。
一处是弹丸之国琉璃地界。
一处似有军号军令之声。
严易放览看去,面露好奇。
除了灵山这处,他事先知晓一些情报。
其余两处声名不显,倒是看不出有何特殊之处。
正要询问,便听陆沉继续解释。
“灵山此处无需多说,严道友想必了解的情报不在我之下。”
见严易点颔首,陆沉指向第二处。
“琉璃地界虽小,却是一处关闭已久的深渊入口。我有一子,目前便身在琉璃,若是某日深渊提前开启,自有应对。”
又看向第三处。
“此乃鲁国地界,内乱数年,如今百废待兴,欣欣向荣,我亦有一子潜伏于此。”
“若这三处皆乐成引发,相互勾连呈三角之势,此事便成了一半。”
“一半?”
严易重复了句,又道。
“那另一半...”
“另一半便看我等三人。”
陆沉与鹤真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向严易。
“三名真人战力赴圣殿...分殿,不知严道友可有这份胆子?!”
“圣殿!”
严易看向棋局中边缘处最隐晦的一道灰子,脸色忍不住变了变。
单纯一处分殿,他倒是不怕。
怕的是背后那多如繁星的后续力量。
严易一时犹豫不定。
“严道友莫要畏惧,并不是现在动身,短则数月,多则数年。一切要看那三处的造化。这样我们也有富足的准备时间。”
见严易面色纠结,陆沉解释了句。
“好!”
听到这话,严易最终照旧点颔首。
“有数月缓冲足矣,我也可以有所准备。”
三人一拍即成,正要商量具体对策。
这时棋局上灵山那枚灰子猛然发作一道强光。
目睹这一幕,陆沉袖袍内的双手不经意间握了握。
“前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