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急遽那年
二十七岁的顾秉业遇到安艺惠七天后的一个夜晚。
夜色撩人，星辰寥寂。
酒店里，顾秉业赤裸上身，只围着一块浴巾，从浴室里走出。
看着床上熟睡之人洁白的后背，顾秉业在床边坐下，点了一根烟。
用力吸了一口，吞入肺中，从鼻孔缓慢吐出。
顾秉业试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让自己放心，却发现这个夜晚发生的一切，早在17年前那个模糊的盛夏埋下了伏笔。
此时，他又想起了一个星期前，再次与安艺惠相遇的那个遥远的午后。
……
“加藤同学。”
看着前面那个长发及腰，身穿居家服的美丽少妇，顾秉业迟疑着叫出她的名字。
她转过身，愣了两秒，眼神才亮起来，微微一笑，轻轻启齿，用和十年前一样柔和动听地声音回应。
“是你啊，六业同学。”
“加藤同学……”
话一出口，顾秉业便察觉差池，改口说道：
“安艺同学，很久不见。”
日本女子嫁人后要改为夫姓，对方已经不是加藤同学了。
眼前这女子，现在的名字应该是安艺惠。
安艺惠……
看着小腹隆起的她，顾秉业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满是苦涩。
她不应叫这个名字的……
安艺惠……或者说十年前的加藤惠，曾经和顾秉业有过一段单向的情感纠葛。
在这场青春的争斗中，顾秉业是失败者。
“前面有个咖啡馆，我们聊聊吧。”顾秉业向老同学安艺惠发出邀请。
安艺惠迟疑两秒，轻轻点了颔首。
和安艺惠隔桌而坐。
顾秉业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个她。
这时他发现，他错了。
回忆远比想象中来的迅速，庞大。
顾秉业又一次忆起那个夏天。
那个淡蓝色的盛夏，我无疾而终的恋爱。
我们的故事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10年前？
不，是17年前……
……
17年前，顾秉业还只是个小学生。
对于小孩来说，最兴奋的时候，莫过于放暑假。
顾秉业却讨厌暑假。
“我讨厌暑假，因为在夏天，比什么时候都寥寂。”
那时的蝉鸣喧嚣，狠毒的阳光洒在身上，顾秉业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冷。
顾秉业这一世，名字叫六业秉轮。自幼怙恃早亡，借居在伯父家。
恒久寄人篱下的生活，养成了他阴郁的孤儿脾性。
他不喜欢说话。
身边也没有可以被称为朋友的存在。
热烈的盛夏，唯一能和我发生交集的同班同学，他们不在我身边。
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一小我私家。
我讨厌夏天。
这就是在遇上她之前，顾秉业对于夏天的所有回忆。
直到17年前那个遥远的盛夏，顾秉业自己修造，以供自己蜷缩的石壁，轰然坍毁。
“许多年后，我回忆自己可笑又悲凉的人生中，可以与‘至福’这个词联系起来的事物，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遥远的盛夏。那个湛蓝的季节，我遇到了她。我的小天使……”
……
纵使心中有如同海啸般狂暴，亿万吨海水飞跃的感动和狂喜，落到笔下，却又无比乏味平淡，难以将那种激动的感受描绘百分之一。
但纵然是17年后，顾秉业再次回忆起与她相遇的清澄明亮的早晨，照旧会忍不住微微闭上双眼，回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在那个淡蓝色的清晨，我的小天使向我伸出了手：
“要来和我们一起玩吗？”
孤唯一人的顾秉业面前站着两小我私家。
安艺伦也，泽村·斯潘塞·英梨梨。
向他伸出友谊之手的两人。
两个他厥后的朋友。
一个受恋慕的天使。
……
我有一个恋情，它永远无法实现，因为我与梦中的她是世界上相隔最远的人。
阻拦在我们中间的，除了我与她自己的差距，另有这个世界自己。
想到这里，顾秉业看向英梨梨。
她正与安艺伦也亲切而热烈地攀谈，两人毫无羁绊的模样，让顾秉业想起两小无猜和青梅竹马两个词。
看着她们，顾秉业眼神阴郁。
小天使单纯，而无穷无尽。
可我的小天使的笑容，却不是对我绽放。
我只是在冒着冷气的阴森深巷里，仰望天堂。
她洁白稚嫩的脸颊带着红晕，樱花色的下唇闪耀着光泽，我险些要瓦解了！
小学五年级，开学后，顾秉业写了一封情书，趁下午放学所有人都回家后，放在英梨梨的书桌里。
第二日，看见这封信，英梨梨愣住，呆在原地。
一个女孩凑过头，“泽村，怎么了？……唉？是情书吗？谁写的？”
听到这句话，班上瞬间沸腾了，所有人都看向僵在原地的英梨梨。
处于视线中央，英梨梨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红。
顾秉业站在不远处，面无心情，双手插兜，静静注视着她，同时分神看向安艺伦也。
“才，才不是呢！”英梨梨高声说道，“我才不会接受这封情书，谁会喜欢他啊！”
她拒绝了……顾秉业内心突然松了口气，同时又忍不住再次扭头看了一眼。
算了，就这样放弃吧，我和我的小天使之间是不行能的。
以后我只能把这份爱藏在心底，免得看到她憎恶嫌弃的眼神。
厥后，顾秉业仅有的两个朋友，英梨梨和安艺伦也之间闹了矛盾，甚至到了绝交的田地。
顾秉业夹在两人中间，难免会有尴尬，甚至到了必须做选择的田地。
选择继续和谁做朋友？
安艺伦也？照旧英梨梨？
顾秉业想了许久，最后带着最新漫画去找了英梨梨。
交流漫画，顾秉业随便瞟了几眼，移开视线，看向盘腿坐在地板上的英梨梨。
她紧紧盯着漫画，悦目清秀的眉毛轻轻拧起，头发散乱，全然不像在外人面前体现的那么优雅端庄。
这就是英梨梨，一个喜欢宅兴趣的女孩，顾秉业的朋友。
“莉莉。”顾秉业用对她的专用称谓叫了她一声。
“什么？”英梨梨没有抬头。
“我喜欢你。”
“哦……唉？！”英梨梨全身变得僵直，抬头看他，眼神躲闪，“那，那封信不是玩笑吗……”
“不必回覆我。”顾秉业扭开脸，“我只是想确定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忘记我适才的广告，我们继续做朋友。”
星期一。
“早，莉莉。”顾秉业微笑着向英梨梨挥手。
英梨梨却目光躲闪，“……早。”
顾秉业像是忘了周末发生的事，自然地与英梨梨攀谈。
就这样升上了国中，英梨梨与安艺伦也之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却远远不及幼时般亲密。仅仅到达一个月能说一句话的田地。
顾秉业和两人都保持着来往，也只和两人有着牢固的联系。
顾秉业偶尔会再向英梨梨广告，看着她尴尬嘴硬的模样，哈哈大笑。
随后就像将这件事忘了一样，英梨梨想谈论，顾秉业也会岔开话题。
“不管看频频，莉莉这样的心情真的很有趣……”
顾秉业回家路上想到英梨梨的脸，不禁笑作声，随后又是恒久的缄默沉静。
“莉莉喜欢的人……是安艺同学。”
顾秉业变得面无心情，双手插兜，默默往回走。
顾秉业不知道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会走向何方，
甚至夜晚会为自己白昼的举动而忏悔，同时又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弱。
直到高中二年级后，一切都变了。
顾秉业原本不温不火的，他以为会循环往复一万年的生活，变得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