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舞姬
顾秉业站在街上，抬头远望。
他总觉得那个地方传来了某种令他感应恶心的熟悉感受。
就似乎自己刚刚穿越那个晚上，在徐武义的出租屋里，那个想杀了自己的女人的气味。
那种刚刚受到邪神召唤的眷属的气味。
顾秉业还未来得及思索，便听到一个粗嗓子的男声：“你瞅啥？”
听声音不似中原人士，倒像是关外之人。
原来自己眼睛朝向的偏向，站着一个身材高峻，裹着头巾，满身遮得密密实实的男人。
这包着头巾的男人似乎被顾秉业的视线激怒，用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瞪着他。
没想到，到了异世界也能听到这句话，顾秉业呵呵一笑。
不意反而激怒了对方，头巾男一撸袖子，露出毛茸茸的胳膊。“你这番僧是何意！”
顾秉业无意争执，扭头离去。
头巾男哼了一声，放下袖子，走进偏僻的小巷，很快消失不见。
……
“老爷，陆令郎前来造访。”
一个仆人在门外说道。
柳老爷带着柳青玉朝门外走去，“快快有请。”
走到堂屋，柳老爷坐下，柳青玉站在旁边。
没多久，仆人领着一个十七八岁，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眉清目秀又虎背熊腰，腰间悬着一根洞箫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走上前，弯腰作揖：“天俊见过世叔。”
柳青玉兴奋地叫了起来：“阿俊哥，你回来了！”
“没大没小的！”柳老爷眼睛一瞪：“要叫世兄。”
柳青玉低头，“世兄。”
陆天俊微微一笑。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回去背你的书，要是下次还没背下来，仔细你的皮！”
柳青玉一小我私家走回自己房间。
总觉得差了什么工具，问旁边的下人：“大黄呢？”
大黄是柳青玉养的一条狗。
下人低头说道：“大黄最近不知为何，老是狂吠不止，老爷怕它打扰少年念书，特地付托我们把大黄牵到别处去。”
“知道了，你下去吧。”
柳青玉坐在桌前，感受眼眶发酸。
曾经和自己最好的哥哥，几年不见，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脸上挂着和父亲一样的笑。
柳青玉险些忍不住要伸手去擦眼角，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
柳青玉跳起来，转过身，看见陆天俊正站在身后。
“阿……世兄。”
柳青玉低下头，随即一惊——陆天俊将手放在他头上。
陆天俊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道：“叫的这么生份干吗？”
“阿俊哥！”
“走吧，”陆天俊拉起他的手，“很久没见了，我带你去外面玩。”
“嗯！”柳青玉兴奋所在头。
“阿俊哥，你在外面求学，外地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像书上说的那样，随处富贵？”
“哦？”陆天俊缄默沉静一会儿，又露出一个笑：“我一直在山上苦学，却是不知人间富贵。”
“山上？”
陆天俊道：“学习的地方盖在山上。”
“那阿俊哥你这次回来，以后就留在昌阳了吗？”
“我回来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情况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走。”
“啊……”柳青玉神情降低。
陆天俊笑了，“青玉，要不要我和世叔说一声，你下个月跟我一起走。”
“我爹他不会同意的。”柳青玉声音很低。
陆天俊看出他不愿多谈，转移了话题：“青玉，我们几年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柳青玉抬头看他一眼。
陆天俊生得十分讨喜，俊朗的眉，深邃的漆黑眼眸如同放光寒星，五官俊美，嘴角带着温暖的笑。身形修长，筋骨强结实硕。
“阿俊哥才是，原本只比我高一点，现在已经横跨那么大一截了。”
“青玉有喜欢的女人了吗？”
“我……”柳青玉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紧接着是心痛。
和陆天俊重逢的喜悦被冲淡不少。
“没有，阿俊哥呢？”
“我？”陆天俊语气有些郁闷：“那里管得太严了，我连女人都见不到几个，更别说心上人了。”
“阿俊哥，咱们去哪里？”
“醉春楼。”
“啊？”柳青玉一惊：“阿俊哥，要是我爹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只要不被抓到就行了。”陆天俊笑着说道：“你放心，就算被抓到，我也会帮你扛下来的。再说了，今天的醉春楼可热闹了，要是错过了，绝对抱憾终身。”
柳青玉心中忐忑不安，可照旧被这位信赖的哥哥半哄半拽拉去了醉春楼。
……
醉春楼坐落在昌阳湖中心岛上。是昌阳城最大、最知名的社交娱乐场所。主要面向男性主顾。
和普通的青楼差异，这里以诗会友，清馆女人们卖艺不卖身，和客人们只有纯洁的精神交流——至少她们是这样说的。
顾秉业听旁边的人吹牛，才搞清楚醉春楼是什么玩法。
和自己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种一走进去就有一堆女人上来围着你说“大爷来玩嘛”，或者某个妈妈桑叫了一帮女人来让你选择差异。
这里主要是开茶会、诗会。
交了钱才有资格进入。俗称打围。
如果你在会上体现上佳，展现了某项卓越的才气，好比说诗才、钞能力之类的，有“清馆”看中你，便会派人邀请你，去她的画阁小舫上，深度交流。之后发生的事，全是自愿的，不能算卖身，至少她们是这样对外宣称的。
听到这里，顾秉业忍不住插嘴：“这要是没被看上，岂不是银子打了水花了？”
听到这声音，正在聊天的几人扭头看他一眼，随即一惊：“嘿，是个僧人！”
“你一个僧人也对烟花之地感兴趣？”
顾秉业也不尴尬，横竖自己只是个假僧人，当下双手合十，微微弯腰：“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我佛曾有云‘从苦海中来，到苦海中去’，想要成佛，光靠念经是不行的，必须亲自去见证阎浮提之劫。故贫僧特来此地，希望能在众生之中明悟正觉。”
其实就是好奇，来这里凑热闹而已。
围观几人虽然一脸困惑，可照旧开口解释顾秉业适才的疑问。
倒是没被看上，醉春楼也会部署比“清馆”低一品级的“神女”前来，满足客人。
顾秉业又疑惑了：“‘神女’不应该品级比‘清馆’高么？”
“害！”其中一人说道：“‘神女’是那些文人酸啾啾的叫法，咱们都是直接叫‘熟妓’的。”
顾秉业了然。
扭头望去，此时日已西沉。火红的铁球沉入昌阳湖，将泰半个湖面染得通红。
隔得远的地方，笼罩在阴影里，已经点起了灯。
昌阳湖上似乎戏法一般，不知从哪里变出许多装饰华美，雕梁画栋的小舫。
“这地方可真富贵。”顾秉业感伤：“恐怕一天便有上万两银子在这里流出又流进，也不知一年能赚几多银子。”
“僧人你这就想差了。”适才的一人说。
顾秉业颔首，“愿闻其详。”
那人说道：“今天是那位醉春楼第一的头牌‘乐乐’女人出阁选恩客的日子。”
顾秉业好奇了：“这位乐乐女人有何特别之处？”
旁边几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迫不及待的说道：
“乐乐女人有沉鱼落雁的美貌，曾经有个外地的傻小子坐船路过此地，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天天在醉春楼前求见乐乐女人。最后难熬相思之苦，跳进河里喂了鱼虾！”
“乐乐女人舞艺天下无双，隔邻怡红院花魁看一眼便羞愧得立誓今生不再跳舞！”
“她唱的歌也很好听，隔邻刘老二家的傻儿子听了她唱的歌，直接开窍了，现在在家里用心念书……”
顾秉业接道：“用心念书考取功名？”
“非也！老二的儿子说，自己要用心念书赚大钱，来打赏乐乐女人！”
“啊这！”顾秉业一惊。
经过众人这么一说，顾秉业心中倒是越发好奇。
横竖自己从那帮混混手里抢来的钱还多，不妨去见识一下。
顾秉业盘算主意，在河滨租了条小船，让船夫摇向醉春楼。
忽听岸上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大师请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