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试唱
尚紫瑞仔细端详了半晌，尔后嘴里头念念有词，只听到他低声说道：“倒是有些意思，你这丫头倒有些编故事天赋，只可惜遣词造句太过差劲儿。”
顾衡看向尚紫瑞，她怯生生问道：“自从在南京听了梁红玉梁先生的戏，我便再也忘不了，奈何自己没有天赋，登不了台，唱不了戏，却想着若是能给这些名角儿们写戏，也是好的。”
尚紫瑞听到顾衡这一番话，顿觉惊讶。
虽说一些戏曲名角颇受上流追捧，可到底是下九流的玩意儿，寻凡人家的女子莫说是唱戏了，即是沾染了，也会被人说闲话。
而顾衡这丫头却上杆子跟下九流扯上关系。
尚紫瑞不由得看向陈氏，陈氏无奈叹气。
“老先生莫要看我，我这闺女还想跟我学小道妇科之术，她这人即是什么路难走，便想往里钻，我说了许多遍就是不听。”
尚紫瑞听到这话马上笑道：“孩子还小，对这些工具好奇也是难免，只是既然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平日喜欢听戏也就而已，莫要沾染了，要否则以后你娘亲还得为你的亲事发愁。”
顾衡听到这话马上老大不愿意，她开口说道：“我不这样觉着，我娘靠着这一手医术养活了我们兄妹三人，老先生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用饭，如何就是欠好了？而且主要跟人家写戏能赚钱啊，这年头谁跟钱过不去。”
尚紫瑞笑笑不说话。
顾衡心里头有点急。
“靠山靠水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
尚紫瑞大笑，他摸着自己的胡子，开口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趣，那我便在去京师的路上，教一教你，不外我教你的只是，戏曲的行文结构，但是具体的情节唱词，你可得自己好生捉摸。”
尚紫瑞从自己的包裹中拿出来一本书。
“这是前朝元各人的一本词曲，你好生背诵，可不许偷懒。”
顾衡赶忙颔首，一张小脸笑的跟朵花一样。
陈氏看到顾衡如此，马上无奈叹气，幸亏她另有个女儿，若真是只有这样一个不争气的闺女，她可就要气死了。
这一路上，顾衡一直在背那本词曲，古代的戏曲讲的都是正宗的官话，所以顾衡每次背都市读错音，尚紫瑞便很是严厉的纠正她的发音。
顾衡勉强算是乐在其中。
尚紫瑞花了几日，将顾衡的故事写了一段戏文，顾衡光是看到那些戏文便觉得文辞之优美。
在顾衡千般恳求之下，尚紫瑞才在他们安置吃晚饭的时候开了腔。
古代人娱乐方式很是少，所以听到有人在唱戏，自然也就围了上来。
尚紫瑞唱得是陈世美只身赴考，考中状元，却被天子赐婚，陈世美对于家中糟糠之妻和高尚公主的抉择。
虽然没有穿上戏服，尚紫瑞的行动也是随意做的，但是这一番唱词加上神韵，简直将陈世美那虚伪狠毒的念书人形象刻画的入木三分。
一曲而已，众人都兴起了掌。
只见到一位贵令郎模样的人对着尚紫瑞拱手。
“这出戏若是到京城找几个知名的戏班子来唱，那便不得了了，不知道这出戏叫什么，在下居然未曾听过？”
尚紫瑞笑着说道：“这是我和这位小友所做的新作，名曰《铡美案》”
那位贵令郎的目光落在了顾衡身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女人是李兄的眷属？”
顾衡脸上一阵尴尬，但为了省去麻烦，只得开口道：“算是吧。”
贵令郎微微一笑，忽的展开自己那价值不菲的扇子。
“李兄还真是个妙人。”
贵令郎说完之后转身离去，陈氏忍不住问道：“这人谁啊？”
旁人答道：“兴荣商会的少主蔺晨。”
兴荣商会乃是北直隶最大的商会，据说和宫里头的朱紫也有几分友爱，总之是个很是大的靠山。
现在顾衡越觉察得李卫这人不简朴，能让一个商会的少主如此夸赞，肯定不是一个简朴的街头混混。
此时，李卫恰好跑来给他们送饭。
这几日他似乎黑了不少，依旧是一脸笑容，给顾衡几人送了肉饼，这次另有热乎乎的汤饭。
“我同伙房的人说，小豆子瘦的跟猫儿一样，怕是以后长不高，便多要些饭菜。”
李卫摸着小豆子的脑袋，小豆子有些谢谢地说：“李年老，你对我真好。”
李卫搂着小豆子的脖子。
“那是，你都叫我年老了，那我肯定得把你当弟弟啊，哥哥告诉你哈，在这江湖上混呢，最主要就是课本气，你看课本气的人呢，这朋友就多，你李年老我之所以能带着你们出来，也是因为朋友多。”
李卫说的这些都是屁话，可是小豆子却认真了。
顾衡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李卫若是去唱戏，那一定是一等一的好，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李卫又对着小豆子说：“但是，你阿衡姐姐这种就不行，总是翻白眼会把好运气给赶走的。”
顾衡看着李卫，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激动。
小豆子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衣摆。
“李年老，我其实有点畏惧，我畏惧去了京师，见到爹爹之后，他会和那些人一样，要杀了我。”
小豆子说完这话就哭了。
这几日他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到底照旧个小孩子，就算再怎么勇敢，也抵不外至亲之人的叛逆。
原本欢喜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郁起来。
顾衡伸手摸了摸小豆子的脑袋，她低声说道：“他要是想杀你，你就到衙门前跪着，哭着喊你爹要杀你，天子准得把他给抓到牢里。”
李卫用力地揉了揉小豆子的脑袋。
“对，就算官老爷不办他，你娘晚上也饶不了他。”
小豆子终于忍不住，他哭着说：“可是我娘已经死了……”
李卫抓住小豆子的手，将其放在了他小小的胸膛上。
“那人死了还能酿成厉鬼呢。”
话题逐渐往奇怪的偏向生长……
第二日清晨，尚紫瑞突然找到顾衡对顾衡说道：“蔺少主想买那出戏，你愿意卖嘛？”
顾衡马上一愣，她思索片刻道：“先生，我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