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乐原先基础就不知道什么叫收功？就像他也不清楚该怎样入境。以前的每一次“修炼”，都是因外界种种滋扰打断而结束的，好比白少流曾突然说话，每次下课前导师带着学员们歇斯底里的喊口号。现在天他在修炼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滋扰，却没有从定境中散失心神，而是主动退出来的，终于学会了收功！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收功，整天乐走到这一步，自然就掌握了，这也是切合妖修之法的自然历程。
这是整天乐迄今为止最大的收获，他的修炼果真有突破，虽然他还不能自主掌握如何“入境”，却已知道该怎样在修炼时“收功”。用一句文艺点的话来形容——我虽不知该如何开始，却明白怎样去结束。
从今天起，整天乐才谈得上真正的修炼，而以前的他只不外是在连续体会入境的状态而已，每一次都是因为意外的滋扰而退出，从来就没有主动收过功。虽然境界的体会越来越清晰，但那凝炼的、异常微弱的神识法力每一次也都散去了，功力并无寸进。如果他是人间大派的修行门生，都得让师父给骂死！可传他法诀的“耗子”却不这样，甚至还夸他精进神速，因为这是从妖修的角度来谈的。
这套法诀，是一位混迹人间多年、境界高深的妖修留下的，专门指点妖类修行，它也参考了人间各派秘诀的内容。好比“耗子”提到的“撄宁”二字，便语出《庄子》。其实“耗子”自己并不详解其意，整天乐虽然也不太明白；“耗子”就是形容这种状态的感受与历程，让他自己去体会。
“耗子”说的“疑师、疑法、疑道”则更有意思，妖修之初都是因机缘自感天地，没有师承指点，所以并无师可疑。如果走到整天乐今天这一步，那即是人间修士所形容的“疑法”。整天乐有“耗子”的指点，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山野中的禽兽遭遇这种状况，虽然困惑不解，要么不再敢继续实验，要么可能会陷入狂乱。
人间市镇里如果有一条狗疯了，人们会知道，可能是因为狂犬病或者是此外原因。但如果深山里有一头老虎，吞吐天地精华时骚动难耐，举止会变得如乱如狂，自古以来能有几多人清楚呢？妖修若无传承，绝大多数情况都有意外的机缘，想迈过第一步很是艰难。禽兽成妖，其概率比人们买彩票中大奖还小得多。
整天乐入境前想通了犯愁的事，收功后又有所获，他很满意，午饭又吃了不少，一直笑呵呵的，直到于飞来请他去“事情”。他们又来到上次和云领导“谈事情”的那套单元房，刘书君也在，整天乐被叫到里屋，刘书君给了他两张纸，上面写着打电话的要点，该怎么说话、问什么问题、在什么时候挂断、一共要打频频、如何掌握火候等等。
这是两室一厅的民宅，他们在屋里说话的时候，另一间屋子里也有人在谈业务。也是两位上线领导在“资助”一位新加入的业务代表，分析如何如何打电话与朋友联系。整天乐居然听见了隔邻的谈话，或许了解到那边发生的事情——
那位业务代表与整天乐有点“同病相怜”，虽然自己交了产物费加入了行业，可是这段时间始终没有乐成骗到人，打电话钓了一圈鱼却两手空空。但他与整天乐纷歧样，此人事情态度很积极，越是骗不到人心里越着急，迫切的想乐成走失事业第一步。这人今天要打电话的工具是他的表弟，也就是说终于把手伸到了“内盘”。
此人的这位表弟今年夏天已经上完大学三年级，家庭条件虽一般但也算过得去，读的是一所三流本科院校。学费很贵，可他的结果差，只能花这么多钱才有学上。他在大学一年级就开始搞工具、大学二年级在校外租房同居、大学三年级又换了个女朋友继续同居，最近有两件闹心事，一是女朋友不小心有身了，刚去完医院；二是期末挂科太多，学校要求重修。
好不容易混到大三结束，再有一年就能结业了，现在却要重修一年，再加上女朋友的事情，两人之间难免有喧华。他心中很是急躁郁闷，有点不想继续念了，看什么都不太顺眼，甚至也不想再跟这个女朋友继续处下去。
传销团伙的两名上线领导对那名业务代表分析道：“你的表弟是最好的开发工具，现在是暑假，他不想继续念书又不想回家挨怙恃骂，跟女朋友呆在一起还心烦，应该很希望到外地走走换个情况。像他这种人，结果这么差，花那么多钱念书又有什么用呢？到这里来正是实现人生转折的时机！你要好好资助他，加入我们的行业只要用心去干，用不了几年你和他都能衣锦回籍。”
那名业务代表连连颔首，和两位上线领导讨论得很热切，整天乐却莫名感受到一种寒意升起。他们竟能把这种事做得如此心安理得、说得这么堂而皇之！如果那个表弟身陷传销团伙，就即是放弃了大学学业，也即是莫名失踪抛弃了女友。
这是人性良知的扭曲与泯灭啊，然而他们却做得这么理直气壮！想到这里，整天乐不禁打了个寒战，扭头看了刘书君一眼。刚认识这位女人的时候，整天乐觉得她是那么的美丽可爱、温柔灵巧、热情善良。可是厥后在“公司”呆的时间长了，熟悉了那些业务课程，整天乐才几多明白，刘书君对他体现出的热情和眷注只是一种“业务手段”。
但这些并不故障他在内心中对她有一种特殊的好感，究竟人家帮他挤了一个多星期的牙膏、搂在一直逛过山塘街！年轻男女之间的感受原来就是说不清的，整天乐很喜欢搂着刘书君腰的那种感受，很希望能与她有更多亲密的接触，看见她时总有一种朦胧的激动。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以另一种眼光来审视这位女人。
于飞要整天乐做的事，其实与隔邻的事情性质是一样的，目标选中了整天乐的表哥李小龙，这一定也是和刘书君商量讨论后的结果。如果不带任何小我私家情感因素去看，刘书君与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整天乐打了个寒战，用力甩了甩脑袋。
刘书君恰在此时开口道：“成经理，适才说的话你都记着没有，不要总摇头啊！”
整天乐看着她心情有些离奇，似是在询问又似在苦笑，答道：“不要叫我成经理，叫我整天乐。”
刘书君微微一怔，随即嫣然一笑道：“叫你成经理觉得见外了？那好，整天乐，适才说的话都记着没有、知道该怎么打电话吗？”
整天乐又恢复了往日笑呵呵的样子道：“当我是呆子啊，电话怎么能不会打呢？”
刘书君递给他一部话机，这是一种插卡式移动座机的分机，显然通话的时候能被监听，也不知监听者是谁。整天乐看了一眼于飞给他的那几张纸，拨通了表哥李小龙的手机，响了好几声对刚刚接通道：“喂，哪位呀？”
整天乐：“小龙，我是乐乐！”
李小龙：“哎呀，乐乐啊！真欠美意思，这段时间一直太忙，都没跟你联系过，你怎么用这个号码？”
整天乐看了一眼手里的纸，边念边说道：“我在外地出差，手机出了点毛病，这是我们分公司的办公电话。……小龙啊，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我大舅和大舅妈身体都还好吧、在忙啥呢？”
李小龙：“都挺好的！今天出门车蹭了一下，刚送修配厂回来，下午还得送货，哎呀，真是忙死了！”说着话他还故意叹了一口气，叹息声中却隐含几分的自得。
整天乐：“咦，你什么时候买车啦？上次你结婚、我回去喝喜酒，还没听说你有车呀？”他适才基础就没有问这茬，表哥在电话里很突兀的提起，显然有点向他炫耀的意思。
李小龙又叹了口气道：“刚从车行提回来没多久，店里生意忙，没车可不行！就是普通家庭轿车，不到十万块，照旧贷款买的。……下次你回来，我去你家接你出去玩。”
整天乐：“你的屋子有贷款，又贷款买车，看来店里的生意不错呀？”
李小龙终于哈哈笑道：“小本买卖，养家生活而已。我爸妈退休也没事，都在店里资助，我主要是在外面跑。再说了，这些都是结婚前讲好的，没房没车，你嫂子也不愿意呀！”
整天乐神情变得有些暧昧，嘻嘻笑道：“新婚生活感受如何，胖了照旧瘦了？”
李小龙的声音明白也在笑，话却答道：“唉，别提了！自从买了车之后，天天中午这么忙，还要跑到你嫂子她们公司楼下等她下班一起吃午饭，好烦人呐！”
整天乐嘿嘿笑道：“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这是幸福的烦恼。”
整天乐竟然在电话里唠起家常来了，和李小龙是有说有笑。刘书君忍不住在他另一只耳朵边轻声提醒道：“注意业务技巧，要引导话题，重点谈你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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