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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

第四十六章 阁老回乡

大明官 随轻风去 3302 2013-05-19 08:42:44

    这一夜,方应物心痛的失眠了。

  在县界迎接商相公时,他还算有所控制,在体现自己的同时,又刻意稍稍显得异想天开、空洞偏颇,这切合一个天资出众的十五六岁少年人形象,效果堪称完美。

  但在府城时,因为传言他有可能成为商相公的晚年学生,便开始不淡定起来,导致失去了镇静心宁静常心。

  最后头脑一发烧,他将那首《临江仙》强行扔了出来,震惊全场的同时,反而用力太过,适得其反了。

  师生酿成了忘年交,方应物除了苦笑照旧只能苦笑,甚是可惜。没有告竣预期目的也就而已,却将这首空前绝后的《临江仙》白白浪费掉——它本可以发挥更大作用的。

  这也算是一个惨重教训了,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小题大做和大题小做都是应该制止的。

  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道:“方小官人在屋里么?”

  方应物起身打开门看去,却对外面的人有几分眼熟。他想了想记起来了,这人是朱知府身边长随,这几天时不时能见到。

  “我家老爷有请方小官人去品茗。”那长随敬重地邀请道。

  请品茗......在大明朝,这三个字应该没有特殊寄义罢?方应物妙想天开着,穿整齐衣服,便随着府尊的长随走了。

  没有走远,还还在驿馆中,朱知府在一处小花厅中期待着。方应物进去后行礼道:“蒙府尊召见,不知有何贵干?”

  “贤生今日大作,可谓一鸣惊人,日后必成名家也!”朱知府在不知不觉中对方应物换了称谓,赞美了几句道。一般贤生这个称谓是官员用来称谓秀才的,而方应物目前还只是童生,尚差一次道试。

  然后朱知府继续道:“本官些想法,须得求到贤生你。”

  方应物“惊骇”的长揖道:“府尊有所付托,但请直言。当不起一个求字。”

  朱知府对方应物的态度很满意,便招招手道:“何须多礼,坐下说话。本官确实有个想法,你今日这首词,堪为绝响。本官意欲将它刻于石上,竖在南门外江岸边,你意下如何?”

  原来是这样......方应物瞬间明白了府尊的心思。

  首先他扔这首词是献给商相公的,其次这首词水准不俗,必将广为流传。那么将这首词刻在石头上放在江岸大堤那里,对朱知府而言是搭顺风船。

  谈到商相公回乡故事,谈到这首词,那顺嘴也谈判到这首词是在哪里而写、因何而写的——虽然是严州府南门外江岸大堤上,其中有段典故......

  最终朱知府政绩工程也就扬名于外了,学不成白堤苏堤范公堤,弄个朱堤也不难。

  方应物心里叹道,这朱知府的精明水平,在他所见过的人中真是数一数二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横竖这首词已经浪费掉了,他虽然不会当吃力不讨好的角色,便顺水推舟道:“这首词乃是为迎商相公致仕回乡而作,尚缺一序文,在下便斗胆请府尊提笔代为作序。况且在下不善书法,更是斗胆请府尊赐下墨宝,据现在石罢。”

  “好,好。”朱知府喜笑颜开。朝廷有过诏令,严禁各地滥立官员好事碑,而他过几个月就要离任,正琢磨怎么在不违反禁令的前提下留名,恰好遇到了这么一件事。

  立吹嘘怙恃官的好事碑违反朝廷禁令,但立块刻词的石头是文化事业,总不会犯禁了罢?政策之下,永远有对策,这叫做变通。

  方应物允许的痛快,府尊大人也不会白白占自制,又体现道:“明年二月底,提学官按临严州府,开科场考各县生员、童生。

  依照规则,提学官是主考官,本官则卖力考务,兼任内外提调官。你务须要用心温习作业,来年到府城应试。”

  这是要在道试时给提供方便么?虽然方应物知道自己作为县案首,实际上相当于保送生了,这是政界潜规则。

  但府尊这边多一层保险也不坏。万一遇到个不知变通的老死板当了大宗师主考,而且不理潜规则、硬要考较自己真才实学时,自己另有个保障。

  想至此,方应物道:“在下定然不负府尊美意。”

  事情都谈妥了,朱知府送客道:“你所欠的旅舍房钱,府衙已经替你完结了,你不必为此忧虑,早些下去安歇罢。”

  出了院子,方应物心中再次感伤一声,朱大人只当个知府真是委屈人才了!

  一夜再无事,越日商相公就要离开严州府,向这趟旅途的最后一站、也就是他的老家淳安县而去。

  方应物虽然也要回淳安县,便继续搭着商相公的船,而朱知府一直将商相公送到了建德县和淳安县的县界处,然后告辞并离开了。

  送走朱知府后,方应物不禁对建德县知县深表同情。按说作为一县之主,当地迎接、招待阁老该由他出头。

  但怎奈府县同城,所有事情都让朱知府包揽了,建德县知县连打酱油角色都算不上,难怪说“前生作恶,知县附郭”。

  县界的另一边,淳安县汪县尊早已领导着淳安父老,在县界迎候了,看其阵容多达上百人,比其他地方都多出不少。究竟淳安乃商相公家乡所在,迎接人员多一点是人之常情,否则显不出家乡热情。

  淳安县的迎接团队里,有方应物认识的人,他看到了汪知县,看到了洪令郎和项令郎,但对其他人多数不认识。

  虽然,这几人也认出了方应物,可同样的,其他人多数不认识方应物。

  所以当方应物陪着商相公泛起在船头,并下了船。叫许多熟悉商家情况的人都愣了愣,这小少年不像是家奴小厮之流,是何等人也?

  难道是商相公老当益壮,在外面搞出一个关门儿子回来?可是看岁数对不上。

  方应物虽然觉察到别人眼色奇怪,但仍莫名其妙的不明所以。可是他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消失了。

  做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在本县和在府城可纷歧样。

  在府城抢风头那没所谓,算是替代表淳安人立威扬名。在严州府那些场所里,他和商相公是小同乡,有这层特殊关系在,又代表的是淳安县,只要确实出彩,再张扬轻狂别人也只能忍了。

  再说他是淳安县人,主要运动土地又在府城,犯不上对一群今后很可能基础没时机再晤面的府城人谦虚恭让,有时机该脱手时就应当脱手。

  如果其时忌惮多多、畏手畏脚,不敢肩负半分冒监犯风险,那就是懦弱无能,坐失良机。

  而在眼下则与府城差异了,这里是老家,面对的都是家乡父老。有句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如果还在阁老面前抢尽别人的风头,那就是彻底自绝于人民的蠢货,以后在县里口碑就差了。

  归根结底,不是不能出风头,但也要看场所。更况且他已经在府城给商相公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成了矫枉过正的效果,又何须在这个时候去和家乡父老别风头?

  方应物迅速而又主动地闪到一边,等着别人先参见完毕后,他再向商相通告辞,不辞而别是不礼貌的。

  首先参见的是商相公的儿孙们。商相公有五个儿子,宗子商良臣已于成化二年中进士,现在翰林院事情;其余四子先后都回了家,在家念书过活。

  儿孙十几人热热闹闹完的见过商相公后,即是汪知县率领县衙仕宦上前参见。

  其后又从人群里出来几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子,有的身穿儒衫,有的全付袍带。这时候商相公不再是站在原地不动了,他主动向前走了几步,与几位老人晤面。

  方应物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推测这几位老先生都是与商相公同时代的念书人。

  突然有人捅了捅他,方应物侧头望去,原来是差不多算是熟识的洪令郎和项令郎这一对。其实方应物很好奇,这两人为何总是成双成对泛起......

  他忍不住很奇怪的问道:“两位兄长在这里只能算小字辈,怎的也代表本县父老迎接商相公荣归家乡?”

  原来这洪松和项成贤在后面等着无聊,所以悄悄绕了一个圈子,来到方应物身边与他问话,却没想到方应物先来了这么一句。

  很是无语,项令郎幽幽的问道:“你这个更小的小字辈突然冒出来,似乎照旧陪着商相公一路返乡,这越发奇怪罢?”

  洪令郎指指前方,对方应物道:“最前头左边靠后半个身位的,是我叔爷,当年与商相公同年中举。”

  方应物看了看,又颇为惊奇的问道:“既是商相公同年,又是老缙绅,那关系和职位可纷歧般,论理应当站在首位才是。怎么另有人如此斗胆,比你叔爷站的更靠前?”

  洪松嘿嘿笑道:“说得好,那很斗胆的老先生是你外祖父。”

  这......方应物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原来这就是他那个势利的外祖父啊。

  项成贤增补道:“听说胡老先生当年是商相公在县学时的前辈,所以礼节上领先一筹。”又狠狠强调道:“便如我们与你一般。”

  洪、项二人泛起在这里,确实是沾了家族的光。因为锦溪位于县境最东,也就是说,洪家、项家的位置靠近东边县界,正幸亏四周。

  县界距离县城另有九十里路,不行能一口气不歇的直接去县城,所以商相公入了淳安县,第一站歇脚地方就设在了县界四周的洪家。

  洪松、项成贤这种二十多岁的小字辈自然就有时机在迎接场所里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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