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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

第十六章 未亡人门前是非多

大明官 随轻风去 3301 2013-04-27 07:21:54

  结束了与县尊的谈话,方应物走出县衙二堂,仰天长叹一声。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说,他有点心急了。这并不是说他和汪知县谈崩了,恰恰相反,是告竣了默契和意向的,但其中意味差异。

  他对汪知县说要变被动为主动,要从等上门转变为积极走出去,要占领舆论阵地,要培养扶持自己喉舌,要善于进行形象筹谋和包装......

  等等等等,说了许多,说得很透,说的很直白。最后造成一个结果,虽然汪知县迫于名誉的诱惑不即不离了,但温情脉脉的友好往来酿成了赤裸裸的相互利用,这明显是自己交浅言深了。

  关系有多深,话才气说的有多深。关系不深的,有些话就是不能说,该客套就要客套,该考究的分寸还得考究,太直白露骨就显得很功利;若关系深了,那么有些话就该直说,如果遮遮掩掩的不说就那是虚伪。

  方应物默默反思,自己刚刚有点像炫耀糖果的小孩子,忍不住把自己所想出的工具一股脑倒了出去。既缺乏对火候的掌控,又缺乏东风化雨润物细无声的沉稳功夫。

  他现在意识到,这是过于自信的心态驱使自己选择了急功近利的做法,虽然在最短时间内感动了汪知县,却使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低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人情和洽感度应该是下降了。以后在人际交往中,照旧要注意这些细节和分寸。

  不外方应物遗憾归遗憾,但不忏悔。万事都是有得必有失,他想要迫切的改变生存现状,那就不得不如此,他没有资本拖拖拉拉和文火慢熬。

  手握汪知县慷慨相助的五两纹银——这是奖掖人才的念书之资,方应物离开了县衙。路过仪门门房时,那徐门子却“美意”告诉他,刚刚有两伙下人前来探询消息,确认了他进去参见知县的消息。

  方应物心知肚明,一定是昨晚自己抬出知县当护身符,某些人上了心,特意使人来确定情况。不外他已无意在县城继续停留了,未来三四个月里,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认真念书,温习作业,期待秋季的县试。

  顶着四月底的阳光走了十里山路,方应物又回到了上花溪村,在村外遇到不少下地的村民。

  此时方应物明显感应,村民对他的态度与从前很是差异。别人见了他,总是敬重的叫一声“小相公”,然后行注目礼,似乎提前享受到了秀才待遇。想想也知道,八成是前面先回村的那些村民把他在县衙里的事迹放肆渲染了一遍。

  对深山里的村民而言,县太爷那就是令人敬畏遥不行及的大人物。方应物能与县太爷不卑不亢侃侃而谈,获得县太爷的欣赏,同时轻轻松松便把谭公正这样的老衙役彻底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虽然很了不得,是他们不敢想象的,不愧是秀才家出来的人物啊。

  亏得方应物在县城时,没有把被知县私下里接见的事情透露给族人,否则更是惊动了。

  回抵家中,面对贫无立锥的窘状,方应物发现念书也不是个容易事情。想在科举门路上走下去,时时温习经义是必须的,但家里那两本破书都是话本词话,派不上用场,科举可不考这些。别说他家里,全村置β也凑不出几本圣贤书。

  若是到了考试时候,找族人们筹措笔墨路费等用度倒还可以,但平时就去别麻烦人了。虽然手里倒是有五两银子,但那是要作为考试用度留着的,现在照旧省着点的好。

  想来想去,也只有邻村中花溪村社学那里有书可以读。但方应物没有兴趣继续在社学里上课,和一群十来岁的幼童做同窗实在欠美意思,在这里上过七年已经够了。所以他只想着从社学塾师那里借来书,自己回家慢慢温习就好。

  淳安县号称文献名邦,所以社学教育还算可以,就是花溪这种偏僻山乡里也建了社学,专供上中下花溪村的幼童发蒙。得益于此,方应物才敢在知县面前说“四书都学过一遍”。

  不外没有什么秀才相公愿意到花溪这种穷地方社学担任塾师,所以花溪社学塾师目前只由所在的中花溪村一个王姓老童生担任,也是同村王大户的族亲,周遭十里内都尊称一声王先生。

  日头西斜,方应物从窗户里看到堂弟方应元进了院子,便招招手把他叫过来问话:“王先生这几日在社学里么?我要去找他借书看。”

  方应元不知怎的,对越来越陌生的堂兄有莫名的敬畏,如实答道:“都在的。不外堂兄被王先生逐出来的,想去借出书来只怕不容易。”

  不就因为叔父捣鬼,欠了点束脩钱么?方应物想道,先去问问看,如果实在没法子,说不得要送点礼了。只怕知县赠送的五两银子要派上用场,稍微破开一点预计也够打发那贪财小气的王先生了。

  又过了一日,方应物实在想不出此外法子,只好与堂弟一同前往中花溪村。方应元去社学,方应物则径自去了王先生家中商谈借书的事情。

  在院外,瞧见院门半掩半开,方应物立在门前,举起手正要敲门。忽的院门从里面打开,冲出小我私家影,带着些许香风和哽咽声音,一头撞了过来。

  方应物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正着,下意识伸脱手去,却抱住了一团软乎乎的身躯。意识到这是个年轻丰满的女人,方应物感受自己腹下三寸险些条件反射的摩拳擦掌,不愧是极端敏感的童子身,险些一点就着。

  但方应物终于照旧将对方扶好,并主动后撤两步,便立刻认出了她是王先生的女儿兰姐儿,比他年长三四岁,从小在社学念书时就认识的。厥后兰姐儿嫁到了下花溪村后便不常见到了,不知为何今天又泛起在娘家这里,最近似乎不是逢年过节回娘家的日子啊。

  搜索影象后,方应物愕然发现,原来这位兰姐儿照旧另一个方应物童年时的梦中情人,难怪刚刚那一瞬间身体反映如此强烈。

  现在王兰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场,方应物为制止她纠结起搂搂抱抱的事情更尴尬,主动施礼问道:“兰姐儿因何哭泣?”

  谁知才问出口,王兰泪珠子又落了下来,以手捂面断断续续哭泣起来。她站在门洞里挡着路,方应物便进不去,只能束手无策的站在门外看着她哭。实在不明鹤发生了什么事情,劝也没法子劝。

  方应物正挠头时,又一声冷哼,从他背后传进了耳朵中。转头看去,居然是王大户家的小娘子。

  王小娘子泛起在这里绝非是偶然,从方应物进了中花溪村,有人瞧见后就去王大户家通风报信,这世道永远不缺拍马的人。所以王小娘子才会实时现身,精准的看见这暧昧一幕。

  “秋哥你太让奴家失望了,以后不要指望我帮你说好话!”王小娘子气咻咻的指责完后,恼怒的转身走人,一如前频频那样爽性利落。

  她实在太气愤了,方应物宁可去调戏那个未亡人,也看不上她么?她哪点不如兰姐儿了?

  方应物叹道,似乎见过她三次,每次都是她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人,这小娘子脾气真大,也忒爱生气了。可这次真是极端狗血的误会啊,只有最老土的电视剧才会编这种场景。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对着背影叫道:“王巨细姐你听我解释!”

  叫完又忏悔了,方应物忍不住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说的这叫什么话,又不是伉俪情人,最多就是债务关系,犯得着跟她解释什么?”

  再次转过头,方应物这才注意到,劈面兰姐儿一身俏白,明白是孝服,看这孝服款式,应该是她丈夫亡故了?而且孝服样式颇旧,边角都有所磨损,看来穿了有一阵子了。

  此时她标致耐看的脸蛋儿哭起来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六七分的相貌也酿成八九分了。方应物还注意到她胸前丰满的轮廓颤哆嗦抖,能充当别人梦中情人,果真是有真资本的。

  方应物默念几句君子有道,费劲把目光收回来,总算明白王小娘子为何看了这场景就气急攻心。

  未亡人门前是非多,俏未亡人门前是非更多,俏未亡人门前有美男子的话,是非多上加多。自己偏偏就站在了这门前,难怪王小娘子要误会。

  方应物心虚的看了看左右周围,远处似乎另有人在指指点点,为了制止事态进一步扩大,他也要溜之大吉。却见王塾师从房中出来,站在王兰身后喝骂道:“你这不孝女,夫亡不去守节,另有心思在这里勾三搭四么!”

  王兰越发悲痛,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方应物隐隐明白了什么,敢情此时兰姐儿并非为了丈夫哭,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看着女人垂泪于心不忍,好歹也是小时候认识的,方应物便对王塾师劝道:“这是自家女儿,王先生有话好好说,何须恶语伤人。”

  王塾师没好气的说:“我管教女儿,与你何关?你在这里作甚?难不成想坏了我家女儿贞节么?”

  此人简直不行理喻!方应物气的要拂衣而去,这时又两个仆役飞快跑了过来,远远叫道:“方家令郎!我家老爷有请!”

  不用说,中花溪村里能称得上老爷的,也只有王大户了。方应物不想去见债主,对这两个仆役苦笑道:“在下可以不去么?”

  其中一个仆役老实的答道:“老爷付托了,方令郎若不愿来,就强行绑了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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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歉仄歉仄,因为涉及到后续剧情没有想好,这章也一直拖着没发,所以昨晚失言了,现在所欠一章,今晚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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