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嫣说了这个可能是水痘,但是胥沐几多照旧有些担忧的。这几日得知太子逐渐好转,宫里也下来了赏赐。不知道是不是经过这次病情,胥沐看清了宫里的人情冷暖,人倒是沉稳了不少。太子还不能见风,因此,日常只能是读念书了。
“当初孤病重,你替我稳定了东宫局势,这几日伺候我也是尽心尽力。只是如今,孤倒是好奇,你有何所求呢?”
“臣之所求,不外是殿下痊愈而已。”
苏嫣手里拿着书,正在给太子解说《左传》,宫中已经传来消息,萧皇后有喜了。也因此,今天苏嫣想要给太子说的,就是郑伯克段于鄢。
“你在说谎。”
太子就这样很平静说出这句话,苏嫣这才抬头看向太子。太子的容貌也许是承袭了先皇后,有点秀气,但是眉目间神采飞扬,英气十足,如今年纪尚小,却已可以看出以后必将威加四海的霸气。
“殿下明察秋毫。”
苏嫣也不否认,反倒是这样回了一句,倒是把胥沐给噎住了。
“看来,你所求的工具,孤目前还不能给你。”
太子思考了一下,又说出了这句话。这倒是令苏嫣另眼相看了,若是以她的年纪,肯定看不出这些的,就算太子从小在宫闱之中长大,比力早熟,但是能够抓住人的所求与欲望,不得不说是天赋异禀,这是天生的政治家,也是帝皇应有的能力。
“臣也不敢欺瞒殿下,臣确实有所求但却不能轻易求。对于臣如今来说,只有一步一步踏实往前走,所求才可以实现,否则,便容易失败而归。”
“卧薪尝胆,孤相信,你的所求定能乐成,苦心人,天不负。”
“那臣就多谢殿下吉言。殿下休息时间已到了,臣为您继续解说这篇文章吧。”
“郑伯克段于鄢?怎么,你也听说了这消息,担忧孤不成?”
“殿下是从哪里听的消息,又是听的什么消息?”
苏嫣自然知道只要太子转危为安,之前那些支持正统的势力,会继续连结起来,为太子服务。但东宫经过她的一轮加入,已经是严了许多,太子这几日也未曾外出,怎么消息照旧这么灵通?看来,她对于一些宫女太监的身份,照旧认识不清呀。
苏嫣心里暗自警惕,她可不想马甲曝光太早,今后她的行动还需要越发小心才是。
“孤的这位母后,有喜了。运气好的话,将给孤生下一个弟弟。如今朝野内外,估摸着目光都盯着孤那母后的肚子了吧?”
“倒是臣小瞧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孤知道你是为了孤好,但不外是一个稚子,怎么能够动摇孤的太子之位?等他生长,孤早已是羽翼丰满,何惧之有?忌惮一个孩子,孤还不如臆测圣意呢。”
“太子慎言!”
苏嫣连忙阻止胥沐还要说的话,这次病情,皇上确实体现得薄凉了一些。虽然说物质上没有缺乏什么,但是情感眷注这方面,险些都是面子工程。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自己嫡宗子重病另有空临幸后宫,委实让人觉得惆怅。
苏嫣也在推测,这个小说里,这位帝皇和现在的萧皇后是不是才是真爱,而先皇后,则是领了女配的剧本呢?
“是孤失言了,换一篇与孤解说吧。”
苏嫣思考了一下,光说这些对于这位太子来说,怕是不够用的。太子生得尊贵,几多人奉承他,却还在其中能够保持天性,有自己的主见,可见,他自己是极有主意的,这些故事虽然能让他知道以史为鉴,但他不缺给他讲史书的人,她想要除了膏泽之外,还能脱颖而出,肯定要有自己的气势派头。那么,自己就说民生吧?
“殿下,《晋书·惠帝纪》曾记,及天下荒乱,黎民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殿下对此可有和看法?”
太子看苏嫣没有继续凭据书上的说,也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反倒是很认真的来询问自己的意见,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考察了。苏嫣虽然只是东宫的长史,但因为她情况特殊,属于孤臣,因此天子放心她掌判诸门禁卫。又因为她有才学,加侍读学士,可以说,虽然只是七品官,苏嫣其实也算是位卑而权重。
太子乃是国朝储君,就算当今逐渐不喜欢,但国朝基础不行动摇,因此,该有的配比一点也不少。专门教导太子的就有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合称太子三师三少。这些大多是虚衔,但拿出来的哪一小我私家,要么是宗室,要么是权贵,要么是朝堂上有能力的尚书。
可以说,要不是因为这次天花,苏嫣这个侍读学士想给太子讲学,那是轻易不行能的。
“旁观者清,政府者迷?”
苏嫣颔首。太子确实聪慧,一小我私家日常吃好喝好,基础没有接触过那些贫苦之事情,基础就不会觉得自己的奢侈是什么大事情,而是习以为常。就像是自己在现代,也有许多人基础没体会过粮食的匮乏,那么对于那些老人申饬不要浪费粮食就不以为意。
“殿下答对其一,其二,即是世家的考量了。其时,世家不想有一位知民生的帝皇,因为世家财富皆在于圈地藏民,故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政出世家,则最为切合他们的利益。以富贵养之,蒙蔽之,久而久之,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那,现在呢?”
“他们希望有一位仁德的帝皇。”
“什么样的仁德?”
“需要知道一些民生,体恤黎民而不会穷奢极欲;需要对下仁德,那么他们贪污受贿不会危及自己的家族和自个儿的命数。”
“我朝为官者俸禄一向是优渥,怎么,贪污受贿照旧如此严重吗?”
太子知道,现下自己这位侍读学士和自己说的是真的,也是很犀利的。他的三师们,是不敢说的,他们服务的是自己的父皇,只有自己的属官,才是自己的心腹,自己未来的左膀右臂。
他不介意这些属官们有自己的考量,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理想寄托在他的身上。他讨厌的是蒙蔽他的,叛逆他的,另有败事有余的。他不介意养着庸人,但他介意养着蠢人。他知道自己这位学士也有着属于他的野心,但也在很认真的教导他,他不需要不懂装懂,他需要从这些臣下身上学习,直到有一天,他主政,顺利施行自己的主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太子不是学习过《货殖列传》吗?”苏嫣笑着反问,然后想了下,决定照旧举例一下比力好体会,“殿下身上衣物,从无浣洗,肯定是新衣。但凡哪位帝皇服浣濯之衣,史书必赞其勤俭;再说时节佳令,呈上之物必是珍奇亦或是珍贵,怎么能说俸禄多,便可以令行禁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