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三年冬,十月,一行人聚集在江边,一艘大船整装待发。
国相郑其时亲自来送行,上计吏很有面子,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说话都倒霉索了。
交待完公务后,郑其时只带着亲卫涂虎一人,来到一间不太起眼的舱前,敲了敲门。
舱门拉开一条缝,露出梁啸半边脸。“郑公有何付托?”
郑其时从袖子里抽出一片竹片递了已往。“这个还你。”
梁啸接过,看了一眼,收入袖中,再次欠身行礼。郑其时肯定不愿意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他其时让老娘用篆书写,也是为了保密,郑其时准确的捕捉到了他的用意,只是不放心,又来提醒他。
“梁啸,长安遥远,天子脚下,富贵如云。你当好自为之,莫误了自己的才气。”
“多谢郑公。若有他日,必不敢忘郑公之恩。”
郑其时笑笑,摆摆手,转身去了。梁啸放下车帘,收起了老实的笑容。他听得懂郑其时的警告,长安不是江都国,情况要庞大得多,如果再像以前一样厮闹,随时都有可能死于横死。刘建如果不是抢了他老子的女人,不敢声张,他梁啸也不行能活到今天。
刘建的心虚,郑其时的侠气,桓远、钟离期等人的渊源,差一样,他都不行能在世离开江都国,更不行能搭上上计吏的顺风车。随着上计吏入京,不仅宁静有了保障,还能借住驿传,享受公务员的待遇。对他来说,这是一项实惠抵家的待遇。
千里出行,对普通黎民来说可不是一件易事。不光是食宿开销,仅是沿途的关卡就够你喝一壶的。随着上计吏走,这些都不用他费心了。
很显然,不仅是他一小我私家对这个结果满意,老娘、小妾,另有死党荼牛儿都很满意。还没起程,荼牛儿已经和郑其时部署的侍卫涂虎成了好兄弟,有事没事就腻在一起。
一番热闹之后,大船离岸,逆水西行。
郑其时站在岸边,看着徐徐已往的船影,嘴角微微一挑。
“梁啸,你可别辜负我的一番苦心啊。”
……
百步外的芦苇荡中,桓远和钟离期席地而坐,看着徐徐驶去的大船,缄默沉静不语。
钟离期频频转头看桓远,想问些什么,可是看看桓远的脸色,又把嘴闭上了。他很清楚,桓远的心情很欠好。梁啸是他看中的门生,寄予了厚望,没想到梁啸坚决不愿随他去江南,这让他很伤心。
如果梁啸只是有射箭的天赋,像荼牛儿一样是匹夫之勇,那也就而已,不外少一员勇将而已。偏偏梁啸又很是智慧,有着普通少年基础不具备的过人见识。
梁啸重伤之下,桓远以为他穷途末路,一定会屈服。没曾想梁啸居然混进了国相府,借国相郑其时之手翻了盘,现在更是混进了上计的队伍。桓远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好奇之余,更是惋惜不已。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样的英才对吴太子的事业不看好,严重挫伤了桓远的信心。
“将军,梁啸怎么会知道太子的事?”
“我也不清楚,我从来没和他说过。”桓远叹了一口气。“走吧,希望以后不要再晤面。”
钟离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他觉得桓远这句话不太可能实现。
……
“啪!”刘建将青铜爵砸在地上,脸色通红,双手发抖。
冯疾站在他的面前,躬身而立。他刚刚从江边回来,亲眼看到梁啸等人上了船,追随上计的人员赶往长安。他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碰官船,否则郑其时一怒,很可能连胡家都连根拔起,就连刘建都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的诸侯王不是以前的王,大权掌握在国相手中,特别是军队,王连碰都碰不着。
更况且刘建基础不敢把这件事捅出去,否则不用郑其时动手,他父王就能揍死他。
梁啸成了捅在刘建心里的一把剑,剑柄握在两小我私家的手上:梁啸和郑其时。他还可以派人去谋害梁啸,却不敢动郑其时。如果刘建有任何不安份的举动,郑其时轻轻一抖,就能捅死他。
以刘建的禀性,如此受制于人,他不大发雷霆才怪。
冯疾自己也不轻松。胸口那一箭虽然射得不深,只让他躺了半天,却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桓远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调|教出了一个这么精彩的门生,那他本人又该强到什么田地?
冯疾说动刘建,希望他能下令搜查桓远等人的踪迹,可惜刘建被郑其时捏得死死的,基础不敢有什么行动。胡家倒是出动了不少人,可惜依然找不到桓远的影子。
这对师徒,还真是麻烦啊。
……
一辆马车停在了青云里门口,邓国斌懒洋洋的伏在车轼上,眼神却透着说不出的兴奋。
他手里摆弄着一个铜制秋千模型,这是他几个月的心血之作。利用这个模型,他终于搞明白了梁啸的那个问题,不远千里,兴冲冲的来找梁啸理论。
侍者上前通报,时间不长,里正王奉世走了出来,审察了邓国斌一眼,拱手行礼。
“先生来晚了。梁啸已经去了京城。不外,他家还在原处,如果先生有兴趣,我可以领先生去看看。”王奉世笑嘻嘻的说道:“梁啸信任我,托我看管他的旧宅。”
邓国斌眉头一皱:“去了京城,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两日,是搭船走的。”
“走!”邓国斌大喝一声:“回淮南,陈诉翁主,我们去截他。”
车夫调转马头,拉着马车,辚辚远去,留下王奉世一小我私家发呆。
翁主?我的乖乖,淮南王的女儿看中了梁啸?这小子还不是一般人啊。王奉世转头看看,越看越觉得门额上的“青云”二字发亮,有点祥光万道的意思。他握紧了手中的钥匙,笑了起来。
“嘿嘿,我可得把这宅子看好。说不定哪天梁啸衣锦回籍,我还能讨杯酒吃,威风威风。”
想到自得处,王奉世喝起了小曲,一摇二摆走进了青云里,巡视他的土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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