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山君说，人最容易成仙，可为何成仙的人少，成精的山兽却多？”
“平哥不懂。”
“人少成仙是人心庞大，稍有怠慢就心猿意马，世间另有酒色财运，高官厚禄迷惑，这些都是成仙的魔障。”
“山兽成精的多，是它们比人单纯，说是一根筋也成。”
“如此专一修练，怎能不成精成怪？”
……
山涧一场讲道说法，转眼天黑到了戌时。
回城路上，平儿在车里问出疑惑，阿九细心与他解说。
刘彦靠坐一旁，养神回首今日所获。
平儿似懂非懂，又问：“你说山兽心思单纯，适宜修道成仙，那为何山君又想转世成人？”
阿九望令郎说：“那是因为山兽成精之后，就有了人情杂念，也就跟人一样受到魔障裹挟，始终不能成仙。”
“相比之下，人有道体，身窍众多，这些兽类不如。”
“而且人的寿限高，凡人都比成精的山兽活得恒久。”
“就算成精老狐，寿命也不外百岁。”
“而人只要吃好穿好，明白养生之术，少说能活八十岁。若再修炼身壳，添一甲子寿限。能活一百几十岁。”
平儿思量说：“照你这么说，何不都去修仙？”
阿九摇头笑道：“那平哥你说，世间念书人那么多，有几多能入真学的？单是一纸功名就难住他们，想修真也怕根性不够。”
平儿明白她的意思了，转看令郎道：“他若修仙，指定能成。”
九儿浅笑伴看令郎不敢接话。
他们主仆情深义重，自己却不能僭越犯上。
之前山涧叙话时，山君曾与她传音，禁止引诱刘彦弃学修道，若胆敢私传秘诀，发现必将问罪。
临别又申饬阿九：“传你鬼仙秘诀，是让你做一件有用的器物。”
“今后要对贤弟唯命是从，你若能获得宠幸，得了利益修行更快，未来可为他护法挡灾。”
山君这话也曾对刘彦说过。
刘彦唯独对兄长说的这句话有心结，究竟他前世三观还在，哪有把人当器物用的？
即便阿九身是伥鬼，他也无法将其当工具看待。
听平儿指点自己，刘彦绝不盘算，转问阿九。
“记得兄长说，修炼阴魂至鬼仙，要攀登六重境界，分为：出窍、神游、阴神，附身，夺舍、最后才是鬼仙境。”
“你修到那一重了？”
“回令郎，奴婢只是神游境游魂。”
阿九如实回覆，后增补说：“神游又分‘日游’和‘夜游’，奴婢到达日游境界。”
“只因身为伥鬼，被山君虎魄锁魂，魂儿境界不能更进一步。”
“今山君放我脱身，奴婢魂归自由，不被虎魄束缚，修行能很快补上，未来一定能为令郎所用。”
说着低头。
刘彦一扫杂念道：“回惠临安，你放心修炼，修行上有障碍，我会文光助你，饭食上娘子喜欢哪种香火？”
阿九暖心遇到了好主人，说：“奴婢无需借助香火增补魂力，我能自行修炼，从天地获得三餐。”
“九妹倒是好养活，不像我还要吃喝拉撒。”平儿笑说插话。
刘彦撩开窗帘道：“修行是一回事，用饭是另一回事。”
“不如这样，以后每晚我予你一炷香火，作为当日辛劳犒赏，娘子尽管受用。”
“到月末或次月月朔，另发二十文给你，可用来置办所需之物。”
车外护送的众伥鬼都为之一惊，流露羡慕神色。
平儿掐算说：“一月二十文赏钱，四年都挣不来一两银子，哪够她置办工具。”
“兄弟好不知事，令郎所说‘文钱’，乃真学所酿‘文光’，不是你说的铜臭钱。”
前方驾车的瘦翁一语点破。
平儿这才明白令郎何等阔绰。
他可是亲眼看到令郎一字换十二锭金元宝，如此一算即是每月赏赐千金给阿九。
“这怎行。令郎从万书中淘金，哪能赏赐如此多？”
阿九赞同道：“哥哥说的是，令郎厚赐太重，奴婢怕无福消受。”
刘彦折扇敲手：“这事不由你们做主。君子说话一言九鼎，岂有再收回的原理？学问要活学活用才有进步，只存不用等同空守财富。”
“阿翁再行一里可停车。”
驾车的阿大应声称喏。
阿九受宠若惊望着新主，暗下放心：“我当善用令郎厚赐，未来作有用之器。”
少时马车行到指定处，瘦翁扯缰停靠路边。
此处距离城门只百步距离，能看到大批客商排队入城。
刘彦下来马车，右手指在左掌心写个【钱】字，在众鬼眼中烁烁灼烁。
“多劳阿翁诸位相送，此钱略表心意，尽可收下，兄长不会怪你们”
“老奴代兄弟谢令郎厚赐。”
阿大纵然多年伥鬼，一样见【钱】眼开。
虚空抓拿，落到他手酿成了十几枚明灿灿的铜板，每鬼可分得二文钱。
旁边一个背负重物的行人看一眼，忍不住审察刘彦，收目光赶路进城。
刘彦有所察觉，送走众伥鬼后，领着平儿阿九跟在那人身后。
来到城里，那行人沿街张望，似在找寻落脚处。
刘彦身旁路过，扇指前方道：“再走几步，有个东来客栈，可以歇脚住店。”
行人转头见是他，显露笑容说：“令郎一语说中我心思，难怪可以使钱坐乘鬼车。小道易长青，不知令郎尊姓。”
“学生刘世才。”
刘彦还礼，单看他妆扮是个俗人，不像羽士，引路攀谈：“小生暂住东来客栈，道长可随我同去。”
易长青随着他，眼眸时常审察，不禁问：“令郎莫非真学之士？”
“你怎看出来的？”平儿反问。
易长青笑不作答，只对令郎抱拳：“今日有缘相遇，实乃幸事，不知令郎何方名士？何以沦落在客栈？徐州没有朋友？”
刘彦漫步道：“小生临安人，在徐州结交了几位朋友，不愿去贵寓打扰。仙家哪里人？”
“令郎是临安人？”
易长青略有意外，先回覆说：“小道在洛阳龙门上清观修真，令郎近日可回籍？”
平儿觉得道人离奇，接话：“你问这个做什么？”
易长青稍思说：“近来临安遭受瘟疫，城中泰半染病，令郎应早日回籍看望家人，以免在外痛失亲朋。”
刘氏主仆听后相继变脸色，进到客栈详问‘临安瘟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