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鹤等人连夜出城,这一路不敢有任何停歇,到了天明时分,走了一百余里。
算算时间,预计建虏应该进城了,杨鹤立即下令士兵停下脚步。
过了一会儿,只听广宁偏向隐隐传来一阵爆炸声,杨鹤心里一酸,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杨鹤面向广宁偏向慢慢跪下,然后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喃喃道:“大帅,兄弟们,一路走好,来日杨鹤定带着兄弟们杀回来,为你们报仇雪恨。”
黑云鹤等人亦面向广宁偏向跪倒,口中大叫:“来日定当为大帅和兄弟们报仇!”
随即一众士兵也跪倒在地,齐声呼道:“为大帅和兄弟们报仇!”
待众人磕完头,杨鹤站起身道:“走吧。”
黑云鹤等人点颔首,立即招呼士兵继续赶路。
堪堪走了三十余里,前方泛起一座小城。
“杨兄弟,弟兄们走了一夜,都已经疲惫不堪,咱们在大凌河堡歇一歇吧?”黑云鹤对杨鹤道。
“前面那座城就是大凌河堡么?”杨鹤问道。
黑云鹤点颔首。
“熊廷弼当初就是在这里遇到王化贞吧。”杨鹤接问道。
“就是这里。”黑云鹤道。
杨鹤接问道:“大帅和兄弟们在西平堡血战建虏的时候,熊廷弼驻军闾阳,就是咱们昨夜经过的闾阳堡是吧?”
“对,就是那里。”黑云鹤道。
“嘿嘿!”杨鹤冷笑一声道:“闾阳与广宁城和大凌河堡距离相当,平阳桥一战,援军惨败,熊廷弼不带兵驰援广宁城,却带兵退回到大凌河堡。”
说着,杨鹤轻轻叹了口气:“熊廷弼误国,大帅和兄弟们死得冤啊!”
黑云鹤轻轻拍了拍杨鹤的肩头:“杨兄弟,我知道你心伤大帅和兄弟们战死,不外有些事情也怪不得熊廷弼,熊廷弼虽是辽东经略,可手中并无几多士兵,说白了就是有职无权,真正要怪的是王化贞这个废物。”
杨鹤摇摇头:“黑年老,昔人说,有所不为有所必为,熊廷弼既然做了辽东经略,那就应该有所继续,别说他手里另有队伍,就算一兵一卒没有,也应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黑云鹤闻言默默点了颔首。
过了一会儿,杨鹤轻轻叹了口气道:“走吧,让兄弟们进城歇息一会儿。”
黑云鹤闻言,立即令亲兵通知众士兵进驻大凌河堡。
进了城堡,杨鹤四下看了看。
大凌河堡是广宁中左卫所驻地,面积不大,城周二里左右,城防远不如广宁城。
但是大凌河堡的地理位置却十分要害,大凌河堡位于广宁中卫也就是锦州卫东面,扼住这里,便可屏蔽锦州卫。而锦州,却是相同关内外的咽喉要道。如果大凌河堡的城防结实,那么锦州卫的防守压力就会大减。
察看了一会儿大凌河堡的城防,杨鹤轻轻摇了摇头,如此要害的所在,居然只建了这样一座小城,大明的将领实在是没有战略眼光。
正检察间,张顺跑来道:“千总大人,用饭了。”
“张年老,咱们是自家兄弟,你叫我千总大人,可不是折杀我么?”杨鹤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是千总了,我们怎敢再跟你称兄道弟?”张顺忙道。
杨鹤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张顺的肩头:“张年老,你还记恰当初兄弟们拜我做年老么?既然兄弟们叫我年老,那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做了多大的官儿,咱们永远都是兄弟。”
张顺闻言重重点了颔首。
杨鹤摆摆手:“走,今天跟兄弟们一起用饭。”
张顺大喜,他亲自跑来找杨鹤用饭,就是想请杨鹤跟兄弟们一起用饭,以加深一下兄弟们跟杨鹤的情感。虽然,也含有向此外队伍炫耀的意思。
杨鹤跟张顺等人用饭,亲卫营士兵闻讯也跑来凑热闹,然后黑云鹤、张明先等人也随着过来。见众人全都跑来,张顺等人大喜,杨鹤却是不由苦笑。
吃过饭,杨鹤忽道:“熊廷弼原来的驻地是在右屯卫是吧?离这里多远?”
黑云鹤道:“或许四十里左右。”
(注:广宁城在今辽宁北镇市,右屯卫在锦州凌海市东南,大凌河经此入海。)
杨鹤点颔首。
杨鹤在王化贞的书房收集了几张辽东舆图,但是那几张舆图基础没有比例尺,因此杨鹤只知道舆图上一些军事要地的方位,并不知道实际距离是几多。
想了想,杨鹤看向张明先道:“张年老,上次你撤离黎民的时候,右屯卫的士兵和黎民都撤离了么?另有,那里囤放的粮食物资都烧毁了么?”
张明先笑道:“熊廷弼都跑了,右屯卫的那些队伍和黎民还纷歧起跑啊!还用得着咱们通知?”
杨鹤闻言一怔:“你没通知右屯卫的士兵和黎民撤离?”
“没有啊!我上次来到大凌河堡以后,看到这里锅也砸了,井也填了,一小我私家影儿没看到,就带着兄弟们返回广宁了。”张明先道。
“你没到右屯卫?”杨鹤接问道。
张明先点颔首。
“欠好!”杨鹤转头看向黑云鹤道:±喂讨,你马上派人赶往右屯卫,若是右屯卫的驻军和黎民没有撤离,让他们马上撤离。另外,也是最要害的,右屯卫囤放的粮食物资一定要全部烧毁。”
顿了顿,杨鹤正色道:“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辽东雄师的粮草应该就囤放在右屯卫,这些粮食绝不能留给建虏!”
“你怎么知道辽东雄师的粮食屯放在右屯卫?”黑云鹤奇道。
杨鹤道:“因为广宁城的位置太靠前,把粮食物资屯放在这里再往别处转运,无疑要消耗更多的人力物力,朝廷那帮人就算再蠢,总不会连这点账都算不明白。
另外,我看过广宁城的粮库,里面存放的粮食并不多,预计也就够广宁城里这几万人吃一两个月的,要供养辽东十多万雄师肯定是不够的,所以辽东的军粮肯定放在此外地方。
那粮草会放在什么地方呢?首先这个地方要方便朝廷运送过来,而朝廷运送粮食最省也是最方便的就是船运,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应该靠近海边。
其次要方便往各处转运,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最好是位于辽西中间一带。
厥后我想到熊廷弼在右屯卫驻军,就怀疑军粮应该是屯放在右屯卫,否则的话,熊廷弼为什么不在此外地方驻军,偏偏驻扎在右屯卫,我想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看顾军粮。”
张明先道:“兄弟,你既然知道雄师粮草囤放在右屯卫,为何撤离黎民的时候不提醒我一下?”
杨鹤苦笑道:“年老,我也是在看过王化贞留下的舆图以后,又看到广宁城粮库里的粮食不够雄师所需,才怀疑雄师的粮草没有屯放在广宁城。
厥后我想到熊廷弼在右屯卫驻军,才敢断定雄师的粮草屯放在右屯卫,你以为我事先知道啊?”
“嘿嘿,我就觉得你似乎什么都知道。”张明先笑道。
杨鹤笑道:“什么都知道,除非是神仙。”
张明先还要再说,见黑云鹤摆了摆手,知道现在不是吹嘘杨鹤的时候。
黑云鹤沉吟道:“如果军粮屯放在右屯卫,熊廷弼下令撤军时,不会想不到把这些粮食焚毁吧?难道他会不通知右屯卫的士兵?”
杨鹤道:“这样的命令熊廷弼应该是会下的,我担忧的是士兵没有执行他的命令。其时的情况在我看来,除非熊廷弼亲自带人返回右屯卫,否则下面的士兵恐怕不会返回右屯卫报信,更不会去焚烧粮草,你想想当初广宁城的士兵弃城逃亡的情形就应该明白。”
黑云鹤点颔首:“是啊,主将都逃了,下面的士兵自然是有多快就跑多快,谁还会去管别人,更不会为焚烧粮草延长自己逃命。”
张明先闻言道:“我亲自带人去右屯卫,要是粮草还在,就纵火烧掉粮草。”
黑云鹤道:“老张,军中另有几匹马,你们骑着马去,若是右屯卫的士兵和黎民还在,把广宁城的情形告诉他们即可,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焚烧粮草才是要害。粮草焚烧以后,速速赶回,我们在宁远卫等你们。”
“好,咱们在宁远碰面。”张明先道。
说完,张明先唤来几名士兵,然后骑着军中仅剩的几匹战马往右屯卫偏向疾驰而去。
张明先等人走后,杨鹤等人略作休息便即启程。
没措施,大凌河堡离广宁城只有一百四十余里,对于骑兵来说,一百四十多里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只需半日就能追上来。
虽然杨鹤在广宁城西门埋设了地雷,可杨鹤知道,建虏越是亏损,就越是危险。因为无论谁吃了这么大的亏,都不会放过敌人。
而士兵也知道建虏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为了逃命,这时只能咬紧牙关拼命赶路。
不外不知道建虏是被炸怕了,照旧因为此外事情延长了,杨鹤等人一直跑到宁远也没看到建虏的追兵。
其实,代善和皇太极确实派出了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