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随处有战火在燃烧,接壤的两国基础就是生死仇敌。
在这种乱世之中,寺庙逐渐成为一方净土。
香火壮盛的庙宇,住持们往往供养着数百乃至上千武僧。
就是几十万石的台甫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笠寺并不是何等大的寺庙,所以当它被选为今川与织田两家碰面的场所后,引发了周围村民的关注。
上次同时见到二引两旗和木瓜旗,照旧在三年前。
“听说今川治部大辅会来这里。”
“那种大人物也会来我们三河吗?”
好奇的三河黎民探头探脑地朝着今川家的帐篷望去。
他们一生之中,见到的职位最尊贵的人,恐怕就是村长。
村长听从于三河松平氏,松平氏侍奉着骏河今川氏。
单是一个雪斋禅师,就让三河的家臣们抬不起头来。
现如今,雪斋禅师的主公在此。
他们虽然希望能够看到高尚的今川家主。
“因为他要见的人是尾张的织田信长,所以需要亲自来。”
“那个大傻瓜?”
“虽然是个傻瓜,但现在他可是尾张的家督。”
“他似乎是刚刚十八岁。”
虽然满心期待,但是他们并不敢往山门里迈一步。
人围得越来越多,有些人被挤到了门路中央。
盖住大人们的路,会被他们当麦子一样割掉的。
所以这些站到了人群最后面,期盼着能够看到大人们外出的样子。
万幸,真的给他们等到了一队人马。
大路上灰尘飞扬,有十余骑朝这里疾驰而来。
“让开让开!别被撞死!”
当先的三匹马险些是并排而行,十分犷悍。
人们纷纷往退却了几步,把大道让出来。
领头的那名武士背着一杆装饰花哨的长枪,其他人的枪都不及他的漂亮。
来到山门前,他猛地勒住缰绳,夹紧马腹。
胯下骏马前蹄抬起,转过头来。
“第一名是我前田犬千代!”
他兴奋地取出长枪,在空中挥舞起来。
赫赫威风,让三河黎民退避三步。
“这位小将是谁家部下,怎么如此年轻?”
“他们带着织田氏的旗子,所以是尾张人。”
“居然派出这么勇猛的先锋,那他的主人又是什么模样?”
人们小声议论着,看向这几个年轻的武士。
可是找来找去,也没发现有谁比力特殊。
等了好一会儿,人们发现,这些武士们全都面朝来路。
主公没有和武士们一起前来吗?
于是人们也随着看去。
很久之后,他们才看到一个孑立的身影。
“没穿铠甲。”
“但是他真的好有风度。”
“看他多悠闲,就似乎是来这里游玩一样。”
这位迟来的少年郎身穿新染的和服,骑着一匹高峻的白马,随处展露着贵族风度。
“这小我私家会是信长令郎吗?”
“不行能!绝对不行能!据说信长一直梳着茶筅样的头发,腰间挎着一柄长刀。”
“那会是谁?”
“不知道,也许是信长的家臣吧。”
这位年轻人衣着华美,风姿潇洒,绝对不是普通人物。
他一到此地,之前的上将犬千代立刻过来为他牵马。
“各人都不要围观了,照旧赶忙回去种田吧。只有粮食,才是对你们真正有用的工具。如果还要看,可以黄昏再过来。”
他的声音温和,眼神亲切,让围观的农人们十分谢谢。
台甫和农夫之间,存在着一道天堑。
对于武士而言,普通人就像是狗屎一样一钱不值。
“这一定是傻瓜信长的弟弟,那位信行大人。”
围观的人们尚在叹息,年轻的朱紫却在犬千代等人的护送下,走进了山门。
笠寺的客殿之中,今川义元如同木偶一样默默坐在那里。
彦五郎和斯波义统也紧张地端坐着。
信长一进入殿中,他们差点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义元的语气中有着一丝不悦,看来是长时间的期待让他很不满。
“骑马。”
“骑马?骑马为什么比我们坐轿子的还要慢?”
“因为我不擅长骑马。”
无论义元怎样恐吓,这位少年始终是在微笑着。
他那俊美的相貌,让治部大辅心生同情。
“那你先坐下吧。”
【他竟然敢欺骗今川大人!】
【信长不会骑马?他可是马背上的狐狸!】
【此人妆扮一番,竟然这样醒目!】
彦五郎与义统两人见过信长,自然知道,这幅模样完全不是信长平日的样子。
义元大人想必也知道,信长在父亲葬礼上的体现,所以他把信长当成了其他人!
果真,治部大辅虽然照旧在针对织田家,但是目标已然不是信长。
“我听说,你们的马连花色都是完全差异的。看来信长也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资格来这里啊!”
“并不是这样。”信长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他们都是信长的亲信,所以被赐下了宝马。”
义元打开扇子,掩嘴笑道:“宝马,也可以是完全相同的。我们骏河就能凑得出来。”
“宝马怎么可能会有完全相同的呢?既然是宝马,肯定与凡马有所差异。若是十几匹马全都一样,那这十几匹就都不是宝马。”
信长的反驳让义元脸色有些发青。
“你是因为油嘴滑舌,才被信长派来这里的吗?”
“我是因为相貌英俊,才被主公派来的。”
彦五郎和义统不知说何是好。
明明信长就已经来到这里,却说自己只是一个家臣。
就算他们两人不站出来揭穿,信长也会被治部大辅赐死吧。
“哦?”义元气极反笑,“信长难道觉得,我提出的邀请,他可以不亲自来?”
彦五郎和义统哪个不是身份高尚之人,还不是要乖乖来到此地。
“事实上,他觉得,无论是谁来此,都需要听从大人您的部署。与其自己前来,不如让在下出席。”
“你这么说,信长会同意我提出的所有条件咯?”
“没错。只要不是让他交出那古野城,所有条件都可以允许。”
义元对尾张的卑微态度十分满意,他问道:“为什么除了那古野城?”
“因为那古野城真的在我家主公手上。”
信长的冷笑话逗得义元哈哈大笑起来。
彦五郎和义统也是相视一笑。
信长不得人心,所有家臣都倒向了弟弟信行。
除却那古野城,尾张的土地都不归信长管控。
那个东出三河,北拒美浓的尾张,似乎是随着信秀的死亡一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