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又想收你当徒弟了。”石二说道,四更天,他站在黑影里,玲珑看不清他的脸。
以前他也提过要收她为徒的事,起先是她不愿,厥后她肯了,他又嫌弃她贪财,用半袋子玉器把说出去的话收了回来。
这会子也不知道这人犯了什么病,又提起要收徒的事了。
“为何又要收我为徒啊?”玲珑问道。
石二从那片黑影里走出来,从玲珑手里拿过那柄刚刚合拢的象牙骨洒金扇,重又打开,看着上面的扇面,淡声笑道:“就为了你刚刚的那番话,我突然觉得,如果有你这个徒弟,也是一件妙事。”
把太宗天子引以为豪的书画贬得一文不值,不是妙事又是啥。
太宗天子虽然并非开国太祖,但他却是现今圣上的曾祖父,先帝是他老人家的亲孙子。
在大武朝,太宗天子的诗画一直是文人墨客喜欢收藏之物,太宗天子在世时从不惜啬笔墨,他最爱的就是在各处题字,至于他的诗画在黑市流通之事,据说他听闻后兴奋不已,甚至黑暗让人抬高价钱。
因此,他的诗画在民间早有流传,流传得堂而皇之,这也是太宗天子在位时最自得的一件事。
大武朝以武力得天下,立朝初期依然尚武,直到近代,虽然孔孟之学受到鼎力大举推崇,但贵族之中尚武之风犹在。太宗之后,皇室子弟之中竟再也没有出过一位文采风|流的才学之辈。
是以,太宗天子的诗画双绝便成为大武皇室宗亲引以为豪之事,太宗天子的诗词和他的画,都已成为流芳百世的传奇之作,至于他的功力如何,早已不是后世人能够评说的了。
玲珑一头雾水,好一会儿才咧咧嘴,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就因为我说太宗天子的画比路边的书画摊子还要差,然后你就不嫌我贪财,又想收我为徒了?”
石二郑重颔首:“对,这非梦境,这是真的,你别只顾着兴奋,快些给为师磕头吧。”
幸亏这会儿没有喝水,否则玲珑一定喷他一脸。这人的自信心真是无比强大,竟能脸不红心不跳认定她会愿意给他当徒弟。
看在他又冒险跑回清觉山庄给她偷工具的份上,玲珑不想伤他自尊,所以她打个哈哈:“谢啦,照旧免了吧,小爷我对给人做徒弟没兴趣。”
石二的那张假脸动了一下,可能是在皱眉,玲珑的体现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她会谢谢涕零。
他意味深长盯着玲珑,正看到她在摆弄那方镇纸,马上名顿开:“你是嫌给我当徒弟没有利益是吗?”
玲珑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索性嘻嘻一笑:“是啊,当徒弟又没人为,有啥好玩的,我才不要。”
果真如此,这个小孩也是贪财得可以,明明是个挺好玩的孩子,偏偏俗不行耐。
或许是玲珑对太宗天子诗画的那番评说太令他惊艳,石二突然想日行一善,把这个贪得无厌却又很孝顺的小孩拯救过来,于是他道:“做我的徒弟,自是有人为,你想要几多?”
他竟然真的要给人为!
玲珑怔住,却照旧摇摇头,凭心而论,她知道石二的功夫比她横跨许多,看他的身法便知道他是会轻功的,或许和那个在雾亭上写字的人也平分秋色。她现在每日都在苦练,练得越辛苦,就越是知道,任凭她再怎么用功,也练不出那样的轻功。
那不光要身子轻灵,还要明白吐气之法,而这些工具在现代早已失传。
如果拜石二为师,或许真能学到真正的轻功,但是前世秦玛丽把她坑得太惨,她对“师傅”二字有本能的抵触。
且,她不光是女子,照旧各人闺秀,如果被石二发现,也不是好事。
玲珑依然摇头:“我独来独往惯了,你照旧再挑一个良材美质当徒弟吧,咱们没有师徒缘份。”
许多事就是这样,你若是强求,反而求不到;你越是说不要,那人却死乞白咧一定要给。
石二即是这样,他生平第一次看上一小我私家,想收来当徒弟,为此还破例要给人为,可人家偏就不愿。
因此,他比前两次更想了。
“每月给你一件好工具,价值保证不低于上次的玉盏。”
“你也不用端茶倒水伺候师傅,只要随我做买卖,我心情好时指点你几招。”
接连抛出两个有利条件,他偷眼看向玲珑,见她依然无动于衷,索性又道:“算了,磕头的事也免了,给师傅敬杯茶就行了。”
玲珑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来,这人是多想给人当师傅啊。
石二应该年岁不大,顶多二十上下吧,老谋深算的人才不会像他这样。
“好吧,你既然这么老实,小爷我就日行一善,给你当徒弟吧,不外我有条件,你若是允许那才行,不允许就算了。”
月光下,石二的一双星眸亮了起来,玲珑甚至还看到他的眼睛里有火苗子突突在跳。
“你说来听听。”他说道。
玲珑抬头看看天色,她必须要趁着天还未亮回到庄子,庄户们起得早,她若是回去晚了,很容易被人发现。
“首先,每个月的月钱不能是一件物件,要两件!”
“第二,你那条口袋要给我,就当师傅给的拜师礼。”
“第三,不能是你兴奋了就教我,不兴奋就不教。我要学轻功,能在半空中写字的那种轻功。”
条件讲完,她眨着大眼睛看着石二,石二听得很认真,见她不说了,便问:
“另有吗?”
玲珑想了想,倒也真是想不出此外了,便道:“没了。”
“这有何难,为师都应了,找家茶室,你给为师敬茶吧。”
玲珑又抬头看看夜色,四更天,不能再延误了。
“江湖人哪用拘泥这些俗礼,我这里就有茶”,她拿出腰间的水袋子,却又想起为了气石二,已经全都喝光了,便笑着道,“茶没了,要不你就做做样子,喝上一口,就当我给你敬茶了,行吗,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