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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小户人家

十一 自古笤帚是神器

新宋小户人家 腹黑宅 2156 2013-03-11 11:29:21

    程大郎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己家那个每月要来十多趟的老泰山,忙向屋子里迎。卫娘子的爹爹是个秀才,人们都叫他卫秀才。程大郎是武夫一个,认字不满三千,见到有秀才功名的老丈人,心里怵得慌。忙乱之中,完全忘记了程西还坐在院中。

  程大郎忘记了自己女儿,卫秀才却远远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年纪,他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宝物外孙女捂着脸跌坐在院中,嘴角有血迹,里面赫然有一颗牙齿。也顾不上自己女儿了,抱着外孙女,怒视程大郎,骂道:

  “程小乙你这鸟厮!竟在家里耍起横来,打我外孙女?!”

  卫秀才气得满身发抖,堂堂秀才连市井粗话都冒了出来,抄起院中的笤帚就要打程大郎。这年幼的孙女被打成这样,自己女儿平时过得可是什么日子,背地里受了几多委屈?——殊不知他完全猜错了卫娘子的生活。

  眼看自己岳父动了全武行,程大郎哪敢还手,只能一边躲闪,一边梗着脖子吼道:“元娘昨日被她气的动了胎气,我也是一时气急,这等不孝顺的女儿,如何教训不得?”

  卫娘子她爹爹一愣,随即更是生气:“小孩子家,纵然有什么错,说她两句即可。女儿家的,谁家不是娇惯着,只有你这莽汉,竟然下得去手?!!”

  “说两句就行?谁家小孩不是打大的,不打怎能记着教训?”程大郎更是委屈,自己取代娘子教训女儿另有错?

  卫秀才一见这厮简直无法相同,恶狠狠地又打了七八下,终究是上了年纪体力不支,喘着气扔了扫把,抱着程西直气得满身发抖。看着程西徐徐肿起来的脸颊,老秀才心疼得不行,竟是红了眼眶,一把年纪就要掉眼泪了。

  程大郎担忧卫娘子,一夜没睡。早上又挨了顿揍——虽然他皮糙肉厚的,扫帚打在身上就像挠痒痒,但心里十分窝火——自己小的时候,但凡一点错,自己老娘请家法打得比他还凶一百倍!谁家不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怎么到了自己这儿,这女儿如此不孝,自己还打不得了?如今挨了老丈人的训,虽说不敢反抗,也气鼓鼓的,觉得自己有原理得不行。

  “这棍棒底下出孝子呢!我打她到底怎么差池了?谁家怙恃不打孩子?”程大郎是个直肠子,觉得自己有了原理,掉臂自己老丈人明显气得不行还在喘粗气,又梗着脖子顶了句嘴。

  一听这话,卫娘子他爹快背已往了!话说这棍棒底下出的是孝子,而不是孝女。女孩不比小子皮实,寻凡人家,除了那极端重男轻女糟践女孩的,哪个不是当娇客,如何会下狠手打骂。

  程大郎哪知道这些。自小他娘对他凶得要死,他又没有姐妹,觉得自己在老娘的棍棒下面长成了小我私家物——因此证明自己老娘对自己的教育乐成得很,老娘虽然不在了,正确的子女教育方式却要延续呀。怎么就差池了?怎么就差池了?

  院子里上演了全武行,卫娘子在屋里哪还睡得着,整好衣衫就快快当当跑了出来,她那性子原来就粗疏,过门槛的时候又差点绊了一跤。卫秀才和程大郎着急遽慌地去扶。

  程西现在已经回过神,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自己外祖父教训自制爹,心里舒畅得不行,面上也不显。可卫娘子一扫自己女儿,就发现差池,这半边脸颊竟是肿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大娘快过来,让娘瞧瞧?”连忙招呼程西到眼前,一摸自己女儿的小脸,滚烫滚烫明显还正发着烧。待搞清楚事因,女承父业就要揍人,怕卫娘子打人不成反伤己,卫秀才和程大郎两人又急遽阻拦,程家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走。

  程西看着这三人,只觉得眼前庞杂得很,景物交杂在一起旋转起来,竟然晕了已往。卫娘子一起床就生了场气,见自己女儿晕倒,急遽之下,又再动了胎气。

  这仁和堂的老医生李医生,昨日里被程大郎搅合得半宿没睡。早上病人不多,心道自己年纪大了,昏昏沉沉的,照旧补个觉吧,却又见那程大郎着急遽慌地跑过来,拽起自己就向颜子巷跑。

  到了程家门口,好容易喘口气,老医生气得想骂娘,黑冷静脸色又随着程大郎出诊,一眼见到自己的老伙计——卫秀才那厮在院子里着急得来回踱步,那脖子伸得长的跟公鸡似的,正望眼欲穿地等人呢。

  看见自己老朋友这么着急,医生心里到底是消了气,客客气气地打招呼道:

  “文和兄,自月前聚会之后,很久不见,别来无恙?”

  卫秀才一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你这老小子,罗嗦死了,别整那许多有的没的。家里一下子病了俩,你倒是赶忙的给看看!”

  老医生脸色一僵,心里暗骂,你这急性子的老匹夫,好歹是个秀才,懂不懂什么叫文雅,什么叫礼节呀!下次喝酒,一定叫上酒鬼老钱,多喝你几壶好酒才气略解我心头之恨啊。

  这卫元娘和程西,都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卫娘子生性跳脱,从小到大外伤不停。而程西则是先天不足,离不得药。李医生不理会院子里毫无礼节的翁婿二人——两个缺心眼儿的连水都不知道给医生倒一口,一撩衣袍端坐下来,依次给两个病人细细切脉。

  还好两人都无大碍,卫娘子不行以再生气,要卧床静养不行以随意乱走,而程西横竖以后要换呀,掉了一颗也就掉了。程大郎心底到底有亏,跟医生说是程西自己玩磕着了——也不想想谁家小孩能磕肿了脸颊。只是程大郎的丈人在这里,两只眼睛瞪着女婿跟斗鸡似的,看来这要教训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医生了,老医生看诊完毕,就背了药箱告辞。

  程西在梦中,觉得自己飘在半空,时起时伏。一时间似乎看到前世素未谋面的怙恃,一时间今生卫娘子的面孔又泛起在眼前,又一会儿猛地泛起了一巴掌打了过来,脸颊火辣辣地,生生打碎了她两辈子对亲情的殷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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