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有些模糊。
手微微上提,再往右偏一点,脸与地面的接触,就同卡扣一般,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视线终于清晰。
秦东抬手,看向自己粗拙的掌心,暗黄的皮肤上盖着褪色的粗布衣裳,酸臭不已,他正躺在一张塌了一脚的床上。
这是一个侍奉山神的奴仆。
前世金字塔神庙内,类似这种身份的会被称谓为祭司。
祭司也有崎岖之分。
现在的他似乎是一个专职清扫的“净化祭司”。
他审察着四周,从床上起身。这是一间老旧厢房,八仙桌已然腐朽,发黑的木床塌了一角,硌的脚疼。
他揉着酸胀的小腿,肌肉有些僵硬,将横档门口的扫帚、畚斗、鸡毛掸等工具挪开,推开只剩半扇的木门,走出屋子。
这似乎是一间庙宇,同道观的部署有些许的差异。
抬头望天,屋檐正在淌水,小雨,无风。
顺着檐下走廊,他找到了一座神像。
羊身人面,瘦高精壮,头顶羚羊角,髯毛冉冉,看上去颇为威仪。只是左手三叉戟的尖头发黑,右手握住一把虎头断刃,秦东绕到神像后边,看见了它背上的长弓缺失了弓弦。
“这该不会是失踪的山神像吧?”
他心头暗惊,犹豫片刻,返回房间,带上一干尚能使用的清扫工具,在神庙内兜兜转转,假模假样地事情着。
在此处,他只是个最普通的凡人,最好能够饰演好自己的专属身份。
在一间柴房里,他发现了一只白皙平滑的肉团,正中间另有一个类似肚脐模样的小坑,用鸡毛掸戳一戳,软软的,韧韧的,鸡毛轻轻拂过,肉团肉眼可看法哆嗦起来。
没什么威胁,也没什么用处。
秦东摇头,在柴房搜寻一遍,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物件。
在一间客房,他见到了一对人。
乍一看,这是一个长相怪异的女人,凑近些看,才气看见女人头上长着的两张脸。
五官歪斜,但各个部位都是绝顶完美,只是部署的有些随意,导致脸型不大对称。
女人们同用一具身体,各有各的第二性征。
一侧极端平滑,前不凸后不翘,比赵艾师姐还要板正,谁也没措施要求一个没有屁股的人身材如何。
就像不能要求母猪会上树。
另一侧完全相反,波涛壮阔,有高山有低谷。胸前长着三坨人头巨细、黏连在一起的玄色囊肿,腹部高高隆起,外貌时不时冒出一个手掌印子。
这是两座高山,两腿中间则长着深渊低谷。
若是妊娠,少说也有九个足月;若肚子里是个婴孩,肯定也是淘气作怪的家伙,正挣扎着从地狱爬出来。
后背渗出密密的汗水,他听着女人们平缓的呼吸声,以及一阵阵轻微却有力的吮吸声。
凑上一点,他发现了这些声音的来源。
胸前的原来是三颗婴儿……的头,外貌长满了浓密平整的黝黑绒毛,紧闭双眼,嘴唇不停吮吸,嘴角沾满的白色浓稠液体,正散发着浓郁的腥臊味。
他不敢再继续上前,捏紧鸡毛掸,徐徐退却,小心翼翼地退出客房。
这座神庙绝对被诡异浸染了!
他准备逃离此处,在神庙院子里,有一株铁树,凑近些,便能看见截然差异的花朵。
花瓣外貌蔓延着浓重血丝,中心是一只睡意朦胧的眼珠,并不严密地罩着一层白色肉膜,看上去眼睛将睁未睁,似乎是察觉到外界的窥视,最外层的花瓣迅速萎缩,一股莫名液体徐徐注入眼球,眼珠开始徐徐转动,有些怕羞地避开了同秦东的对视,拉起肉膜,彻底关闭了自己。
秦东心中发慌,越发想要逃离这里。
手搭住门把,只需轻轻用力,就能离开这座诡异的神庙,他却颓然缩手,望向手背。上面正一点一点挤出一粒……两粒……三粒……眼珠子。
他转头,院子里的铁树花大片枯萎,旋即眼前一暗,重新回到现世。
他最后的影象定格在“同生满眼睛的男人深情的对视”中。
“呼……”
秦东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却忘记自己的头颅正孤零零地趴在地上,开放的气管发出了噗嗤的声音,他老实的按转头,期待脖颈血肉慢慢修复。
骨骼、神经修复的时间稍长,他平静站在原地,耐心期待着,默默将手边的神像头颅丢在地上,还不忘审察自己的手背。
那边他是凡人,这边可不是。
真生出奇怪数量的眼珠,大不了把它们全挖了,做一杯珍珠奶茶。
他的担忧有些多余,稍稍运动着另有些僵硬的脖子,抬脚走出房间,不放心地再绕着道观走了一圈。
部署在各处的血肉探测器并无异状;痴痴傻傻的李随风,睡得像个婴儿,四肢紧缩,躲在角落里;米家姐妹微鼾声停歇,抱作一团,姐姐米稻被按在妹妹胸前,有些气闷。
一切正常。
他走出道观,好巧不巧,遇见赵师姐赏花。
师姐的行动有些奇怪,看见秦东泛起,默默将手背在身后。
“师姐,晚上好。”
“晚上好啊,秦师弟。”
两人恒久的缄默沉静着,秦东看树,赵艾观花。
“师姐,你对繁衍子女是什么看法?”
赵艾脸色微冷,柳眉微蹙,见秦东脸上并无半点淫欲,眼神清澈,迟疑片刻。
“繁育子嗣需泯灭大量元气,除非道途彻底隔离,女修很少愿意诞下子嗣,师弟照旧老老实实找些凡俗女子立室吧。”
对方明显误会了。
秦东了然,没有辩解,只是心中疑虑愈甚,偷偷窥视师姐下身。
他虽不知道赵艾的具体修为,但参照马萌妻实力大致推断,她应该也拥有筑基以上的修为。
十层练气、五步筑基、九转结假丹,直至“一颗金丹入我腹,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即是修真世界百分之九十九修士的一生追求。
即便在宗门,如赵师姐一般年轻的筑基女修,定然也少之又少。
追求大道永生,不愿繁衍子女,很是正常。
秦东盯着师姐小腹,眼神有些异样。
为何她肚子里隐隐有纷歧样的血肉意志辐射?
察觉到秦东无礼的探究视线,赵艾冷哼一声,转身隐入黑黑暗。
秦东心底暗叹可惜,原本还想向师姐询问筑基的法子,看这架势,得暂且弃捐了。
此方世界并没有筑基丹这类的辅助丹药,他的练气修为虽已臻至圆满,已经满足突破条件,但对如何筑基却是毫无头绪。
“诶,还想试试突破筑基时来淬炼自我意志,压制血肉躁动呢,可惜。”
濒临失控的血肉意志,如鲠在喉,逼得他不得不主动自残,损耗肉身中愈发满溢的残暴意志。
这要领,治标不治本,只会导致越发猛烈的发作,真到那时,他就不叫秦东,该改称“猩红肉山”了。
“要不试试散功重修?”
这一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强行按下。
在如此危险情况下散功无异于找死,与其无脑散功,倒不如先找出《掠影异相神术》失效的真正原因。
“明天,”
他心中暗下决心,
“定要虐杀一批恶人,缓解肉身这股子躁动。”
秦东伸着懒腰,转身返回道观,取出黑曜石仪式匕首,走到厢房前。
钓鱼,需要鱼饵。
正巧,手边有一双。
“我救了她们,割下一点皮肤应该不外分吧?”
心理斗争片刻,他定下了最后的底线。
“大不了,切了以后,帮她们做个植皮手术,正好练练手术经验。”
“诶!我真是个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