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时辰的连续抢救,医生叹息着,将所有工具塞入玄色医疗包。
四十公分木质手术刀、十三管长注射器、手动泵、金属铜管、破伤风之锯、起子锥子组合套装、碎颅大锤……
难以想象上述的手术工具,全装在一只公牍包巨细的医疗包内。
“我尽力了,很遗憾,病人没能挺过手术。”
秦东手心内的小人开始迅速腐烂,神魂更是早于肉身抢先崩散。
吴用凑到米丰的遗体边,替他合上双眼,从怀里掏出半两银子,递给鸟嘴疫医。
“适才忘记塞红包了,是不是晚了点?”
秦东嘴角抽动,外国医生可不兴这一套。
“不晚不晚,谢谢老板,老板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瘟疫医生忙不迭地谢谢,接过银子,将其收入医疗包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秦东面色转冷,丢掉掌心的腐朽“米丰”,如果这个庸医不给出满意的赔偿,就让鸟嘴医生见识见识医闹的样子。
“秦先生,这是我的手术纪录,”
医生似乎察觉到了潜在的“医闹”,掏出一本黄色条记,以及一小瓶粘稠蠕动的鲜红液体。
“这是我的藏品之一,是我从一个得病的丈二僧人身上取来的。您不会想和我火拼吧?”
秦东的身子不行控的发颤发抖,这是血肉意志在疯狂示警,他干笑着,摆摆手。
“医生,您说笑了,我可相当仰慕您的医术。”
接过泛黄的条记本,上面的纪录寥寥,都是关于如何支解神魂血肉,制作小人的纪录。
手指摩挲间,纸张徐徐变得平滑,宛如抚摸着少女的肌肤一般,温润,带着隐隐的处子香气。
这是令人满意的赔偿。
秦东收好条记,再度变为勤学生,侍立在一旁,看医生从包里掏出一副崭新的鸟嘴面具,笼罩在“死不瞑目”但被强行瞑目的米丰脸上。
“咳咳。”
仅仅片刻时光,鸟嘴便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顶着面具的米丰挣扎地起身,鸟嘴不早不晚,恰好戳在吴用的虫儿根部。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秦东下体微微一寒,下意识躲开数步。
死而苏醒,逆天而行。这不仅违背科学纪律,更是违逆世界天道。
“我带他去做些康复训练,”
医生行了一个绅士礼,一手拄着尖棍,一手牵着苏醒的“米丰”,美意的劝诫道,
“先生们,照旧早些离开这里吧,这里的疫病开始突变,现在走还来得及。”
吴用捂着裤裆,倚靠在墙边,痛苦的心情随着医生的离去迅速恢复正常,若有所思,慰藉着身体内的杰瑞一家。
秦东虽不知道疫病发生何种突变,但听到医生的劝诫,暂时取消继续探查的想法,准备领着吴用离开鹿蹄乡。
两人路过乡长院时,被一群官差拦下,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鹿蹄乡长,尽管周遭的小吏皆面露菜色,但乡长照旧一如往常,大腹便便,面上油光红润。
“秦道长,可否随我们一道前往县城。”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方县长已授意我等,调配诸位仙师协助救灾,还请不要让我等难做。”
乡长掏出一纸文书,态度微微软化,让身旁小吏通报文书。
秦东没有接,反倒是讨要疫情卷宗,乡长面色难看,不语,身旁小吏赶忙解释道。
“前些日子,暴民闹事,杀了文书,烧了档案室。”
秦东颔首,自言自语道:
“那即是既无知情人,又无卷宗资料了。”
吴用徐徐将手伸进肚子,心情凝重地审察仕宦身后的一什行伍。
差异于前朝,自始天子重开郡县制度,皇权再度下乡,驻守军士,皆配有年富力强,战力高强的武道强者,个体战力虽不如修真者,但一旦结成军阵,可轻易镇压同条理散修。
乡村、乡镇、县城、郡城、省城、皇城,除开散落的乡村,任何乡镇级别之上,皆可见燕赵帝国披甲军士。
凡俗军士可统称为辅军,武道强者若成军,便有甲乙丙丁四平分级军团。
辅军压制凡俗暴乱、等阶军团压制修真者,两者配合,即是燕赵的驻军制度。
县城之下,丁等军团驻守,一伍军士配合恰当,可镇练气中期,两伍一什,可镇练气后期。
不外一旦修士突破至筑基期,军阵的围杀便会极为困难。
这也是为什么筑基修士职位如此高尚,同练气期修士差异近乎云泥的原因。
吴用并未同燕赵军士交手过,现在有些不安,紧紧盯着秦东,期待下一步行动。
“那便敬重不如从命,请乡长,诸位军爷多多看护。”
秦东拱手,卑谦地笑着,一旁吴用赶忙行礼。
“谢谢军爷,谢谢乡长。”
两人的加入,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涛,除了几句嫌恶吴用身上气味的闲言碎语。
众人沿着乡道,徐徐前往苏家村,据小吏称,此处是仅剩不多的正常乡村。
“李乡长,”
秦东有些感伤,拉住乡长宽厚的丝绸外衣,感伤道,
“苏家村苏灿,孝子也,更是积极加入疫病防控,此间事了,还望乡长设碑立传,纪念其劳绩。”
回应他的是乡长堂而皇之的种种官话,以及不要钱般的诸多夸奖感怀。
“秦道长,不知苏孝子何在,到时本官须要亲自慰问一番。”
“无需乡长费心,之后有缘自然能够相遇。”
乡长衣袖掩住眼角,擦去额头冒出的细细汗珠,正疑惑天气诡变,气温骤升,前排探查的军士疾步赶回,高声汇报。
“报!苏家村走火,是否绕道而行?”
“哪家哪户走火?还不快去救火!乡民的生命工业宁静,我等怙恃官誓要守护到底……”
军士拱手,尴尬打断乡长的激情壮志。
“苏家村全村皆陷于火海,其中走动的诸多村民,举止怪异,不惧火焰,见到我等,更是发狂似的闯偏激海。”
秦东看见军士手臂上的浅浅血痕,默默看着军士返回队友身边,心中默默思量苏灿的存活概率,隐约间,他听见其伍长闹心的训斥声。
“做个侦查任务都能受伤?回去我要好好练习练习你们这群懒油子!”
“伍长,适才那一百来个村民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我也没措施。”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队伍绕道,不得不选择另外一条通往疫区的前进路线,队形也悄然生出变化。
两伍军士左右分列,一前一后,方便策应;一众仕宦躲在中间狭缝,呈一字长蛇阵,以乡长为首;秦东、吴用卖力殿后,落在最末。
吴用有些不满,但对这些官老爷、军老爷,还带着凡俗本能般的畏惧,嘀咕着。
“还好后面另有一群逃难的,否则实在是个烂活。”
“我们就是最后的,你乱说什么。”
秦东驻足转身,眺望着身后,隐约可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捧着什么工具,正朝着队伍飞驰而来。
秦东走至队伍前头,对着乡长恭喜道:
“李乡长政绩斐然,民众得知乡长离去,皆箪食壶浆,十里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