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安贵的消息

　　荣王府。

　　“王爷，大事欠好了……”

　　管家老廖急急遽的从外面回来，便放声大叫道。

　　荣王赵从式闻言，急遽从内堂出来，问:“发生何事了？”

　　老廖缓了一口气，道:“皇宗子回东京了。”

　　赵从式一听急了，忙问:“你听谁说的？消息来源可靠不行靠？”

　　“是老奴从安爷那里买来的消息。”

　　“安爷？就是如意赌坊的那个安贵？”

　　“对。正是安贵。”

　　安贵号称汴梁城内的“时事通”，明面上是如意赌坊的掌柜，实际上也是个卖消息的。而且经他手卖出的消息，没有一个是假的。

　　是经过多人验证过的。

　　记得有一年东京城内发生了偷窃案，那时安贵的名声还不显，那时开封府尹苦查了数日都没有找到盗贼，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派师爷去跟安贵买消息。

　　结果安贵说是刘大盗作的案。

　　起初别人还不信，觉得安贵在瞎说。究竟其时刘大盗正关在开封府的大牢，怎么可能出来作案。

　　厥后开封府尹探查了一年多，发现真是刘大盗作的案。

　　至此安贵名声大噪，从安贵成了安爷。而且去他那里买消息的人越来越多，隐隐成了东京城“卖消息界”的权威。

　　这也是充天阙的洞悉阁开业两天了，为什么没人惠顾的原因。究竟人们宁愿多花钱，去安贵那位权威手里买真消息，也不愿意少花钱，在一个“二把刀”手里买假消息。

　　尽管充天阙不是个二把刀。

　　赵从式一听消息是安贵放出来的，马上急了。究竟安贵在卖消息界的职位，容不得他质疑。

　　急切的问道:“你是怎么从安贵那里买来的消息？快快道来。”

　　老廖追念着适才在赌坊发生的事，陷入沉思:

　　原来老廖虽贵为荣王府的管家，却是从小爱赌。这一天老廖憧憬常一样，吃过午饭便去如意赌坊小耍两把。

　　可是一进赌坊门，却碰上了赌坊掌柜安贵。安贵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老廖外交，而是直接出言揶揄道:“如今这情势，廖管家另有闲心来赌坊玩耍，真是难得呀。”

　　老廖一听便觉得话茬差池，平时安贵见了他总是廖爷长廖爷短的，很少直呼他为廖管家。现在天安贵不光叫他廖管家，而且还说什么“如今这情势”。

　　如今什么情势？

　　老廖想不明白，便开口向安贵讨教。

　　可是安贵却顾左右而言他，基础不告诉老廖。

　　老廖碰了软钉子，有些生气，非逼着安贵说。

　　安贵拗不外老廖，便笑着道:“你给我十贯钱，我卖你个天大的消息。”

　　老廖二话没说，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扔给安贵。

　　安贵接住银子，随意的掂了掂，便收入怀中，然后示意老廖附耳过来。

　　老廖附耳已往，只听的安贵小声道:“皇宗子充天阙已于近日来了东京城。”

　　安贵说完，眼睛还直勾勾的看着老廖，意思是说这消息十贯钱值不值得？

　　老廖一听，知道这消息事关荣王府的荣辱兴衰，也顾不上跟安贵搪塞，便急急遽的回荣王府报信去了。

　　老廖回忆完事情的始末，看了一眼荣王，道：“王爷，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老奴一听到消息，便急遽回来禀告王爷了。”

　　赵从式听完老廖的述说，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简朴，于是捋了捋髯毛道:“这么说安贵是有意卖消息给你？”

　　“是的，王爷。”

　　老廖躬身道。

　　“好的，我知道了。”

　　赵从式一边思考是谁要安贵放这个消息给他，一边向老廖道:“你去把梅先生请来。”

　　“是，王爷。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荣王书房。

　　赵从式坐在主位上，拿着一本《唐书》正在看“宣宗纪”。

　　此时欧阳修、宋祁等人修编的《新唐书》还没有问世，世面上流传的唐书版本只有后晋时期刘昫等人编撰的《旧唐书》，因此赵从式看的自然是《旧唐书》。

　　一篇“宣宗纪”还没有看完，书房的门就被徐徐打开，梅先生走了进来。

　　梅先生本名梅昌龄，字定国，是秦凤路泾州人士，因其屡试不第，入朝无望，遂投靠其时是安宁郡王的赵从式，成为其幕僚，只盼着能辅佐赵从式为赵世恩谋得帝位，好得个从龙之功，入主中枢。所以厥后更名为梅远道，字仲菽。

　　赵从式见梅远道进来了，立刻付托侍从将门关上，然后待他坐定后，便放下书将安贵有意买消息给老廖的事告诉了他，而且询问道:“先生以为此事该如那边置惩罚？”

　　梅远道沉吟片刻，道:“不管是谁让安贵放消息给王爷，不管其用心如何，王爷都应该积极看待。究竟皇宗子回京非同小可，王爷不应该坐以待毙。”

　　赵从式闻言，思忖良久，尔后徐徐开口道:“那以先生之见，本王该如何应对？”

　　梅远道并没有急着作答，而是反问道:“那以王爷之见，您计划如何应对？”

　　赵从式幽幽叹口气道:“实不相瞒，我觉得此事没那么简朴，且岂论是谁让安贵放消息给本王，光皇宗子回京这件事就有点看不透，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朝野上下不行能没有一点消息，皇城司的暗探不行能不知道消息，而陛下现在的态度让人有点捉摸不透啊。”

　　“王爷是说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

　　“陛下一定知道。这些年皇城司的暗探一直在西夏秘密运动，陛下绝对不行能不知道此事。”

　　“这就难办了……”

　　梅远道思忖半晌，道:“既然陛下的态度暧昧不明，那我们不如来个投石问路——给他添一把火，逼陛下做出选择。”

　　赵从式一听梅远道有措施，忙问:“怎么个章程？需怎么做？”

　　梅远道徐徐起身，走到赵从式身前，将手附到赵从式耳边，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措施。

　　赵从式一听，觉得此事可行，于是客气的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赵从式说完，又有些担忧，又嘱咐道:“先生一定要慎之又慎，要是一旦让官家知道是你我所为，那荣王府将会陷入绝境。”

　　梅远道拱手道:“王爷放心，某一定会小心从事的，绝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梅远道说完，转身推门出去部署去了。

　　…………

　　洞悉阁。

　　临近黄昏。

　　充天阙正在二楼摸鱼，突然掌柜老牟上来道:“少东家，申东家过来了。”

　　充天阙一听，知道申启宏这么晚了来找自己肯定有事，而且自己也正好有事让他去办，原来计划晚上回到他家再跟他说，而现在他既然来了，那就正好一并交待了吧。

　　于是向老牟道:“牟叔，请申叔上来吧。”

　　老牟应了一声，便下楼请人去了。

　　没一会儿，老牟带着申启宏上来了，充天阙笑着迎上来道:“申叔，这时候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申启宏拱手道:“见过少东家。我过来是跟少东家报账的，少东家此次追随商队带来的货物已全部售出，请少东家过目。”

　　申启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要充天阙检察。

　　申启宏名义上是“申记绸布庄”的东家，实际上是充衍的万众商帮大顺（大宋）舵的舵主，手下管着几十上百家的商号、商队，及几个大型镖局，平时卖力大顺舵的货物调配、商号运营、商队运行，以及镖局的安保事情；是万众商帮六大分舵主之一，极得充衍的器重，要不充天阙也不会暂住他家。

　　充天阙并没有接账册，而是摆摆手道:“申叔先过来这边坐吧，看账册的事先不急，我还信不外申叔吗。”

　　申启宏闻言，又将账册收起来，尔后随着充天阙在一个窗明几净的茶话室坐定。

　　洞悉阁二楼，装修时就被充天阙劈成了左右两个区域，左侧区域设若干个雅间，供有身份的客人谈事情；右侧区域则为行政区，设有办公室、聚会会议室、资料室和茶话室，是充天阙掌管自己偌各人业的所在。除几个极具信任的人外，一般人是没有资格进入行政区域的。

　　从充天阙长大成人后，充衍就一直在锻炼他的“施政”能力，在来开封的前一年，充衍就已经退居二线不太管事情了，现在万众商帮、河朔盟，以及暗卫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充天阙说了算。除非有些需要充衍出头的事，充衍才会出头管事，否则一切充天阙都可以做主。

　　河朔盟是充衍整合江湖势力组建的江湖帮派，平时充当打手、保镖、护卫，以及干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实际上是充衍为充天阙准备的军事力量。

　　里面可不都是些乌合之众，有许多心思缜密、才智出众、武艺高强的人才。而且大多数人还都经过规模化的秘密训练的，可以卖力人的说，军事素质没的说。虽然不能跟正规军相比，但是到要害时刻，也是一支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

　　两人坐定后，充天阙付托老牟上了茶，老牟就下去了。

　　老牟上的茶，自然是充衍凭据后世之法炒制的茶，是充天阙专门从西夏带过来的，可比宋人时下流行的点茶简朴方便多了，不光色香味俱全，而且也省去了点茶的那一系列工序，实在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

　　自从充衍发现了炒茶之法，西夏人品茗就不在点茶了，而是选择更方便简捷的泡茶。因此充衍的炒茶在西夏受到了广泛的接待，已成为西夏饮茶界的民俗，预计用不了几年就能传到大宋。

　　充天阙把玩着茶盏道:“申叔，我有件事得麻烦你去帮我办一下。”

　　申启宏一听充天阙有事要他办，忙着起身道:“少东家，有什么事您尽管付托，老申要是不尽心竭力，你拿我是问。”

　　充天阙笑着压压手道:“申叔你坐。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让申叔帮我找一个院子，巨细无所谓只要能让我和我带来的几十个护卫住得下就行；但是一定要僻静，我这小我私家喜欢平静，太闹腾了我住不习惯。”

　　其实充天阙没说，他是因为身份特殊，不想太抛头露面。而且他掌管着偌各人业，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太多，不想被有心人察觉。

　　不外这些，申启宏却并不知情。

　　申启宏闻言，徐徐坐下道:“是申某哪里招待不周吗？少东家要搬出去住。”

　　充天阙笑道:“并非申叔招待不周，实在是我带来的人太多了。而且多是粗俗浅陋之辈，贵府又多女眷，再叨扰下去，实在多有未便。”

　　“况且我是计划常住汴京的，要是小住三五个月，我自然会选择放心住在申叔家，但是时间一长，就说不外去。”

　　“即便申叔和你眷属不说什么，但是我手下的人也肯定会有怨言，所以不如提早搬出去，各人都省事。还望申叔能体谅则个。”

　　申启宏闻言，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道:“既然少东家主意已定，那老申我就不强留了，找院子的事包在老申身上。”

　　充天阙起身道:“如此就有劳申叔了。账册我就不看了，货款也不用给我了，全用在院子上吧。”

　　申启宏也忙着起身道:“少东家客气了。有少东家这句话，老申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申启宏说完，便告辞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