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清理完了两层，今天开始清理第三层，可第三层一打开，所有人都怔住了，因为这一层基础没法动，又是一个石门。
在设计的图纸中，这里不应该泛起这个工具，安小六察觉出差池，这后面定是藏了什么，让几个有经验的石匠上前重复确认了一下石块的厚度与巨细，又盘算了一回。
幸好，比那断龙石小也薄，上回带来的工具到是正好，同上次一样一番操作，再次炸开了它，可打开后，被里面的情形刺痛了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双目。
那里整整一个密室的白骨，已分不清谁是谁了，所有头骨上的两具黑洞，在向世上无声得讲述着他们的悲凉，这回安小六都无力去清理了。
拖着极重的脚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随着一群已痛到麻木的人们，莫昊便在这个时候到的，一看小孙女的样，便知不妙。
打断随行人员的唱喝，下了马车，直奔小安枝。
“孩子。”有人在唤自己，安小六抬起头，眨了一下眼才看清来人，无力得指了指里面，侧身把路让开。
她让了路，后面的人也让开了，莫昊她看了一会，才大步走了进去，进去后首先看到的是整齐摆放的薄棺，尸体许多，味道并欠好，可这新棺的成木味道，似能压制一些。
他知道这即是昨天挖出来的，往里走，地上另有等着收敛的尸身，盖着白布躺在那，无声得控诉着。
莫昊打过仗，杀过人，并不怕这些，掀开了几个看起来格外瘦小的，想来这就是那些孩子们吧，穿过这种尸山，才到了挖掘的地方。
工具还都散落着，一抬眼，任是见过太多残酷战场的莫昊也震惊了，那个白骨山在告诉他，他这个当天子的有何等不称职。
拖着极重的步子走了出来，适才出来的人已围成了一个圈，在等着他，在他们还没反映过来这位即是皇上时，莫昊一掀袍跪了下去。
“联有过。”三个字，惊得所有人都匐跪在地，唯有安小六站在最边上，冷眼看着。
虽说皇爷爷在做他能做的，可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有人在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肩，不用转头，便知是谁，顾不得会不会有人看见，往后靠了靠。
“别为难自己，涵儿已经做得很好了。”萧长翊轻声慰藉，很庆幸自己手脚快，能早点赶过来。
“不难为。”有人慰藉，安小六走出来得快了许多。
那边莫昊已让人七手八脚得扶了起来，一站定，莫昊便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此处就用来葬这些冤魂吧，联立誓定要严惩幕后之人，且天楚从联起，历代天子都不许再修建皇陵，因为从联起，都不配，愧对天楚的黎民啊。”
话不拗口，很是直白，行礼的人都听得明白。
“谢皇上，皇上英明啊。”呼声很是不整齐，却是最恳切的谢意，谁都不愿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都起来吧。”莫昊亲自扶起最前面的一位老者，其余的人这才随着起了身。
“你们去忙吧。”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可不能因为他延长了别人做事。
“哎。”没有听到爽性利落的应是，而这‘哎’却是最质朴与亲切的，人们散开，即是这样，便都投入到了收敛中，只是为了能早点让他们入土为安。
黎民的思想很单纯，这里本是皇陵，皇上的墓地，这如今让他们用了，也算是以报了他们的冤屈，别看他们原本就在里面，那完全是两回事。
有棺椁与没有棺椁，区别照旧很大的，至于那些白骨，人们下意识得去遗忘，那太极重了，是小我私家就不愿去背负。
“孩子。”莫昊走到安小六的面前，很是内疚。
“爷爷。”安小六扬脸，她不怪爷爷，爷爷如此做已是到了他的最大限度了。
“爷爷失职啊。”孩子还认自个，本该兴奋，可这心里照旧酸酸的。
“不怪爷爷，爷爷管的地方太多了，如此很好了。”安小六在劝莫昊的同时，自己也释怀了，原本以为自己的自私造就了这一切，而那些白骨告诉她，在她关注到之前，一切便开始了。
反倒是因为她，总算结束了这里的一切噩梦，她并不兴奋，只是没那么自责了而已。
“你这孩子，惯会哄爷爷开心。”莫昊想把自己放轻松些，可是有些做不到。
“爷爷，原来就好。”安小六笑了笑。
“爷爷照旧先去镇上吧，您在这，各人都不能好好做事了。”见到王公公给自己打眼色，开口资助劝说。
“还说爷爷好，一会就嫌爷爷了。”小孙女在，莫昊好受了些。
“没有，爷爷不是还要去抓坏人吗，另有得忙，先去镇上歇歇，安枝忙完这边，便去寻爷爷说话。”安小六换了一个赶人的方式。
莫昊一听也是，点了颔首，瞟了一眼萧长翊，萧长翊不慌不忙得行了一礼。“恭送皇上。”意思很明显，他会陪着小人儿，等会再去禀报。
莫昊冷哼了一声，也不阻挡，带着他的人，悄悄得离开了。
有了皇上的到来，又有了那样的部署，哪怕今个的事比昨个更为惊人，人们心头照旧松快了些，并不需要在做什么心理领导。
安小六自然也比昨个早些回了小院，同样是先沐浴，然后吃了点工具。
“涵儿，放下了不少。”萧长翊敏锐得感受到小人儿的变化。
“因为我知道了，在我脱手以前，一切便不行逆了，并不是因为我的自私而造就了这一切。”这是她一直铭心镂骨的地方。
“涵儿能想明白就好。”听她这么说，萧长翊这才放了心。
“让哥哥担忧了。”这人体现的不明显，可她都知道。
“不是应该的吗？”抚上她的脸，就这么几天，肉眼可见的，又瘦了一些。
“嗯，哥哥疼我是应该的。”安小六浅笑起来，已没有一点心理肩负。
因为她也会同样去体贴，去喜爱，照顾他，一直走下去，不去分谁做的多一些，谁又少一些，都是在努力得对对方好。到这时，她才体会到了亲情的存在。
萧长翊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的小人儿终于不再与他斤斤盘算了，拉起人来，抱在怀里，亲昵了一会，才一起去往莫昊的住处，该开始算帐了。
莫昊住的地方是镇上另一家最大的客栈，镇上客栈有两家，平安一向不与人争巨细，反倒是别人总想压它一头，可论起舒适来，却是无人能比的。
安小六来了，又是来办正事的要人手，此时里外都是自己人，莫昊只得选另一家了，他的出行也低调，并没有让太多人陪着。
萧风翊将忙了这几天的工具归整齐了，在萧长翊与安小六来之前，刚到不久，不外莫昊在用膳，还没招见他。
也别怪莫昊现在才用，他好歹是天子，出外他不考究，伺候的人不得不替他考究，外带他心情欠好，这不就早不起来了。
有太多外人在，安小六只当没看见这老头没好好吃工具，进了门瞪了他一眼，便收了目光，微垂下头，老实得站到一个角落里。
可这一眼已让莫昊心里够的暖的了，心情终好了几分。
“怎样？”待他们都行了礼，开门见山得问。
“他们只认了不给劳工们饭吃，此外一概不认。”萧风翊头疼。
“这两人在这干了几多年了？”人员太多，调动太多，年纪放在那，哪记得住，特别是这种三品以下的，基础没什么印象了。
“禀皇上，这二人来此处已有十年了。”萧长翊做过作业，自然答得上来。
“十年了，难怪这二人从不闹迁升，原来是为了这个。”莫昊冷哼，心下对吏部也生起了不满，离京城这么近地方，居然有十年未动窝的官员。
若是下面的县令一类的倒也而已，这四品官员不动，就太差池劲了。
“那些白骨，据小六判断，是十年以内的。”萧长翊增补，在人前，涵儿不想展露什么，那话便由他来说。
“白骨？什么白骨？”皇陵那不是什么好去处，他今个忙，便没去，哪知又出他不知道的事。
“三层尸塔后，是个石门，石门后是不行胜数的皑皑白骨。”谈到正事，萧长翊也同安小六一样，不会针对任何人。
“这么说，也是这两人作的孽。”一个管工程，一个管宁静，两人联合把这事办了太容易了。
“他们不怕吗？”萧风翊只是想着，头皮就有些发麻。
“皇上，那两人并不知道微臣们发现了尸塔。”萧长翊禀报这一细节。
“噢？”莫昊有些意外。
“第一日，微臣与小六发现差池，并未声张，而那一日，萧钦差已将他们关押了，应该还没传到他们耳朵里。”这也解释了，为何那两人只认可明面上的事了。
“做得好。”因为这一管制，那两人招不招，招几多都不重要了，里面有太多的文章可以做。
萧风翊扬了一下眉，他也觉得自己做得好，不外这不是他的劳绩，此时没人与他争论，反倒没那么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