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丰乐来的客人……流香姐？
凝宝顾不得跟久别重逢的天赐良配叙话，急遽赶到雀金院。
离前厅另有几步路，她突然停住脚。抻抻衣摆理理衣襟，掸完衣袖又掸裤腿，最后拿手把头发顺了几遍，觉着没问题了才放放心心地往里走，口中还笑道：“流香姐，我昨儿做梦还梦见你呢，今儿你就到了，真好！”
虽说是月底补给，但她三月初三入府，流香该是四月初三左右才到。按老例，晤面的地方都是在当地最大的酒楼，她本已计划好后天一早就去南斗的富贵满堂订座期待，没想到……
目光触及紫红檀木镶华良玉四季花卉屏风前的那抹白，凝宝的笑蓦地僵在了脸上。
背对门口的白衣人徐徐转过身来，手中一柄明艳紫洒金折扇轻摇，嘴角微扬牵出丝戏谑，他用种哀怨的调子说道：“哎呀，真叫人伤心，小凝宝做梦都只想着流香姐呀……”
“……你来干嘛？”凝宝眯起了眼，攥紧了拳。卫戍就在门外，她不能失态。
“啧啧，我大老远来看你，你就是这么接待我的？”孟雪俊笑眯眯地走过来，扇子一合，就要点她的鼻尖。
凝宝闪身避开，紧走几步离他远些，皱眉道：“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你还没回覆我，你跑这儿干嘛来了？”
“真是不行爱。”孟雪俊耸耸肩，往太师椅上一坐，扇子一展又开始摇，“我能来干嘛？我还不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欠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你有没有哭鼻子想我……”
“咵啦”！
纵有天赐良配在外监听，一张柳木镂花茶几照旧悲催地牺牲在凝宝的掌下。
卫戍探头一瞥，又面无心情地缩回去继续扶刀远眺。
“啧啧，小丫头脾气挺大……”孟雪俊嗤笑一声，见她又握紧了拳头，忙收了扇子站起来，丢个眼风给她：“好了好了，真是开不得玩笑。走吧，小凝宝，带表哥上城里转转去——你表哥我早饭都还没吃呢。”
“屁的表哥！”凝宝低骂一句。不愿跟他纠缠，迫近了小声道：“你有事就说，别耍花招。你再害我被七爷罚，我拆了你！”
前车之鉴，不得不提高警惕。去年要不是这厮突然跑到闵尚书家捣乱，她也不会跟他大打脱手把人府邸都差点掀了。
她眼神不善，拳头随时可能落到他俊美的脸上，孟雪俊却一点都不张皇。瞥眼门边露出的一角暗红，他飞快地朝凝宝打了个手势，随即便高声诉苦道：“你这丫头好没良心！表哥千里迢迢来看望你，你一顿早饭都不愿请表哥吃，还要表哥留下手信就回去？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么？”
那手势只有相思熏教坊派来补给的人才知道，这意味着他是得了七爷的允许才来的。凝宝愣了一下，拍掉黏在掌心里的木渣，不情不愿隧道：“知道了，走吧，别唧唧歪歪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卫戍保持一丈距离默默追随。
凝宝急着想弄清楚七爷怎么会换人过来补给，碍着卫戍在又欠好正大灼烁同孟雪俊咬耳朵，只得捺住性子找时机。
谁知卫戍跟到王府大门口还没停步的计划，凝宝就有颔首疼了：“卫总领，你是今天刚回府的吧？不用多休息休息？”
“表小姐有心，在下已经没事了。”卫戍面无心情，扶刀继续同她保持一丈距离。
孟雪俊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没吱声。凝宝却眼睛一亮：“真的？那你今天就能搬进翔水苑了吧？爷爷让你做我的贴身护卫，可你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呃，我不是说你不尽职，只是……诶，你等我一下，我去给全叔说，让他把你的行李先搬进去，这样等我们回来就可以一起……”
“表小姐慢走，路上请小心。”卫戍面无心情地打断她的话，“在下有要事在身，短期内无法回府，请表小姐保重。”
“啊，等等，我说……”凝宝的下文还没出来，卫戍已退却一步，转身快步进府。
那个伟岸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在视线里，速度之快，凝宝也自叹弗如。
“不愧是卫总领……”凝宝没意识到卫戍是被自己吓退的，犹在桃心眼崇敬感伤，依依不舍。
孟雪俊那扑哧一声笑煞风物至极，凝宝恼火地瞪他一眼，想起卫戍短期内无法回府，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的，好容易遇到个什么都合尺度的男人，她还想着好好生长一下，等驯教结束了就能结婚了。可他老不在府里，就算她把柔弱练得炉火纯青，那不是也白费么……她的结婚之路怎么就那么不顺啊？
“行了，王府都要被你望塌了。”孟雪俊笑够了，拿扇子去敲她的肩，“坐车照旧坐轿啊，‘表妹’？”
凝宝躲开去，没好气地啐他一口：“走路。”
孟雪俊眼角一抽：“至于么？当了宗政家的千金小姐还那么抠，难道南斗王连正常用度都不给你的？”
“那也不会花在你身上。”没旁人了，凝宝装都懒得装。她拔腿就走，边走边道：“我是不知道七爷干嘛让你来。不外初三都没到你就跑来，还跑到王府里……”
她眼神一凛，蓦地停住脚：“坊里有急事？”
孟雪俊瞟她一眼，惊讶隧道：“你过富贵日子过昏头了？今天都初七了。”
凝宝变了脸色：“初七？”
“是啊，我已经等了你四天了。”孟雪俊拿扇子轻叩了下她的额头，“你迟迟不泛起，我还当你犯倔惹怒了南斗王，被人毁尸灭迹了……”
她竟然没躲，叫扇子叩了个实在，他不禁愕然。看她绷着脸眼神沉郁，他微微蹙眉，压低了声音：“出了什么事？我就说，你再怎么昏也不至于把初七当初二吧？”
凝宝的脸色愈举事看。她转头定定望着朱漆大门顶上那块南斗王府的匾额，许久，才闷声道：“没事，是我睡昏头了。”
六盏茶……八只老虎……原来如此！
今天是四月初七，不是四月月朔。瑞明没有数错数，错的是她……秀水苑的那盘棋让她一觉睡了整整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