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饼吃一个觉得香甜,第二个就觉得油腻腻的。这会儿做菜做点心时兴放猪油,连做碗清汤面条儿都要可劲儿的放,务必让你吃得嘴歪眼斜肠胃作反不行。
潮生一开始吃上这样与之前差异的奢侈饭食,口味和肠胃都没适应,拉了好几回肚子。含薰笑话她:“咱们贱命穷肚的,遇见肥肉油脂别这么上赶着,我倒不心疼肉,可你这是自找罪受不是?”
饿惯了的小细肠子从来没经过这么大油腻的考验,拉肚子并不稀奇,只是说起来有点儿丢人。
徐徐就习惯了。
月饼原是一人一块的,不外烟霞宫这会儿遇上陈妃有喜,所以每人得了两块。
潮生只吃了一块儿,第二块儿就吃不下去了。她想寻个什么工具包起来,留着明天再吃。横竖这个三天五天的不会坏。
在抽屉里翻找,却把那块手帕翻了出来。
这块手帕不知主人是谁,也没处去问,潮生就洗洁净了收在自己抽屉里。
天上的月亮并不是特别圆,隐隐约约象是缺了一线,边缘隐在黑暗。窗前的一丛竹子在叶风中轻轻摇晃,竹叶飒飒作响,在地下投下森森的影子。
潮生已经脱了外面的衣裳,只穿着小衣,夜风一吹,凉意象水一样无孔不入的渗透进来。
从前的中秋她也是和家人一起过的,那时代都市里的月亮已经不那么皎洁,月饼种类越来越多,可是却越来越不爱吃。
那时候有亲人,可是自己并没有珍惜过。
潮生揉揉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顺便把眼角的水渍抹去。
不知道,未来她会不会,和什么人再一起看中秋的月亮。
潮生从到了这个时代之后,除了吃饱肚子活下去之外,有了第二个愿望。
希望有人,能和她一起过这个应该团圆的中秋。
陈妃有孕之后,天子皇后都有赏赐,另有贵妃贤妃也送了礼来。
贤妃还来探望过陈妃一次。
这照旧潮生头次见到除了自家主子以外的妃子。
贤妃做为四妃之一,已经颇为年长,当今天子还在做皇子时她就已经陪侍身旁,当年陈妃一路凯歌势不行挡时她见过,陈妃多年寂静冷清落魄她也见过。她来的那天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裳,裙子如水波一样温柔而清冷。贤妃姓贺,只生过一个女儿,已经出了嫁。天子对她十分客气,虽然无宠,可是她的职位却也很稳当——她和天子曾经共有过欢喜少年时,她生的女儿照旧天子头一个孩子,这份情谊是很难抹灭和替代的。
贤妃说话细声细气的,十分斯文娴雅。和陈妃的风骚意态相比,她更象一朵家常的花,就开在你的窗前和阶下,静静的,淡淡的,不那么明媚感人,可是很亲切。
贤妃自然说了些好话,陈妃也应答得小心,看起来姐妹融洽,十分温馨。
女人们说起有身的话题来,自然可以说上许多,贤妃就将自己当年怀孩子时候的事情讲给陈妃听,潮生在门边听着,倒觉得这是经验之谈,贤妃说得这样恳切,陈妃自然十分谢谢。
不外等贤妃一走,岁暮马上开窗子透气,还把她坐过碰过的工具用力擦拭。
“岁暮姐你这是……”潮生在一旁帮她端水打下手。
“贤妃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岁暮叉着腰,点着潮生的脑门:“别让她一副和气样子骗了。话说得好听,什么姐妹相得,又是什么多年情谊的。真是有情谊,之前这么些年,也没见她来探过咱们娘娘一回啊?”
呃……说得也是。以前烟霞宫门庭冷落,简直是门可罗雀。
这也是自然的,长门自是无多路,世态炎凉在宫里体现得尤为深刻和残酷。
潮生有点讪讪的:“我也没认真啊。”
“你要记得,防人之心不行无。她比娘娘份位高,还特意过来做什么?无事上门,非奸既盗。”岁暮收拾停当,潮生倒了杯茶递给她。岁暮喝了一口,低声说:“贤妃当年和咱们娘娘可不大和气……娘娘那时候意气风发,不怎么在意小节,可是踩过贤妃的面子的。我听人说,贤妃那时候在太后面前可是下了不少力气的,要否则娘娘这个份位……”
原来陈妃被卡,另有贤妃的大劳绩啊。
不是不唏嘘啊。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于不见光处凶险万分,面上却是亲亲热热的。
陈妃肯定也知道贤妃做过什么,但是贤妃现在来了,她照旧要客客气气的招待。
潮生觉得自己肯定过不了这样的日子,憋都憋死了。更不要说,想着时时有人惦念着算计你,那夜里怎么还能睡得牢固?
隔了一天,贵妃也来了。
贵妃果真不愧一个贵字,**里仅次于皇后,是第二位有权势的人物。
贵妃比陈妃要年轻,也要漂亮。她的美是明艳张扬的,具有攻击力的,呼啦啦一下子拥过来,让你觉得呼吸都不顺畅。
贵妃进烟霞宫时,潮生替她打了帘子。
贵妃肌肤如凝脂般,一身幽香袭人。腰肢纤细,身姿窈窕,哪里象生过两个孩子的人啊?
陈妃从屋里迎出来,贵妃未语先笑,声音脆如银铃:“陈姐姐,我来讨你的茶吃。”
和她风情万种的外表相比,她的声音听起来娇憨可人,这种强烈的对比,反而让人觉得奇异的协调。
潮生听说过,陈妃之后得宠的就是这位朱贵妃。也可以说,她是硬生生从陈妃这里把天子给抢了去的。
前有贤妃,后有贵妃……潮生觉得,陈妃这是前狼后虎啊,都是有新仇旧怨的。
陈妃就算当年得势不饶人,可是眼下情形已经差异。贵妃份位比她高,还生了两个孩子——据说家势也很强,相比之下,陈妃娘家只有一个哥哥做着四品官,实在是……咳,拿不脱手啊。
贵妃可没有贤妃那么蕴藉,虽然也是来恭贺探望陈妃,可是听着话里的意思,怎么都象是在炫耀示威。陈妃已经坐了多年冷板凳,心理素质可不象当初,不管贵妃说什么,她一律笑脸相迎连声称是,倒把贵妃给整得没脾气——
虽然了,陈妃现在的当务之急绝不是和人争一口闲气,而是好好护着肚子,把孩子生下来再图后计。
贵妃很快也告辞了。
她一走,潮生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贵妃在的时候,让人不敢喘大气。
岁暮白她一眼:“没前程。”
潮生笑笑:“见得少。可能见多了就不这样了。”
“可别。这些人照旧少见一次是一次。”岁暮付托她:“适才有人来传说,说皇上晚些过来。你去叫青镜过来,再去趟小厨房。”
潮生应了一声快步出去。
陈妃现在是真红啊。天子隔三岔五的来,虽然不留宿,可是嘘寒问暖的这份儿体贴,肯定让宫里不少女人背地里咬破了帕子打扁了小人。
小厨房里人人鼓足了劲儿干活,潮生把御膳房送来的菜蔬瓜果都细看了一遍,用的岁暮教她的措施。一般来说,这些新鲜的工具里不大会动手脚的,做的历程也要盯着,这就不止潮生一小我私家了,专有人在这儿看着,最后呈膳时还要银针试毒,遣人尝菜,可以说是层层把关,严格控制。
天黑下来,天子也来了。
潮生不能进屋服侍,在外面也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陈妃偶然的笑声。
陈妃活得真累。
潮生想起来有天陈妃说过,羡慕她们无忧无虑。
潮生她们干活儿要花力气。但陈妃应付完那些居心各异的妃子,忍着有身的不适,还要千般讨好天子,不光要着力,更累的是心。
宠妃的风物不外是外貌上的,实际上陈妃有何等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潮生也都看在眼里。
晚膳撤了下来,潮生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更漏。天子不会待太久,顶多再小半个时辰就会走。等他走了,烟霞宫众人才气真正放松下来,收拾收拾各自回屋睡觉。岁暮带潮生在陈妃屋里上过一次夜,潮生是打的地铺,一觉醒来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夜没睡好,连身都没敢翻,怕消息大了吵醒了陈妃。
唉,从小宫女要修炼成岁暮那样的掌事宫女,路漫漫其修远兮……
不外青镜今天倒还能在屋里伺候,让潮生有点意外。
烟霞宫人手严重不足。望梅她们三小我私家里,还就青镜配景单纯,脾气也直。内侍监新拨来的人手岁暮也信不外,手底下能使的人太少了。
只好把刺头儿当栋梁先顶上了。
不外青镜生得好,手巧嘴也巧,论起业务功底来十分扎实,不比岁暮差。
从那天送药之后,青镜对潮生许多几何了,不象以前不给好脸儿,冷言冷语的。她教了潮生一些梳头的小窍门,还指点她的针线。不得不说,有人指点和自己瞎摸索可不能比,原来怎么也弄不明白做欠好的地方,一下子就豁然领悟了。
她站在门外正浮想连翩,突然间屋里传来一声惊呼。
陈妃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惧与痛楚,潮生猛地转头,硬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心里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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