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唐正式上任的第一天，总经办主任张兴武起了个大早赶往小招。
凭据张兴武主任的预计，新来的陶总今天肯定要召开班子聚会会议听取助手们的事情汇报。为此他必须提前做出妥善部署。另外，陶总的办公室、秘书人选也要定下来，另有陶总的座驾也要征求意见以尽快确定部署。
凭据老例，公司肯定要为陶总买一部新车。但购置公务用车受到越来越严格的限制，必须获得总部的批复。另外他不知道陶总的小我私家喜好，所以他决定先选一部车供陶总专用……总之，他今天的事情许多，都是关于陶总的。总经办主任的主要职责不就是服务领导特别是主要领导吗？
但他选定的“专职”服务员小叶陈诉说，二十分钟前陶总已经出去了，预计是去散步了。去了哪里，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小叶是小招公认的最漂亮的服务员，五官妖娆，身材惹火而且勤快，很是有眼色。当初就是宋总偶然发现亲自下令从大招调过来的。张兴武急遽之间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部署小叶做了陶总所住套间的专职服务员，卖力清扫卫生及洗衣服等事务。对这个部署，小叶很是兴奋，亮相一定不辜负主任的信任，服务好新来的老总。
“昨晚都有谁来见陶总？”
小叶迟疑下，据实陈诉，“贾主任来过，来了四五个吧……除了三分厂陈厂长，其余我都不认识……似乎有组织部的人。”
小叶曾在三分厂当过两个月的临时工，偶然被贾建新发现，调到大招当了服务员，所以她认识三分厂的陈建平厂长。
“等等，组织部是谁过来的？是不是大高个，胖胖的，有些秃顶？”
“是。厥后陶总的家人过来，那小我私家便走了……”
“嗯，陶总没提缺什么工具吧？”组织部长彭杰肯定是来送干部名册的，陶总进入状态很快呀，张兴武想。
“没有。”
“要注意将陶总房间的卫生搞好，只要他不在，就随时整理，保持最好状态。”
“是，我记着了。”
张兴武对小叶点颔首，转身下楼了。
从小招出来，张兴武琢磨着陶唐会去哪儿散步。他可以等，但他照旧想主动迎一迎。小招往南不远就是办公楼前广场，也是员工们最主要的晨练场所，他适才过来的时候经过了广场，晨练之人尚自寥寥，张兴武预计陶唐不会往人多的地方扎。想了想，他朝眷属区的偏向走去。
果真，刚过厂徽，张兴武看见了身穿运动衣的陶唐。
红星厂占地极广，概略上分为生活区和生产区两大部门。生活区在东，生产区在西，三座差异规格的办公楼就建在生产区和生活区当中，形成了一片以三座办公楼、两座招待所为主要修建的行政区。一号办公楼和二号办公楼都是建于五六十年代的三层旧楼，带有明显的苏式气势派头，四层的三号楼则是九十年代末建的，看上去就气派豪华多了。如今公司领导、总经办及几个主要治理部门占据了三号楼。
“陶总早上好。您起得可真早……”张兴武紧走几步，跟陶唐打招呼。
“张主任啊……”陶唐认出了张兴武，“咱厂的空气可真好。”
“那是。总算有个比燕京强的地方。”张兴武笑道。这个时机真好，说话随便得很。
“前人栽树，后人纳凉。”陶唐拍着路边一棵碗口粗的柏树，“我小时候，这里是一片浓密的柏树林，如今就剩这几棵啦。”
张兴武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是红星子弟，用红星人的话说就是外来户。适才陶唐的话里带着批评的味道，这个话题，他不能接。
“陶总昨晚休息的好吗？急遽之间，准备肯定不到位，陶总您批评。”
“回家了嘛，还能睡欠好？”陶唐看着自己这位办公室主任，“准备得很充实，过于充实了……适才我看抵眷属有到生产区散步晨练的，这方面公司有没有划定？”陶唐朝小招偏向走去，
“应该有。容我核实下。”
陶唐不再吭气，加速了脚步，来到小招门前时转身对张兴武说：“早上时间名贵，你就别陪我啦。我的办公室在三号楼，对吧？你让秘书早些把办公室开了就行。”
“是，陶总。”张兴武看见一个小伙子冲着陶唐跑了过来，刚要阻止，听见小伙子叫了声“二叔”，原来是陶唐的侄子。张兴武回忆了下自己事前所做的作业，记起这个戴眼镜的消瘦小伙子叫陶有道，是陶唐胞兄陶晋的独子，在六分厂当统计员。
小伙子说了句什么，陶唐说了声不外去了，然后拍拍侄儿的肩膀，进了小招的自动旋转门。
虽然陶唐不希望他陪着用餐，张兴武照旧随着进了小招，没上楼，而是检查了给陶唐准备的专用包间和早餐准备情况，嘱咐了餐厅值班经理，然后回家了。他急遽吃过早饭便去了办公室，他为陶唐选定的秘书李志斌已经在为陶唐清洁办公室了。
“钥匙准备好了吧？”张兴武伸手在光可鉴人的大班台上摸了一把。
“准备好了，都在这儿。”李志斌扔下毛巾，从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交给张兴武，“都试过了，没问题。”
“地板再擦一遍，把墩布拧干了擦。”
“是。”
张兴武站在办公室门前，审察着屋内的陈设，寻找着瑕疵。这间办公室曾是宋悦所用，没措施，因为这是三号楼二楼最大最气派的办公室了，赵书记指定将其留给了陶总。虽然，除了空调，家具和小电器全部换过了，包罗几盆常绿植物。看了几分钟，张兴武没有发现毛病，满意所在颔首，“小李啊，这个职位，竞争得很猛烈，我想你已经体会到了。虽然，最终的决定权在陶总而不在我。知道该如何做吧？”
“谢谢主任的信任，我一定努力。”
“很好，你抓紧收拾吧。陶总的时间表早得很，预计很快就来了。”
得知陶唐上任后，办公室一正二副三位主任研究了陶唐的秘书人选。原来这完全是行政正职的职权，但总经办这个部门有些特殊，副主任贾建新虽然最年轻，仗着舅父李珞却一向强势。宋悦当权的时候，贾建新的话甚至比张兴武更为好使，更不用说支部书记兼副主任朱宁了。果真，贾建新提出了王治平，而朱宁照例没意见。
宋悦垮台了，“呼声很高”的李珞没有上位。张兴武虽然不愿意再受贾建新的挤压，他选中的人选是和自己一样没什么配景的李志斌。
“人选呢，照旧要陶总来定。多提几个备选也好。”张兴武决定这次挫一挫贾建武这个这几年有些过于嚣张的年轻人，“我会把候选名单给陶总，就这样吧。”
“主任的措施好。让领导自己定吧。”朱宁虽然站在了张兴武一边。
贾建武脸上写着的不忿和失落令张兴武感应快意。
七点三十五分，身穿簇新事情服的陶唐泛起在三号楼二楼的楼道里，正在擦走廊的李志斌没有见过新来的一把手，但这个穿了件簇新事情服、头发已经花白、拎着个玄色皮包的陌生人应该就是新来的一把手。
他急遽迎了上去，“您是陶总吧？我是厂办秘书李志斌。您的办公室在最里面阳面那间……门开着。”
“谢谢。”陶唐向李志斌伸脱手。
李志斌丢掉拖把，在裤子上擦擦手，双手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
“你忙你的。”陶唐走进屋子，转身对跟过来的李志斌说。
“陶总，您需要什么就叫我。水刚烧开，准备了几样茶，不知合不合您口味……”
“没那么考究……你去吧。”陶唐看了下外面的这间显然是给秘书准备的办公室，推开半掩的纯白色实木门，进了自己将要使用但不知会用多久的屋子。在他二十年的事情历程中，用过无数的办公室，先是跟别人适用，厥后就是独占了，但这间显然是最豪华的。
屋子向阳，晨曦透过窗子，在米色复合地板上投下光影。屋子足有五十平，分成了两个区域，东边是办公区，靠墙是一组深红色的实木办公柜，墙角摆了个半人高的密码保险柜。一张玄色的大班台上摆了台十三吋的条记本电脑，但侧面的副桌上还摆了部接了网线的台式机。其他如电动热水壶，双层玻璃保温茶杯等一应俱全。
陶唐将皮包扔在桌子上，转过身来。右边是会客区，实际也是两个区域，一组棕色真皮沙发和一张硕大的大理石台面茶几组成了会客区，茶几上甚至摆放了功夫茶的全套茶具。沙发劈面那堵墙是一组漆成深红色的实木书柜，不外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本书。
在办公室的最西端，一张小型聚会会议桌椅和六把椅子组成了聚会会议区。
西南墙角还摆了两盆硕大绿色植物，南面那株是富贵树，北面另一株他叫不上名字来。
陶唐发现大班台和沙发之间窗子前有个崭新的摆件，这是个地球仪和舵轮的组合体，镶嵌在铜制的一米左右的底座上，舵轮厚重沉稳。地球仪却是橡木的，立体传神。陶唐轻轻转动舵轮，地球仪上的海洋和陆地便生动地旋转起来。
陶唐无言地笑了笑，捡起扔在沙发上的皮包，先将昨天要来的干部混名册取出来放在大班台上，再拿出用了好几年的那个不锈钢茶杯，望望台式电脑旁边的几个茶筒，果真有龙井。他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了簇新的散发着皮革香味的高背转椅上，随手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放了四条烟，两条软中华和两条九五至尊。
大班台上摆了全套的文具，除了那个联想条记本，还摆了一大一小两个真皮封面的记事本，一本印着红星公司字样的稿纸，仿兰花瓷笔筒里有两支钢笔，两支中性笔和六支削好了的铅笔，其中有两支是红蓝铅笔。
他随手抽出一支铅笔在稿纸上画着只有他看得懂的图案，他记不清有过频频这样的感伤了，每次上新的岗位，都市给他带来奇特的感受，立功立业的激情和陌生情况带来的新鲜感交织在一起。
陶唐默默地整理着思路。门敲响了。
“请进。”陶唐坐直了身子。
进来的是张兴武，“陶总，有两件事给您汇报下。”
“你说。”
“第一是您的秘书人选，凭据赵书记的指示，总经办慎重研究，就您的秘书人选初选了三个，都是厂办的现职秘书……第一个是李玉斌，哦，就是适才您见过的那个小伙子。他今年25岁，G大中文系结业，2011年进厂，前年夏天见习期满分配到厂部，特点是话少，服务稳重。第二是陈嫣，是个女同志，去年到的厂办，优点是笔头来得。第三是王治平，原来随着杨文欢，性格比力开朗。您看哪个合适？”
他的排序和介绍已经带了很强的诱导。他说王治平曾担任已被收监的杨文华的秘书，却没说李志斌曾是宋悦的秘书。
陶唐没吭气，平静地看着张兴武。张兴武立即紧张起来，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错。他知道主要领导秘书的选用是大事。红星虽然是企业，但更像一个社会。一把手就是这个小社会的最高首脑，大量的事务性事情是要秘书代庖的，相应的，秘书也拥有巨大的隐形权力。张兴武紧张地想，是不是自己自作智慧了？
“适才那个小李，是红星子弟？”终于，陶唐开口了。
“不是。但他是平泉市人。”
“原来他跟谁？”
“宋悦。”张兴武忏悔到死，“他只跟了宋悦不到四个月。”
“就他吧，试试看。对了，秘书是怎么配的？公司领导都配专职吗？”
“不是。只有您，赵书记及郭主席的秘书是专职的，其余领导，一个秘书跟两位。”
“哦。第二件呢？”
“车的事。按老例是要给您买辆新车的，但去年总部重申了划定，购置公务用车必须总部批准。年初申请了三辆，但总部还没批下来，您喜欢什么型号，我重新打陈诉给总部。”
“不必打陈诉了。今年不买车了。”
“那，只好先从车队的车辆中选一辆了。”张兴武斟酌着用词，“有两辆比力合适，一辆是顶账回来的疾驰320，S级的，只跑了不到一万，另一辆是奥迪A6，2.8排量，去年买的，里程数约莫一万五……”
“就奥迪吧。”
“行……我部署把内饰重新搞一下。”
“不用了，原来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好了。”
“那，另有司机。我选了个老司机，姓王，叫王富民，驾龄十五年了，是小车队副队长，技术好，人也稳当。”
“可以。对了，小车都是怎么治理的？每个领导都配专车吗？”
“是。车型以奥迪A6和帕萨特为主。”
“哦，另有什么事吗？”
“这是王富民和小李的电话。小李就在外面办公，王富民总在小车队待命。”张兴武将一张写了手机号码的便笺放在大班台上。
“哦……”陶唐扬起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张兴武站在那里等着指示。
“张主任，关于我小我私家生活，厂里准备的有些过了，好比那个功夫茶，”陶唐指指茶几上那一堆，“拿走吧。我可没时间搞那个……另有，把给我买的那些衣服退掉。”
“是……”张兴武想解释下，这时开着的门被敲响，赵庆民泛起在门口。陶唐急遽站起身迎接，“赵书记啊，快请坐。”陶唐从大班台后转出来迎了上去。
张兴武见状立即退了出去。
“你来得够早呀。怎么样？昨晚休息的好吗？”赵庆民落座。
“很好呀。清晨竟然听见了鸟鸣，真是好享受。”
“也就这点比多数会强啦。这间办公室是宋悦用过的，没征求你的意见，如果觉得不合适，就换一间。”
“哈哈，官不修衙门客不修店，我没那么多考究。挺好的，不必再折腾了。”
“首先是屋子。厂里有空着的屋子，不外是毛坯房。得空我陪你选一套，价钱比外面的自制多了，我建议你买一套，我让基建处找一家不错的装潢公司装修下……”
“别，我一个只身汉，没须要。有张床睡觉就可以了。”
“你可不能有临时思想哟。畅主任介绍了你的家庭情况，我考虑目前照旧住小招妥当些。那边专门部署了一个厨师，如果不合口味，就换，总之要吃好饭。虽然你年轻，但身体是资本啊，你这个岗位可难得清闲。”赵庆民斟酌着词语，“是不是考虑将孩子接来？教育口咱有关系，市一中是省重点，离厂里不算远，也就十五分钟的车程。其实红星一中也不错，这几年清华北大也考了好几个了。”
“不必了，我也没精力照顾她……”
“哦。陶总，我来是想问问，要不要开个碰头会？让大伙儿给你汇报下情况？各人应该都准备了。这里有一份质料，我要发规部准备的，是公司眼下基本情况的汇总，得空你看看。”
“谢谢书记。跟各人见晤面也好。关于咱厂的总体经营情况，我在总部是能看到的……”陶唐起身给赵庆民泡茶，被赵庆民拦住。
“赵书记，咱厂眼下最挡手的是什么？”陶唐换了个姿势，显得更尊重对方。
“陶总，自宋悦失事，这些日子我是过活如年啊。现在你就位了，我就算卸了担子了。你问最挡手的问题，我说的纷歧定对，供你参考吧。”赵庆民沉思片刻，“我觉得首先照旧清除宋悦带来的麻烦，其实是杨文欢引发的，那家伙真是活该！你都清楚。谣言许多，搞得各人很不放心……”
赵庆民很想问问陶唐是否带来了总部关于杨宋案的指示，但忍住了。
“嗯。”陶唐面无心情。
“其次是欠发人为，几个分厂已经拖欠两个月了，职工意见很大……”凭据老例，一把手上任，总部总会有所体现，“陶总，上面总给几块点心压压饥吧？”
“总部是给了点钱。一个亿的流贷，财政公司做的担保，另外就是系统内的欠款，上面也亮相优先送还一部门。我考虑马上要派人去燕京坐催下，早到账早放心。”
“那就好了。”赵庆民长出口气，“照旧你面子大啊。”
“赵书记，我小我私家的能力有限，搞好红星，还要靠你老哥，靠咱们这个班子，靠全体职工。”
“话是这么说，但现有体制下，一把手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盛东的经验我们都学习过，你来了，班子和职工都很振奋……”
“哈哈，赵书记啊，我怕是还不如前任呢，我说的是能力方面。我可以给书记大人表个态，杨文欢宋悦的错误，我是不会犯的。事情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可得实时指出来。咱俩党政同心，事情就好办了。”
“你是舵手，我呢，给你敲敲边鼓吧。”赵庆民看了眼那个摆件，“那，是不是叫秘书通知下在家的班子成员？”
“也好。就是见晤面嘛。”
“兴武！”赵庆民喊道。
一直等在外面的张兴武闻声进来。
“通知在家领导一刻钟后开会，三楼小聚会会议室。”
“好的。”张兴武转身出去了。
“那咱们待会儿见。”赵庆民站起身。
“待会儿见。”陶唐将书记送至门口，然后把李志斌叫了进来。
“张主任部署你随着我，”陶唐示意他坐下，但李志斌笔直地站在三米开外，“我同意试用。对你没什么特此外要求，遵守秘书的基本纪律即可。听张主任说，你来办公室已三年了，基本的规则，不用我讲吧？”
“我懂。请陶总放心。”
“待会儿的会，你列席加入吧。”
“是。一刻钟后我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