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部很大，大多数是女性。因为经营领域差异，所以分成十个组，每组再分各自的职责，每月月底由组长汇总，所有报表交给会计师助理，再到会计师手里，作出当月财政总报表，最后呈到部长那儿，做财政分析陈诉。这样一层层各司其责，到总经理欧阳伯伯那儿，对当月公司销售和利润一目了然，以资助制定短期生长计划和恒久战略决策。
在这几十号人中，我坐在靠门边的小角落。目前我还在试用期，在第十组里担任小小出纳。组里有四小我私家，组长陈娟，组员王丽丽，谭艺，另有我。增补一下，财政部的组号代表在部门里的重要性。第一组卖力投资部和市场部，第二组卖力高级时装和珠宝，以此类推。到我们最末组，卖力少女衣饰的账目，另有公司杂务用度，清洁用度等等。当我看到投资部那些年轻才俊去一组报销公关费，七八位美女热情相迎，又明争暗斗的样子，让我吃不用。清水衙门也不错，除我只身，其余三位女性都是四十岁以上的贤妻良母，平日也和气。另有一个利益，听八卦——我的最爱。
午休时分，我和同组的人一起在员工餐厅用饭。
王丽丽大嘴巴：“前六组的新人，知道不，都有来头的。看看这儿，压根瞧不见她们。都进公司好几天了，迎新会到现在还没开完，一个一个部门挨着来。今天，就在劈面那家意大利餐厅。”
我哦哦着，放心扒饭。
“后四组的新人，全是面试进来的，要慢慢熬哪。”谭艺年轻时很文静，却不声不响嫁给其时英俊多金，国际投资组的组长，令人跌破眼镜。现在她老公是投资部副部长。但她就是个低调的，在办公室里不多言语，新人多以为是普通大婶。
“别这么说，有能力照旧有时机的。”组长陈娟对新人一视同仁。因为耿直，所以爬不上去了。不外，她现在的希望都放在儿子身上，很喜欢这样稳定的事情情况。
我心里很不舒服。姐姐一直致力于选拔人才方式上的公允公正，可是树大有枯枝，欧阳统领下的分公司里，各派势力庞杂，有凤家老人，有欧阳家嫡系，旁系，外戚。我来的第一天，王丽丽就教我，中庸之道，是这里的生存之道。
我很伤心。中庸，只有战乱的时候，明哲保身的最佳要领。对于一个公司而言，那意味着什么。
我不敢深想，也没时间深想。姐姐给我的任务是查清对手公司的底细，揪出隐藏在公司里的商业特工，化解目前黎市分公司的危机。中庸，之于不想让人发现身份的我，倒是歪打正着的好。
“小叶回来了。”谭艺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时候？”王丽丽推着她的手臂。
“我老公说昨天晚上下的飞机，今天应该回公司。”谭艺咬了口笋干，红绕肉都被堆在一边。
“我说今天她们个个浓妆艳抹，在洗手间堵了半天，原来是和投资部用饭，而且小叶回来了。”王丽丽名顿开，看我只顾用饭，“顾鸿，你有点前程好欠好？饭可不吃，恋爱不行不谈。二十年前咱们组出了个小谭，二十年后再出个小顾，一定把公司最优秀的男人拿下。让那帮小妖精哭死，以为长的悦目就能找到好男人。”啪一下拍我的肩膀。
“我听说，巨细姐和小叶走得挺近。”陈姐究竟实在。
“就是就是，郎才女貌，绝配。”我不管小叶是何方神圣，他既然和欧阳美辰关系近，我就得离他远。
“我老公说，欧阳美辰似乎有这个意思，不外小叶没什么体现。”
“我的好谭姐，攀上巨细姐，可以少奋斗十年。男人，尤其是优秀的男人，总要矜持一下，维持自尊。否则太容易获得，夫又凭妻贵，未来婚姻要出问题的。”我老气横秋。
“小叶自己已经很能干了。”谭艺说。
“再能干也是自己一小我私家双手拼出来的，比不外欧阳家大业大。要是嫁进去，那是小鸡跳到米屯里，一辈子享福，还用得着替人打工？”我忙着再塞一口饭。
“小叶——”王丽丽正要说。
我手一拦，喜欢听八卦是一回事，害得我吃口饭那么艰难又是一回事。我可不想得胃病。“王姐，咱聊点此外。”
“小叶——”陈姐也来起哄？
“我只娶不嫁，而且帮人打工没什么欠好。”两条长腿跨进我旁边的椅子，一个男人坐下来。
“你回来了。”陈姐苦笑，“你们部门今天在外面聚餐，怎么没去？”她美意要将话题扯开。
我看他一眼，心情就像见了鬼。（这是王姐厥后告诉我的。）
“我喜欢公司餐厅的食物。”他笑得暖洋洋，再看我，不由一愣，语气原来欠好，现在立刻阴森森，“这位小姐，背后说是非，你认识我吗？”
我还真认识你！我暗忖。眼前男子正是面恶心善超级洁癖男。数月不见，他更英俊了，没有栉风沐雨，一身老练的高级白领妆扮，重新到脚，相当精细。不得不认可，外表精彩的人，穿什么都悦目。
“不认识。”横竖我理亏，那就装作没见过。
他看我的眼神明明氲着怒气，一转头，对着三位女同事，却云淡风轻，风姿潇洒。
“既然不认识，那就认识一下吧。小叶，这是顾鸿，刚分到我们这组。”又转向我，“小顾，这是叶秋寒，投资部一组组长。”
打破僵局的是谭艺。别看她文文静静，话不多，开口缄口就是老公说，然而她的话总是很有分量。专业上也很能干，其他组经常借用她解决一些难题，总会计师请假，部长还会让她做报表。王丽丽跟我说，财政上的事，谭艺什么都市，她就是懒。我倒觉得她很智慧，有一个老公站在浪尖上，她需要的是大智若愚。
“你们都是只身，交交朋友多好。”王丽丽粗枝大叶，什么话都说。
“我们两个部门平时交往多，小顾才刚来，有些事你要指点她，免得她什么都不懂。”组长就是组长，变相凑作对，说得堂而皇之。
她们一个个挺热心，他也欠好劈面给脸色，笑眯眯得直说是。等她们发现我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齐齐盯得我发毛。我只能当个连声允许，堆着假笑。
叶秋寒坐在我身边，让我食不知味，边听他们哈拉，边囫囵吞。结果差点把骨头也吃进去，梗得我脖子发直，眼珠上翻。居然是他先发现，使鼎力大举拍我的背，费了好大劲，才咳出来。三位女士吓得手忙脚乱，最后好歹倒了杯水。
“那么大骨头你也吞，用饭不用脑子。”他凉我一句，看我的脸因为缺氧红扑扑的，他只觉得耀眼。
“我用饭用嘴，你用饭用脑子。”我也不跟他客气了。
“那跟猪有什么区别？”他挖苦。
他竟然骂我猪。长这么大，就嘴皮子厉害。遇到他，优劣不听，连消带打，让我哑口无言。我居然遇到了强敌。我被他挑起意气，正计划好好大战三百回合，一旁见势不妙的三个女人拉着我就走。
“午休还没完呢。”进了电梯，我埋怨。
谁知没人理我，三人凑在一起嘀咕。声音不小，我听得很清楚。
“像不像？和你遇到你老公那会儿？”王姐很兴奋。
“有点吧。我第一次见他，就看他不顺眼。”谭艺满怀少女之诗的样子，我第一次见。
“不止一点，真的一模一样。那时候不也是在餐厅吗？”连沉稳的陈姐都激动着。
“小叶对异性都相当客气。你们见过他今天对小顾的样子了，简直凶神恶煞。”王姐说。
我心想，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爱之深，责之切。”谭艺一句话，我晕。
“不是冤家不聚头。”陈姐推波助澜。
然后三人回过头，上下审察我，带着意味深长的神色，异口同声说了两字：“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