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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其时之前传

第四十六章 星期四,凌晨

恰如其时之前传 有花44 4266 2022-06-11 16: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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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外婆对我真好,每一次我一去就给我买鱼吃。”

  “你知道什么?你每次一去,我那个月就多给她包几百块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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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你看你看,我今天帮二姨做塑料,二叔给了我五十块钱”

  “你一个小孩子能帮几多?你知不知道我平时每次已往买几多纸和水果已往?你这孩子真是的,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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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外婆今天给了我两百块钱”

  “他从上次就要给你了,我一直跟她说不用”

  “我也说不用,但奶奶硬是要给我,说我懂事,给我两百块买课本”

  “那哪里是给你买课本的?还不是我最近一直买这买那给她..”

  ...

  我都记不清是从那个瞬间开始,我再也没有拿过亲戚给我的一分钱,也不是没有,就是再也没有自己留下过。

  岂论是谁给我,岂论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我转手就给了妈妈。

  不是因为我懂事,不是我因为我爱她,而是在妈妈一遍又一遍的教导下,我突然觉察,这些钱不是因为我懂事,不是因为我念书好,这些钱跟这些都没有关系,而只跟那小我私家和妈妈有关系。

  妈妈把工具给对方,而对方不能直接把钱塞给妈妈,因为那样做的话就拂了妈妈的心意,显得不领情,更重要的是,这样不够体面。

  而把钱塞到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手里,把这笔钱间接回到了妈妈的手里,这样的方式是体面的,是悦目的。

  是对他们悦目的。

  这场你来我往里面从来都不涉及我,我只是一样让双方都显得体面的工具。

  说得好听,我是一个过手财神,说得欠好听,我就是一个“洗钱”的工具。

  至少在母亲看来,事情就是这样的。

  ...

  小女孩看着母亲的背影,仔细想一想,她似乎想不起影象当中母亲的面孔,那该是何等貌寝的面孔,才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说出这种话来?

  小女孩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母亲的背影,什么也没有说。

  “那么妈妈呢?

  你对我好是因为什么呢?

  为了老了的时候有人养老?

  为了我看起来智慧的头脑?

  为了我的学历所能带来的价值?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寥寂?

  如果每小我私家对我好都只是因为钱,而不是因为真的喜欢我。

  那妈妈呢?

  你对我好又是因为什么呢?

  不行能是爱把?

  一个眼里看不到一点儿爱意的人,心里怎么可能有爱?”

  小女孩突然想起,每一次看着母亲的背影时,她总是想要把这些话问出口,但这么多年以来,这些话始终憋在胸口。

  一开始是因为爱,因为爱,所以包容妈妈带来的伤害,即便那些伤害让她受尽委屈,在黑暗里抱着母亲给她的被子小声哭泣。

  那床被子,从小时候一直抱到现在,即便破了好几个大洞也不忍心丢掉,“这是母亲以前盖的被子..这是母亲曾经给过我的,唯一的温暖。”

  厥后,是因为绝望,在某一刻,你突然意识到,对于一个不爱的人,不爱就是不爱,无论你支付多大的努力,把自己的灵魂也剜下来一块,对方也无动于衷。

  再厥后,不说是因为不爱。

  小女孩从来没有恨过妈妈,她徐徐明白,妈妈不是不明白爱,也不是基础不爱自己,只是她们对于相互的爱从一开始就截然差异。

  而她想要获得的爱,从来不行能在妈妈身上获得。

  小女孩不恨,因为当爱酿成恨的时候,不是不爱,只是爱得明知道手上握着的是荆棘,也要用力的按下去,让血流出来才宁愿宁可。

  荆棘刺痛了对方,也刺痛了自己。

  恨,不是不爱,而是深爱。

  小女孩不恨,是因为不爱。

  当你不爱一小我私家,也不愿意去恨她的时候,所有的情感都烟消云散。

  她看着妈妈的背影,终于想起母亲的面孔,如此的貌寝,一如她想象的模样。

  她怎么能没有发现呢?初见的时候,母亲的面孔已经是如此的貌寝,但在其时的她看来,却是最想要亲近和掩护的人。

  “恋爱是盲目的。”小女孩从不这样觉得,她觉得,这句话应该是“爱是盲目的。”

  只要有爱就是盲目的,岂止恋爱如此。

  爱是盲目的,所以小女孩对妈妈身上所有的缺点和恶心之处视而不见,因为爱,所以她愿意为妈妈所有的行为找遍借口。

  但事实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一如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任何可以申辩的地方。

  小女孩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在她不爱的那一瞬间。

  而她花费了整整十八年去明白这个原理,或者说,她花了整整十八年去将自己对母亲的爱意全部消磨得一干二净。

  现在她想起母亲,既不觉得恨,也不觉得爱,只是觉得浪费。

  她浪费了自己名贵的生命中的十八年去爱一个随时会毁掉她的人,每小我私家都她现在的成就,但如果她没有浪费那十八年,她能成就的更多,比现在更多,更多。

  不必说是当年的经历造就了现在的她,不,那些已往的伤痛从来对她的现在没有任何资助,只有时不时午夜梦醒时的癫狂和绝望,而任何一次她如果选择了迷恋,现在的她不复存在。

  现在的她之所以是她,全部靠的都是她自己努力的从那些黑暗当中走出来,而她清楚的知道,随时随刻,那些黑暗都有可能卷土重来,将她吞噬得分绝不剩。

  所以,不必说,不必说是当年的经历造就了现在的她,不,从来都不是,是已往的经历无数次差点毁掉她。

  现在的她,全部都是自己造就的,而她为此而自豪。

  因为母亲,她的人生不知道错过了几多次时机,失去了几多她钟爱的工具,但是她从没有忏悔悟。

  她不是一个喜欢忏悔的人,在那时那刻她做出了那个决定,肯定是因为在其时,她更珍视的是另一个选择所获得的工具,所以她从来都不忏悔,即便在厥后往前看,她因此而失去了那么多,但是的,她从不忏悔。

  然而,现在每每想起自己爱母亲的这个决定,她都忏悔不已,但所有的一切早已灰尘落定,她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

  第四天,凌晨四点十四分。

  颜舒猛地睁开眼睛,她猛地坐起来,想要大口大口的呼吸,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基础就没有移动,她的身体像是被粘在床上一样一动不动。

  她睁着眼睛死死的瞪着天花板,用尽全力想要坐起来,一如她当年用尽全力想要从那里..

  那个名为“家”的地方逃出来一样,用尽全力..

  她的腮帮子咬得紧紧的,那么用力,以致于脖子上的血管都从皮肤下面钻了出来,粗壮的血管在本就纤细的血管上攀爬着,而她的双眼睁得老大,瞳孔被血丝爬满,从眼角到中央的瞳孔全都密密麻麻的,睡梦中冒出的冷汗把头发弄得湿哒哒的我,脸色苍白得可怕,整小我私家看起来可怖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用力的缘故,血液齐齐向着脑袋涌去,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像是有什么工具想要从里面破壳而出一样,这时颜舒终于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转动了一下,她用力的一甩,右手用力的甩到了左边,整个身体随之侧向折叠起来,她终于乐成的转动了起来,即即是用这样别扭和不体面的方式。

  但当初她用尽全力从母亲身边逃离的姿态,又何尝有分毫的体面可言呢?

  她像是终于接触到氧气似的大口大口的呼气起来,这么短短的一会,她像是跑了个五公里一样汗如雨下,蕾丝的睡裙因为湿润而紧紧的贴在身上,随着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

  好一会,颜舒终于缓过劲来了,她瞪着地板,那里,月光透过窗帘照在那里,像是在爵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喷了一层月蓝色的雾气一样,清冷而美丽,看着这一幕,她心里莫名的烧起了一丝怒气。

  她用手扶着床,极其费劲的站起身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即便如此,她依旧快步向外走去,气势汹汹,怒火滔天。

  她脸上的神情很奇怪,那种恼怒..很奇怪。

  不是恼怒羞愧后导致的恼怒,不是凡人因为不公或失去了什么重要的工具后的恼怒,那种恼怒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

  那种恼怒像是君王的恼怒..像是国破家亡时,君王站在城池上,望着自己的都市被烧杀抢掠,被火焰弥漫,耳边只有哭泣尖叫,只有死亡和火焰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大好山河时的那种恼怒..

  那种恼怒不像凡人的恼怒是急切的想要寻找宣泄口喷发而出的,也不像凡人一样是可以轻易平息的。

  那种恼怒是不声不响的,像是一句叹息一样的沉静,但那种恼怒本质上是漠然的,是藐视众人,是一种想要让自己的人民和土地随着自己的衰败而一起燃烧的藐视,疯狂。

  君王之怒犹如神明之怒,动辄惊天,动地。

  此时,颜舒的眼神里就燃烧着这样的恼怒。

  她打开房门,摇摇晃晃的走到落地窗旁,用力的一挥,但那个位置空空如也,这时她才想起上次买的那个花瓶早已被她砸得赴汤蹈火,无处宣泄的怒火让她怒火中烧。

  现实的火焰凭空燃烧只会越烧越小,但心中的怒火却只会越烧越旺..

  她猛地往厨房走去,摇摇晃晃但却出奇的坚定,她用力的打开柜子,以致于柜子往后压了一段距离,但因为质量太好没有折断,反而弹了回来,撞在颜舒的手臂上。

  她一声没吭,浑然不觉似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橱柜里面,一看见上一次仅存的几个瓷质盘子,一口气全掏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然后,她拿起一个盘子,举得高高的,用力的掷下,往地面恶狠狠的砸去。

  圆润的盘子在落地的瞬间变得四分五裂,清脆的碰撞声中,残缺的碎片因巨大的力道向四周飞溅。

  然后,她拿起另一个,砸下,拿起,砸下,拿起,砸下,颜舒保持着相同的步骤,相同的速度,一个接着一个,中间没有停顿哪怕一秒钟,淡漠镇定得像是一个执行既定法式的机械人。

  然而,那只是因为她内心的怒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盛,那炙热的温度像太阳一样,会将所有靠近的生命都烧得干洁净净,甚至连灰尘都不会剩下,而现在,那火焰在她的心底,躲不掉,也熄不灭。

  当尤里克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时候,颜舒已经将所有的盘子都摧毁殆尽了。

  她的身前全是破碎的陶瓷碎片,跟被灾难席卷而过的地域似的,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而她站在中央,用那种恼怒得近乎绝望,绝望得近乎淡漠,淡漠得近乎藐视生命的眼神望了他一眼。

  尤里克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眼神,那种恼怒,不声不响,但却有着比所有惊动天地声响的工具更恐怖的破坏力,可以悄无声息的摧毁所有工具。

  她扫了尤里克一眼,但也只是扫了一眼,恍若他不存在于那里,然后她就继续弯身,从旁边的橱柜里面把尤里克没有拿出来的种种尺寸的玻璃锅全抱了起来,放在大理石台上,继续举起,砸下,举起,砸下..

  尤里克并没有阻止她,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她眼底的恼怒实在是太疯狂了,这股恼怒要是不宣泄出来的话,只会活活把她自己烧死。

  所以尤里克就那样看着她一样又一样的砸工具,一点阻止她的意思都没有,就差在一旁给她递工具砸了。

  砸了好一会,颜舒一伸手才发现所有玻璃锅都被她砸得稀巴烂了,她从里面掏出一个不粘锅往地面一砸,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中,不粘锅在地上打了个圈然后落在地面上。

  然而,她眼里的怒火没有半点熄灭的迹象,她转过身,从大理石台的另一边走去,双手握拳径直往墙面冲去。

  尤里克不知道她究竟是要用拳头砸墙照旧用头砸墙,但不管是那一种都让他吓了一跳,立马向着颜舒跑了,手在大理石台上一按,一跳,直接跪在大理石台面上,伸手从后面把颜舒抱了起来,然后猛地转过身,抱着她来到大理石台放高脚椅的这边,远离那一地破碎的碎片。

  尤里克刚抱着颜舒从大理石台上下去,颜舒便跟被套住的烈马一样疯狂的挣扎起来,双手不停的挥舞着,双脚更是胡乱蹬着,企图挣脱尤里克的束缚。

  尤里克生怕她伤到自己,抱着她往颜舒的卧室跑去,刚进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颜舒扔到床上,扑上去想要压住她,也不管什么礼数了,必须先控制住她,防止她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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