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连忙颔首应了,冯德禄也不去细想他说的话合不合宫制,只管擦着汗,顶着华裳怒瞪的目光,小心做了个请的手势,“夫人,这边走吧。”
华裳丢了墨,迸溅的墨团洒落在铺陈的宣纸上,点点成线。
斜眉冷腻了冯德禄一眼,她哼了两声,才往内殿去。
明黄销金的帐子高垂,唐明煌正坐在榻上,拿了一本《召南》散漫的闲翻着,底下两排的宫娥分列而站,俱是谨言慎行。
或许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唐明煌这才从书页上抬起头来:“容儿,你过来。”
态度自然,语气亲昵,竟是又回到了初晤面时那般温柔的模样。
华裳不觉打个寒战,一直以来,这小我私家给她的感受始终不太舒服,每每不经意的与他对视,总像是站在笼子里一般,再怎么厮闹,只要他一招手,还得乖乖扇着翅膀回来。
兴许是没看见她有所行动,唐明煌的笑痕越发深了:“怎么了,容儿?快过来吧!”
低低福了身,隐忍住暴烈的脾性,华裳顺从的走已往,没等站稳,就被他一把拉下来,圈在了怀中。
华裳受此惊吓,不由得半仰起头,却在对上他的眼神之后,默默的别转开,只好低头看向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书页上。
南有蔓草,青枝待雀依?
这句话……这句话当初不是她说给楼南听得吗?敢情他看了这么长时间,就看了这几个字?
食指在衣袖里里紧扣,华裳不禁迷惘。
唐明煌见她不说话,深谙的眼神淡淡的从她头顶飘拂而过,微微低下头,面颊蹭着她的耳朵,轻轻问了一句:“看明白了?”
华裳嗓子眼里嗯了一声,也不知是明白照旧不明白。
唐明煌淡淡的笑,将手中的书抛弃一旁,却仍是圈住她:“怎么这会儿不嚣张了?之前在宫外头,你可没少使唤朕哪。”
小气鬼!华裳这才有些知趣,就为了宫外的几笔旧账,才一声不吭的把她拉进宫里来?
玉质的颈子往一边躲了躲,华裳避开他的吹拂,回了一声:“那会子是在我的土地,现在换成你的土地,要杀要剐你就给个痛快吧。”
“哼,死性不改。”
唐明煌嗔怪了一声,然而却没有生气,随手握住她交扣在一起的十指,看了看才道:“人说指如柔胰,朕今日才相信。”
华裳颈上的汗毛就立了起来。
不是没见过调戏的,可是没见过这般调戏的。亏得他照旧一国之主,抢了臣子之妻不说,难为还能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来。
狠狠的从他掌心抽脱手,华裳侧转了头,盯着他道:“你如果现在让我回去,出去之后今日的事情我定然一个字也不会对旁人说。若是你把我拘禁在此,信不信我污了自个儿的名声,也得闹得你们君臣刀剑相向?”
她说的狠辣,冯德禄远远地陪侍着都闻得出火药味来。
悄悄地又望外头挪了两步,直到听不见屋里声响,冯德禄才松口气,这宫里什么不多就秘密多。听了一星半点儿没什么,可是听得多了,保不齐就得掉脑袋。
他照旧耳不听为净好了。
摇头苦笑着抱紧了麈尾,不去管里头唐明煌怎么回覆,冯德禄探身看了一眼外头。
不外是想估摸着时辰,却未曾想这一看,倒真的了不得了。
惶遽的掀了帘子,华裳正卯着劲跟唐明煌纠缠,冯德禄讪讪的低下头,只看到他们二人相互扭着劲儿的手腕,急急的说道:“万岁爷,楼贵妃带人过来了。”
楼贵妃?还在跟唐明煌玩挣脱与反挣脱游戏的华裳,闻言不觉怔住,回首看着冯德禄:“是哪个楼贵妃?”
“哎哟,我的夫人,宫里另有几个楼贵妃啊?可不就是上回跟你较真的楼贵妃?”
还真是她啊!
“这世界也够小的了。”
华裳松了手,转着身子自言自语,她刚适才与楼家的二少爷结拜为兄妹,这会子干姐姐就找来了。
一面想,一面转过头,华裳还想说着爽性在宫里头把楼贵妃也认了得了,哪知一转身,才见唐明煌皱紧了眉头,拉过她就说道:“快藏起来,楼贵妃那里定然是走漏了消息,故意上朕这儿拿人来的。你不是入册的宫妃,也不是在籍的宫人,万一在朕的寝宫被她拿住,就认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啊?”华裳愣了愣,“那我现在藏哪儿啊我?”
“藏……”
唐明煌也急个不住,冯德禄在外头放着风,不禁又催了几句,“主子,好了没啊?娘娘都快到门口了。”
桌子底下,柜子里头,甚至于是床底下,但凡能藏人的地儿,全被他翻了一遍。
华裳被他拉着手,不停地随他在屋子里转悠,原本淡然的心情荡然无存,让他这么一搅合,竟也无端紧张起来,只得扯着他的袖子问:“喂,你到底有没有措施啊?”
“容儿别慌。”唐明煌仍自顾自低着头寻找藏身之处。
华裳翻了个白眼,难为他在这会儿还不急不躁。
脚下又走了一个来回,眼看着楼贵妃已经请了安,就要等了通传进来,冯德禄也悄悄心急的再次看了一眼内殿。
还好,华美的内殿里终于是只剩下皇上一小我私家了。
揪心的赶到宫门口,冯德禄人未到声先扬:“哟,贵妃娘娘,您祥瑞。”
“可不是祥瑞着呢?”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宫门口拦住她的福广福禄,楼贵妃摔着袖子,搭着婢女的手腕窈窕走进来,哼了一声道,“冯总管教育出来的好奴才,见了本宫,比见了麻雀都不如。眉眼都不带抬一下,就把本宫拦在外头了。”
麈尾轻摇,冯德禄笑面如春,看她柳眉倒竖,赶忙打着哈哈近前,使退了扶架的宫娥,亲自上来搀扶着道:“哎哟喂,贵妃娘娘您就别寒碜老奴了,老奴哪有教育人的本事啊?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拦了娘娘您的凤驾?您跟老奴说说,转头老奴处罚他们去。”
“劳烦您去处罚他们?哼!”楼贵妃翻了翻眼珠子,朱红袖袍长摆,哧声道,“您也甭在本宫面前演戏,本宫问你,皇上可是在里头?”
“是,是在里头啊。”
“没随着人伺候着?”
“怎么没随着?宫里的规则,至少的两个宫婢随侍左右呢。”眼看着就要到内殿,冯德禄浅笑回道。
楼贵妃又哼了一哼,明显的质疑:“少装蒜,你知道本宫问的是什么意思?屋里头到底是哪路的媚惑子在皇上面前勾三搭四的,冯总管还要本宫指名说吗?”
“这……呵呵,老奴实在不懂娘娘的意思。”
老脸一阵憨笑,冯德禄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高明了。
楼贵妃见他说得含糊其辞,当下气上心头,甩开他的扶持,先一步打起了帘子,脱口便道:“皇上,你……”
出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咽了回去,傻眼看着寂静的殿堂里,唐明煌独身一人坐在了铺着猩红毡的书案前,手捧奏章,正看的津津有味。
左右也已扫射了一遍,站着的四个宫娥里也全是素日里常见的面孔,并没有之前的那个华夫人啊。难道,是通报的宫人看错了?
狐疑的目光再次看了一圈,唐明煌看她进来,才不声不响的放下奏折,问道:“爱妃如此急急遽的跑来求见朕,所为何事啊?”
“臣妾……臣妾……”毫无结果的收回目光,楼贵妃咬紧了唇,不宁愿宁可的福了一福身子,“回万岁爷,臣妾只是听说……听说万岁爷今日出了宫,还带了人回来,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而已。”
“出宫?朕何时出的宫?爱妃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呢?”剑眉高挑,他故作疑惑的问。
楼贵妃慌了神,这才醒悟自己情急之下竟差点把安插在承德宫的眼线给毁了,忙弯了腰又急急的打岔开去:“不是,臣妾那会子晨起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似乎听着有人说冯总管要出宫去呢,臣妾想冯总管是万岁爷身边一等一得力的人才,若说是出宫,简陋是陪着万岁爷去的,全是臣妾一己推测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
唐明煌似是了然的颔首,见她松了心神,方又问道:“那么,爱妃说的带了人回来,又是怎么回事?”
“这……这……”楼贵妃悄悄垂眸,刚刚她一听到皇上又把那华夫人带了回来,就一时间乱了分寸,哪晓得做那么多计划?只琢磨着来个偷袭,最好就地抓了那个小妖精,才算是解恨。谁又能料到,到了地刚刚发现是竹篮吊水一场空呢?
咬唇思量再三,不管今日是真是假,她都要把话挑明了说。
慢慢地直起身子,抬头看着端坐的帝王还在静候自己的回覆,楼贵妃便大着胆子道:“皇上,臣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妥讲?”
“但讲无妨。”
“那么,臣妾就僭越了。皇上,不知您自己察觉到没有,自从那一次华夫人进了宫之后,您就很少再去巡幸六宫嫔妃了。臣妾也不是说不体谅皇上的政务辛劳,只是眼下究竟六宫子息单薄,若再因为此事,而让妹妹们误以为皇上心有所属,岂不是越发伤心?更况且,那个华夫人,臣妾听说早先就在在外头与应家的骠骑将军订了婚约,现在应小将军告捷还朝,想必二人会依约喜结连理。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应将军又是朝堂的肱骨之臣,君臣之间犯不着为了一个声名卑劣的女子伤了和气…..”
“你怎么知道朕与应将军一定就会伤了和气?”不等她说完,应扶唐不耐的打断道,“爱妃一心为朕着想,为我们大唐子息着想,朕深感欣慰。可是爱妃,有些事情,你照旧要打探清楚了,再说为妙。”
“皇上……是什么意思?”楼贵妃小心的微弯了身子,刚刚那番话她自认为已经够贤良淑德的了,另有哪里是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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