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音留揉着有些发酸的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天性生动好动的她看了整整一早上的资料,实在是有种眼睛都快要瞎掉的错觉。但是同龄人在相同情况下最容易涌现的不耐烦,没有泛起。
一方面,从大摞大摞资料中筛选出可能存在的有效信息,本就是包罗就音留在内的演剧团的同伴们为了能帮得上安,自行肩负的任务;另一方面,阅读大伙特地分给她的、有关莱科生平的资料,使她有种翻阅故事书的感受。
——十三岁不忍黎民痛苦,掀起统一战争。仅仅花费四年的时间,便将延绵了百年战火的各处领土收纳,又挥洒神迹般用了三年时间,将这片土地建设得空前繁荣。
资料上的纪录越发详细,也因此,音留越发觉得不行思议:再怎么富有想象力的剧作家都不敢写出这样的故事,然而自己亲眼看到的,竟然是真实发生的历史!
她深刻体会到演剧团里的哥哥姐姐们口中“传奇”的寄义——并非这个词十分贴合莱科,而是因为“神话”太过遥远,“劳苦功高”又略显平淡,人们只有这个词能够形容他的故事。
即便资料上将莱科所使的战略、颁布的政策等等都明明白白地写着,还伴有笔者的分析,但音留看完后仍觉得,就算有人能完全复刻摄政王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发生相同的结果。
年龄尚浅的她不明白这种感受从哪里来,于是就问坐在旁边的哥哥。
“因为时代已经变了呀,就像这句‘王说,我们的政策会随着我们家乡的变化而变化’。有历史鉴证,已往的举措在那时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是放到变化后的情况,那就纷歧定了。”杰利摸了摸音留的头发,“能发生这样的意识,看来你学到工具了嘛!”
“去去,一边去!”音留不满地拍掉他的手,“明明就比我大两岁,装什么老成!”
杰利笑而不语。
音留偷偷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资料,上面写着“贵族权力更迭”、“上层漫衍演化”等等,没有署名,内容更是完全看不懂,但她绝不认可是自己不够智慧!
“等等,其他人呢?”音留环视四周,发现其他同伴都不见了。
“你刚刚看得太入迷了。团长和流歌姐去准备午饭,海人哥和美可姐去资助了。”
“怎么全去了,我们的餐食不是有宫廷厨师一并卖力吗?”
“哟?还咬文嚼字起来了……行行,把手放下。看了这么久的资料,各人想缓一缓,消化一下,做饭只是放松的方式。”
“好吧。”音留感同身受,“正好,宫廷厨师做的菜虽然好吃,但总有些吃不惯。欸,你不休息一下?”
“正巧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待会再休息。”
“咦——你对这些感兴趣?”音留拉开距离,眯着眼睛,似乎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哥哥。
“不,我对‘学到知识’感兴趣。我和你一样,这些日子以来学到了许多。”
“那也不急于一时吧,累坏了可就得不偿失咯。”
“你个看入了迷、别人离开都没发现的,另有资格说我?”杰利笑着说,“放心吧,累了会休息的,我现在还好。”
“……嗯。”
音留其实知道,自己的哥哥之所以这么拼命,只是因为不宁愿宁可——和哥哥同龄的安,为了各人,肩负了那么多,哥哥他却没措施帮上忙。
演剧团的各人都是同样的心理。
只是这么多天下来,除去自身的生长,各人从这些难得的资料上并没有更多的收获。
还远远不够!
伸了个懒腰,音留拿起自己的那份,继续看起来。
“嗯?早安,醒的这么早?”安趴在楼梯拐角的扶手上,懒散地问道。
“安哥,都要中午啦!”音留挥了挥手。
“嘶,我睡过头了?”
“昨天忙到泰半夜,正常。”杰利放下资料,“你回来还跟Miku聊了很久,最后是你送她回房间的吧,我听到走廊上的声音了。”
“我没有睡在她房间!!”
“……”音留和杰利同时愣住。
“……”安也愣住。
“?”兄妹俩逐渐明悟。
“?”安额头渗出冷汗。
兄妹俩同时露出看着有些滑稽的笑容,随后异口同声地说:“哦~没事没事,理解理解。”
“你俩理解个锤子!”安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一步步走下楼梯。
“哈哈。”音留、杰利大笑起来。
安不屑于解释,自己倒了杯水喝着。可惜,要是手没抖、脸不红,或许能更有气势。
看着一提到Miku就变得有点“可爱”的安,音留突然有些模糊,她不自觉地问:“安哥,饰演那位摄政王,很辛苦吧?”
“嗯?”
音留的声音很小,另有些含糊,安没听清楚。
“啊不,我是说……”音留反映过来,连忙摆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杰利替她解围:“她的意思是,饰演那位摄政王,可不容易。”
他看着安的眼睛。
安注意到兄妹俩手中的资料,立即明白这是来自他们的体贴。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笑,然后说:“其实还好,没你们想得那么难。”
音留一点也不信。
安饰演的可是那位传奇,怎么可能不困难?
拥有相同的长相,并不能使饰演帝国摄政王变得容易,反而会使他人的目光愈发严格。
民众眼中,尤其是帝国子民的眼里,莱科作为帝国的摄政王,是他们最完美的王,饰演王的人,身上任何瑕疵都市被民众挑剔的眼光无限放大。
在台上还好,观众知道这原来就是假的,是演员在描绘王的故事,各人会抱着善意的态度勉励演员进步。
可安是在台下饰演摄政王,就如他所说,一旦被“观众”知道真相,绝对会勾起滔天怒火。
音留不用想也知道其中的压力有多大。
安投来目光,片刻之后笑道:“其实不怕你们笑话,饰演那位摄政王对我来说,反倒有些驾轻就熟。”
他咳嗽两下,再次开口,语气和神态发生了无声的变化:“即便担负为王的责任,莱科也依然是民众的一员。人们敬仰、恋慕他,是因为他为人们带来了前往美好生活的方式,而非他是王室的一员。”
听着安的话,强烈的矛盾感在音留的心中油然而生。
这句话绝非复述于莱科,至少不存在于任何一张资料上。但音留觉得,这就该是那位摄政王的言论,似乎是那位传奇从书页中走出,站到她面前说的。
音留张着嘴,许久说不出话。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眼前的传奇又变回熟悉的同伴,还对自己眨了眨眼。
“……”音留也眨巴了一下眼睛,过了半天,才慢慢说,“安哥,我怎么有种,梦境破碎的感受?”
“哈哈,可能是因为,‘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情感’?”安对这种像是看见偶像跌落凡间时的叹息并不意外,许多人见到台下的演员,都市发生类似的想法。
归根结底,这是出于想象和现实之间差异的碰撞。有人陶醉理想,有人热爱现实,并不奇怪,都很正常。
我不是这个意思……
音留在心中默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