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蛰伏
魏军帅帐,
郝昭全身扎满了绷带,半跪在床前,望着曹真遗容,一脸内疚:“令郎,末未来迟了啊。”
曹爽连忙扶起郝昭,沉声道:“伯道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诸葛亮早有预谋,战略环环相扣,蜀军又倾巢而出,那一夜,我们无论怎样都难挽败局……”
那一夜,蜀军伤害了他。
那一夜,他父亲满脸血水……
一想到那一夜的战况,曹爽的心都在战栗。
先是父亲曹真所率领的一万人马被偷袭,接下来另外四路魏军也遭了重。
十万雄师被分成五个阵营,相互提防、犹如惊弓之鸟般,自相残杀。
等到各军将领分辨出是自己人在打自己人的时候,局面已彻底失控,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兵士难以计数。
一眼望已往,大寨周围堆满了尸体,横七竖八、密密麻麻。
不等各人喘口气,蜀将关兴、张苞又带着数万人马接踵而至,趁乱一阵大杀特杀。
战局从一开始,魏军就泛起溃败之势。
大部门魏兵四散奔走,小部门魏兵在郝昭、王双等将的统领下,拼死反抗。
奈何蜀军人多势众,来势汹汹;而魏军先是熬了一夜,本就气势委顿,还被突袭一阵,接着又自相残杀一阵,早已是精疲力尽、阵型杂乱无章。
兵不知将在那边、将不知兵剩几多。
但这还不算完,蜀将魏延、赵云、姜维等人还各率一支戎马,四面游走于战场边缘,来回冲杀。
魏军一败涂地,不行收拾。
直到今天,陆陆续续聚拢起来的士兵,加起来仍不足三万。
也就是说,这一战不光折损了七万多步兵,还搭上了主帅曹真。
可谓损失惨重。
一想到这样的战损,曹爽就头皮发麻。
虽然即未来接替主帅的司马懿动不了他,但这样的战绩,令他基础无法向陛下曹叡交接。
父亲曹真走后,他就成了前线最高指挥官,同时也是最大责任人。
倘若再败……
曹爽不敢想下去了。
“当务之急,是要想措施稳住局面,以免蜀军乘胜来攻,兵临长安城下。”
郝昭咬着牙道:“眼下我军士气低迷,兵无战心,不如先恪守营寨,传令张郃率骑兵速速回援,如此方得万全!”
“此计无用。”
曹爽摇了摇头,环视着神色仓惶的众将领们,慢慢隧道:“张郃远在陇西,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话不假,光是将军令传到陇西,最少也要三日,等张郃兴兵来救,又是三五日。
这期间,倘若蜀军不来攻打营寨,而是绕过这三万魏军,去攻长安……
长安城里只有两三千禁军。
那陛下就要面临着被活捉的危险。
曹爽转向杜袭,神色凝重地问道:“军师,可有良策?”
杜袭摇了摇头,低声道:“令郎,为今之计,只有恪守待援,期盼司马公尽快率军赶来了。”
“杜公言之有理。”
“我等附议!”
“我等皆附议!”
众随军参将、文职官员对望一眼,纷纷颔首,赞同杜袭的主张。
王双、曹遵、朱赞等主将略作犹豫,也相继作声赞同。
曹爽脸色阴沉点颔首,没有说话。
众人的意图表露的很明确,都认为他没有统领雄师反抗诸葛亮的能力,各人现在只想等司马懿来挽回败局,不愿意再听他曹爽的调遣了。
曹爽环视众人,心里悄悄记下每小我私家的相貌、名字,转过身,伏榻痛哭起来。
“父亲!你尸骨未寒,孩儿便看到一群白眼狼,阳奉阴违!”
“父亲!你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他们吧,把他们都带走吧!”
除了郝昭,众文武将官都脸有愧色,低头不语,硬生生受了曹爽的指桑骂槐,愈发坚定了不再听后者指挥的决定。
同时心里悄悄藐视起曹爽。
若非为了救他这个废物儿子,多数督曹真又怎么会死?眼前这一幕认真是,认真是:
昭烈虎父生犬子,人生悲剧恰如是。
更有明智之士敏锐地意识到:如果连曹爽这种货色都能跑出来统领三军的话,那也就意味着,曹家真的后继无人了。
这时代,怕是要变。
这兴衰,岂会无凭?
……
陈仓城外,蜀军大营。
锣鼓喧天,一派喜气洋洋。
诸葛亮独立高台之上,掀开劳绩薄,一一表彰有功之将。
加入此次陈仓大捷的将领们,均获得满意的口头封赏。
虽然这封赏只是诸葛亮的口头允许,还需列表上奏陛下刘禅,等后者颔首应允才气生效,夸奖才会下发。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夸奖已经板上钉钉了。
丞相的话,必是一口唾沫一颗钉。
陛下不会不给丞相这个面子。
他不敢。
封赏完所有人,诸葛亮笑眯眯收起劳绩薄,漂亮地挥了挥手,作势要转身离去。
见状,马谡急了。嗖的一下窜将出来:“丞相,我呢?”
“我还没有获得封赏!”
“骂死王朗这么大的劳绩,您怎能视而不见?”
马谡感受自己受到了诸葛亮的针对,列举完自己的劳绩,愤愤然扭头望向一旁。
有功不赏,太令人寒心了!
他整颗心都是哇凉哇凉的。
“哦?是帐下督。”
诸葛亮转转身,笑眯眯道:“今日事务繁多,本丞相险些忘却你阵前扬威之事。嗯,盖因此前没有这种阵前骂死人的先例,这劳绩有些欠好盘算,且容亮三思,再封赏于你。”
说罢,诸葛亮现场沉吟起来。
少顷,眼神一亮,娓娓说道:“马谡听赏,现封你为门下督。”
“近日来我军粮草泯灭甚巨,所剩不多,本丞相计划调你前往川中,卖力督运粮草至前线,不知你意下如何?”
闻言,马谡一怔,弱弱地问道:“丞相,督运粮草是督粮官的份内事,我军不是已有督粮官了吗?”
川中到底有几多粮草?竟然需要两个督粮官!
马谡有点懵了。
诸葛亮微微一笑,摇动羽扇:“很好,看来你对被封赏为门下督,没有差异意见。”
“这督运粮草之事,本丞相确实有所疏忽,忘却了已有粮草官的事实,那你就随军听令吧。”
此言一出,会场寂静了片刻,尔后众将轰然大笑。
“哈哈哈……”
马谡瞬间一脑袋问号,突然有些怀疑人生,立即据理力争道:
“丞相,我骂死王朗这么雄师功,就只给我提了一级?我不……”
诸葛亮面色立即一沉,冷声道:“你认为本丞相赏罚不公?对你的赏赐太重?”
见状,马谡瞬间就怂了,连连摇头道:“没没没……丞相的封赏公正合理,末将满意,很满意。”
诸葛亮脸色稍缓,大扇一挥,肃声道:“众将官,明日卯时,且到帐中听令。”
“散会!”
众将喜笑颜开散去。
马谡呆立就地,思绪翻腾。
心下已经接受了只被提升一级的事实。
蜀军战时职务有七级,由低到高为划分帐下督、门下督、裨将、参军、偏将、主将、统帅……
我之前因为据守街亭,从参军直接提拔为排名第二的主将。之后被丞相一撸到底。现在从倒数第一帐下督,提升为倒数第二门下督。
不错,有进步!
戒骄戒躁,继续提升!
加油,努力!
马谡悄悄为自己鼓劲打气,畅想着“在模拟器的资助下,未来能取丞相而代之!”
这么一想,心里就平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