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诸葛亮和他小同伴都惊呆了
三日后。
上邽城外,蜀军大营。
诸葛亮定定望着街亭捷报,久久沉吟不语。
一场兽潮事后,加上之前魏军攻山失败的阵亡,五万先锋军仅剩下两万多人,狼狈退后六十里外至陇坻口下寨,期待后续戎马到来。
马谡胜了,大胜!
且不费一兵一卒。
如此战绩,也就比他这个丞相亲自出马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
孺子可堪大用!
蜀汉后继有人了!
放下战报,诸葛亮倍感欣慰。
或是太过于欣慰,又或是觉得恢复汉室有望,他巍颤颤伸脱手,擦拭了一下发酸的眼眶。
手指上一片晶莹湿润。
一瞬间就觉得,肩上似乎轻快了许多。
天知道,这万钧托孤重担究竟有多沉!
先皇才离世四年多,他诸葛亮却苍老了十岁都不止。
昔日儒相已迟暮,抱残躯、统志锐,兵锋向北。
食不甘味夜难寐,两鬓华发催。
这即是今时今日,他诸葛亮的真实写照。
现在,总算有人可以分管一二了。
这怎能不令人泪流满面!
诸葛亮一时间思绪如潮,百感交集,及想到刘备临终的嘱咐,“马谡言过其实,不行大用。”
马上摇头失笑不已。
话说其时听了这话,他心里其实也有点犯嘀咕。
自马谡领兵前往街亭,这七八日来,他无一日不提心吊胆,无一日不坐卧不宁,唯恐突然收到“街亭大北、马谡全军淹没”的消息。
其实此次街亭守卫战,他并不赞成马谡领军前往,就是考虑到刘备有识人之明,一生中很少看走眼。
奈何马谡不惜立下“乞斩全家”的军令状,也要坚决前往街亭,证明自己。
自从建安十四年(209年)马谡被刘备征辟以来,诸葛亮与马谡相交,至今已近二十年,深知后者秉性。
严格来说,马谡并不只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书呆子,此人自幼熟读兵书,满腹经纶。之前,在两次重要的时间节点,多亏了马谡的锦囊妙计,才使得蜀汉转危为安。
一是“攻心计”。
蛮王孟获造反,肆虐南中,在陛下(刘禅)和大臣眼里,不外是小小的骚乱而已,派一个上将征伐平定即可,完全不需要他这个丞相亲自带兵出征。
可在诸葛亮心里,南蛮依仗地远天险,一直不平从蜀汉政权治理,派上将去征伐的话,纵是南蛮一时战败,内心肯定也不平气,极其容易造成重复叛乱的局面。
如此,后方将永无宁日。
他认为,南蛮是蜀汉后方的心腹大患,若纷歧劳永逸解决,将严重影响蜀汉接下来的北伐大计。
是以,当他虚心请教马谡时,马谡所献上的“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十六字真言,让他瞬间心神通透,直接叹息马谡“知吾肺腑也!”
那一次南征,也最终将孟获七擒七纵,彻底收复了南蛮人心,安宁后方,从而使蜀汉可以全心全意备战北伐。
二是“离间计”,让劲敌司马懿被魏国调离西凉并弃用,解除了蜀汉的心头大患。
曹丕死后,司马懿从幕后走向前台,主动要求到雍凉二州前线训练军队,这令一向从容镇定的诸葛亮大为惊慌,他知道这才是自己的劲敌!有些失措的他其时第一念头是:先起兵讨伐之!
试想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了司马懿发挥军事实力的好时机?让司马懿的职位越发稳固?
要害时刻,正是马谡献上了离间计:利用曹睿怀疑怀疑司马懿的心理,密遣人员到洛阳等地散布司马懿谋反蜚语,伪造司马懿通告天下榜文……让曹睿见之大惊失色,在群臣建议下,将司马懿调离西凉,解除兵权,也同时解除了蜀汉的燃眉之急,为筹备北伐争取了时间。
实际上,对于北伐,朝中大多数官员都持灰心和阻挡态度,认为此举徒劳无功,以弱蜀伐强魏,其实是在逆天而行,除了空耗蜀汉国力,别无益处。
这种论调,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但不包罗马谡。
事实上,马谡是尽力推崇北伐的,其认为魏国太强,不伐不行。
若不伐魏,蜀汉即是坐以待毙。
这看法与诸葛亮不约而同,所以他将马谡引为知己,委以重任。
幸运的是,这次他赌对了。
候在一旁的杨仪见状,纳闷道:“马谡打了胜仗,此乃好事,丞相为何不喜反悲?”
诸葛亮将自己险些失控的情绪收敛住,面无心情地看了杨仪一眼,心下暗叹。
此子,可真就连基本的察言观色能力都没有……难怪常被魏延拿刀怼到痛哭流涕。
底细这是悲?
这是喜悦的泪水啊!
算了算了,大喜的日子……诸葛亮并没有就自己“是悲照旧喜”的问题与杨仪多说,而是将战报推了已往。
杨仪拿起战报,重新至尾仔细阅事后,就地目瞪口呆。
此前,他只知道马谡在街亭大胜,并不知其中细节。
现在知道了。
确实是大胜,未死一兵一卒的大胜!
马谡居然如此能打?
简直是孙膑在世,吴起再生。
为何之前各人都没有发现他这么能打?
据战报所说,马谡先是分兵两路,一屯山上,一守要道。马谡屯山之兵在前,王平守道之兵在后,双方互为犄角。
此举,令魏军不能绕过街亭去攻击后方王平的队伍。
接下来,马谡发动士兵,在山顶挖掘天池蓄水,又伐尽南山之木。
蓄水是防止魏军断了汲水之道,伐木是防止魏军纵火烧山。
这三步部署下来,马谡已然是立于不败之地。
但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扎营山上后,马谡每日使兵士朝山下魏军提倡骂战,激怒魏军来攻山。
为了激怒魏军,兵士所骂之言语……要多灾听就有多灾听。
果不其然,魏兵很快就被激怒,自发的提倡了攻山之战。
然后在山腰间阵亡四五千兵士,灰溜溜退了回去。
而正是山腰间这四五千具无人掩埋的尸体和血腥味,引来了狼群。
马谡见状灵机一动,令军中驱兽妙手张休鸣笛引动更多野兽发狂,聚围街亭。
魏兵与发狂的兽群鏖战一夜,阵亡了一万五千多人。
若非张郃命人将四周的山峰尽皆点燃,吓退了许多野兽。说不定就全军淹没了……
纵观此役,马谡虑谋深远,战略环环相扣,不光令百战名将张郃束手无策,还能在遇到突发事件后,随机应变,因势利导,将倒霉因素变为有利因素。
此等统帅,岂不正好应了丞相那句“凡为帅着,天地万物皆可为我所用”的终极要义。
不外,照旧稍微有一些美中不足。
马谡没能乘隙给魏军致命一击。
话说魏兵与兽群鏖战一夜,伤亡巨大,正是筋疲力尽之时,如果这个时候如果马谡统领雄师从山上冲下去……
魏军全休矣!
“丞相,这…这…这马谡……”杨仪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说马谡菜吧,人家以弱胜强,不费吹灰之力就胜了张郃。
说马谡厉害吧,这痛打落水狗的时机摆在面前,居然无动于衷。
实在是,实在是……
诸葛亮目视杨仪,似能看透后者心中所想,徐徐挥着扇子,浅笑摇头道:
“马谡非不知掌握战机,而是不愿弄险尔。”
“他太稳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