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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秀

第二十七章 细思恐极

闺门秀 Loeva 3409 2014-03-25 20:05:36

    有些事不能细想,一细想,就会越想越觉得可怕。

  张氏缄默沉静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道:“不行能吧?赵炯做不出这种事来,郡公爷究竟年纪大了,年轻时征战沙场,确实有过不少损伤,只是外头看不出来,太医平日来家里诊脉,就提过要郡公爷好生调养的。”

  张朝义冷笑:“太医只是让姐夫调养而已,几时提过他有性命之忧?姐姐,你且细想想,姐夫去后,你可仔细看过尸身?上头果真半点异状皆无么?”

  张氏没法回覆他这个问题,因为她事实上并没有真正见到丈夫的最后一面,她在柱国将军府贺寿,对家中的事一无所知,等到汪四平打发人去请她回府时,赵炯伉俪已经将郡公爷装殓好了,移入棺中。郡公爷年纪大了,用的棺木是早就备好了的,寿衣寿鞋等物也是年年重做,全都是现成的。只因其时已经过了端午节,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建南侯府中还未备下足够的冰块,为防尸体腐蚀得太厉害,赵炯与牛氏早早将相关的事情都做好了。张氏回家后,看到的是面上蒙了白布的丈夫,她悲痛间也曾想要扑到丈夫尸首上痛哭一场,被牛氏死死拦住了,还哭着请她节哀。她其时没有细想,事后又因伤心太过晕了已往,醒来时,棺材板都钉死了。

  如今想起来,事情确实差池头。端午天已经很热了,依照往年规则,该备下的冰块理应早已入库,只是今年府中冰库是牛氏分理,她说没有,张氏顶多是疑心她初理家务不熟悉旧例,又或是故意与继婆婆对着干,但京中又不是没有卖冰的地方,家里没有库存,难道不能现买去?几块冰能值几多银子?对建南侯府来说不外是九牛一毛,怎么会找不到冰块生存郡公爷的尸首,以至于天子还未派人来纪念,赵炯伉俪就先把亡父的棺材给钉死了?

  张氏越想越觉得可怕,这跟赵炯意图杀死她和赵焯一家差异,她是继母,赵焯与赵炯是同父异母的嫡出兄弟,当中另有爵位继续的利益之争,赵炯杀他们,可以是利欲熏心,可以是隔离后患,但郡公爷是赵炯亲生父亲,从来都对赵炯痛爱有加,掉臂元配阻挡把赵炯记在她名下,算作嫡出,请封了世子,继室生下嫡子后,他也从没想过剥夺宗子的世子之位,这样一心为赵炯着想的慈父,赵炯基础没有害他的理由。

  张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朝义,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恨他恶毒,可是这种犯上作乱之事,没凭没据的,怎能轻易说出口?那样即便我们原来有理,也要被人当成是无理的了。”

  张朝义也明白自己说的话有些惊世骇俗,但他就是觉得很是可疑:“并非我多心,赵炯未必就未曾做下这等犯上作乱之事。姐姐日后回了京城,千万要寻那日在家中当值的下人问个清楚,也许赵炯有什么事惹恼了姐夫呢?他也许不是有意的,可他那副蠢样子,或许做了什么蠢事把姐夫气坏了,害得姐夫旧病复发,也未可知。他们请来的那个刘太医,不是一向跟他们那房人交好么?前年我到京中探望姐姐姐夫,十天里倒能见到刘太医跑家里给小长房的人诊上三四次平安脉。兴许姐夫尸首上留下了什么痕迹,是他帮着掩饰了,否则,那赵炯何至于连姐夫的最后一面都没让姐姐瞧见,便把棺材钉死了呢?”

  张氏皱紧了眉头,也起了几分疑心,刘太医与小长房交好是肯定的,其实郡公爷另有用惯的太医,可那日失事,赵炯请来的却是刘太医,其时她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来,确实不大合理。

  她允许了弟弟,等回京后便把郡公爷去世当日在府中当值的下人找来问个清楚,若能把这个疑惑早日解了也好,只是这些下人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她记得,在那之后不久,她和儿子媳妇孙儿被赶到偏院生活,身边侍候的人险些四散,府中中馈由牛氏接手,蒋氏协理,许多位置就都换了人,原来的人都部署到别处去了,未来要再找回来,可要费不少功夫。

  张朝义见张氏允许了,感应挺满意。他就是觉得赵炯在郡公爷之死上有很大的嫌疑,那么慌忙地装殓裹尸,连出门加入饮宴的继母回来都等不及,所谓反常即为妖,赵炯不行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又进入了今天的正题:“姐姐,无论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为何,赵炯无德无能,已经不堪为建南侯了,姐姐是不是该上书给皇上,请旨把那爵位夺回来?”

  张氏一愣:“爵位?夺回来?”她有些不明白张朝义的意思:“弟弟,焯儿已经不在世了,夺了爵位要给谁?”

  “给玮哥儿呀!”张朝义恨铁不成钢隧道,“爵位原就该传给嫡子的,若不是姐夫偏宠庶宗子,承袭建南侯爵位的就该是外甥!他没了,自然就是他的嫡宗子玮哥儿继续。我的好姐姐,你就没想过么?玮哥儿如今年纪还小,已经没了怙恃,虽有你这个祖母在,但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又是孀居,能看顾他几年?我看玮哥儿精气神不大好,想必是这次落水伤了元气,你就不为他未来的前程担忧么?若有个爵位在,日后他也不怕没有好日子过。”

  张氏的心一时乱了,她是书香门第的女儿,脑子里从来都认为只有念书科举才是正道,因此儿子赵焯有念书的天份,她就不认为他做不了世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心盼着他未来能科举入仕,入阁拜相,位极人臣,侯爵之位在她而言,不外是一年几百两银子禄米,外加一套上朝的大礼服而已。儿子死了,孙子也是聪慧勤学的,那就继续考科举去,未来一样有位极人臣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想过让孙子去抢那个爵位。

  张朝义与张氏一母同胞,同样是书香门第身世,怎会不清楚她的想法?他叹了口气:“姐姐,纵然有了爵位,也依然可以用心念书,太祖天子并未禁止勋贵有爵之人去考科举,只是比旁人严厉些,不能入围前三而已,玮哥儿其实也不必去争这个名头,有个建南侯的爵位又有何妨?若是他不要这个爵位,又给谁去?赵炯犯下这等大错,怎能再任由他顶着建南侯的名头耀武扬威?皇上若夺了他的爵,难不成还要自制了他儿子?让他儿子继续踩在玮哥儿兄妹俩头上?不够恶心人的!”

  张氏想想那个情形,确实让人恶心。可若让爵位就这么丢了,赵家再无一人承袭,以天子对郡公爷的敬重,又是不行能的,也让赵家与郡公爷的名声蒙羞。这么一来,最好的结果确实是让赵玮承爵了。

  张氏再三考虑事后,郑重地下了决定:“我会写信给广平王,请他出头上书,向皇上提这件事。”

  张朝义悄悄松了口气。

  今上正宫皇后无子,膝下只有一位皇女南阳公主,还未成年就夭折了,而诸皇子中,大皇子是宫人所出,在今上照旧太子时就早夭了,连正经的封号都没有;二皇子延陵王的生母是个嫔,本人才气平庸,性情怯懦,不堪大用;三皇子即是广平王,生母蒋淑妃还生了四皇子乐安王,是**中有皇子的妃嫔里职位最高者;五皇子生母王贤妃曾经一度得宠,但因为恃宠生骄对皇后无礼,已经被打入冷宫了,连累五皇子也不受天子待见;六皇子是眼下最得宠的朱丽嫔所生,照旧个奶娃娃呢,看不出日后如何。这些皇子里头,眼下就数广平王最受天子宠信重用,朝野都很看好他做储君,想必再过两三年,便要正式封爵了。

  有未来储君替张氏撑腰,不怕小二房斗不外赵炯那一家子。

  张氏刚回到老宅,就先后与汪四平、广平王府的护卫统领以及张朝义说了半天的话,已经十分疲倦了,这会儿脸上的倦色是掩都掩不住。张朝义见状,便先行告退了,计划晚些时候再过来陪她用饭。

  但张朝义走了,一直缄默沉静地站在边上的汪四平却没走。他频频抬头看向张氏,欲言又止,却又吞吞吐吐地迟迟不愿开口。

  张氏懒得与他耍什么心计:“老汪,你有话就说,别作这副怪样子。”

  汪四平这才上前一步,把腰弯得更低了,说话声音也几不行闻:“老夫人,您刚刚跟二舅老太爷说,侯爷没有理由忤逆郡公爷,不会对郡公爷倒霉,其实……理由是有的。”

  张氏全身一震,不行置信地看着他。

  汪四平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深吸一口气,郑重隧道:“老夫人您也知道,郡公爷突然过世那一天,老奴奉了他老人家的令盘账,盘到一半就听说了噩耗。事实上……老奴盘的东四牌楼那几家铺子的账,一向就是侯爷和夫人分管的。郡公爷气得不行,说是账上短了二十万两银子,让侯爷花到不应花的地方去了,让老奴去查。老奴去账房之前,先管侯爷夫人要了账簿,他们问老奴要那些做什么,老奴老实答了是郡公爷要过问,他们其时就有些张皇,虽然交出了账簿,却也立时赶去见郡公爷了,兴许就是为了这件事,惹了郡公爷生气,也未可知。”

  张氏有些愕然,那几家铺子她知道,是在她生下儿子后,郡公爷为了安宗子的心,分给他治理的工业,所有权依然在公中,只让他伉俪吃利息,每年至少能贴补他们六千两银子。

  她为了避嫌,对这几家铺子的事一向是不管的,只知道它们赢利颇丰,一年下来也有个七八万两银子,不知为何,从几年前开始,收入就大减,去年统共只有四万两,原因却是莫名,也不见它们生意差了。若说赵炯伉俪存了私心,贪了公中的银子作私房钱,也不是不行能,以郡公爷对宗子的痛爱,顶多就是教训一番,为何会如今生气?

  赵炯到底把钱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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