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言情

闺门秀

第二章 老姨奶奶

闺门秀 Loeva 3463 2014-02-28 20:04:52

    张氏带着丫环出了新搬的院子,穿行过重重院落,才到达赵玦伉俪如今的住所。他们的院子位于建南侯府西路第三进,是个很大的四合院,只比中路的正院略小一些,素来是侯府继续人的住处,原是赵炯伉俪住着,前两日才迎来了新主人,门口处也挂上了“祥瑞居”的新匾额。

  位于祥瑞居右后方的小院,就是赵焯曾经住过十多年的旧居,张氏途中经过时,看着熟悉的重楼连宇,心里有几分黯然,本以为继子会看在郡公爷与赵家的体面份上,勉强维持着外貌的礼数,不至于做得太太过,没想到郡公爷还未下葬,疼爱的幼子就已被长兄逼得搬出多年居所,与生母一同迁居位于侯府东路花园后方的小院。那地方已多年未曾住人,不外是三间正屋,一间偏厢,外加几棵老树而已,从前住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侍妾,新任的建南侯将继母与亲弟挪到那里,真真是连脸面都掉臂了。但他如今已继续爵位,是这偌大建南侯府的主人了,旁人又能说什么?

  张氏早看出这个继子不是好相与的,也清楚郡公爷一旦离世,自己母子的日子就休想再象从前那般舒心了,但郡公爷生前对这个宗子一向看重,就盼着他能青出于蓝,若是将赵炯所为泄露出去,坏了他的名声前程,郡公爷脸上也无光。张氏想起已往二十多年的伉俪情份,实在狠不下心来,索性就依赵炯伉俪的意愿,随亲子分居出去也罢。公中的工业他们是占不了什么自制的,但丈夫敬她爱她,年年贴补,她私房颇丰,倒也不在乎那些。她只盼着分居之后,儿子赵焯能趁着孝期,好生用心温习作业。他已有举人功名,只要再用功几年,日后科举出仕,远比一个虚有尊荣的侯爵之位实在。

  思虑间,赵玦伉俪所住的祥瑞居已经到了,院中却是静悄悄的,竟无人在外头侍候,这让张氏十分不解,心里难免嘀咕一声:“牛氏才掌家务几日,怎的连规则都没了?玦儿媳妇也不象是这么糊涂的人。”

  这时正屋里却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还夹杂着老妇人的说话声,张氏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沉下脸来。

  院中平静,屋里的人声隐隐约约,倒也听得明白。那是赵玦妾室小钱氏在向正妻蒋氏哭诉,一旁帮腔的却是赵炯生母老姨奶奶钱氏,正是前者的亲姑祖母。小钱氏才给赵玦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却是在丧事期间临盆的,眼看着就要满月了,因为是在孝中,别说大摆宴席,连件大红绸锻衣裳都穿不得,因此小钱氏为儿子委屈,老姨奶奶也心疼孙子,便摆起太婆婆的架子教训蒋氏,责怪她不慈,是因为嫉妒妾室庶子得宠,才会故意不部署宴席的。

  张氏没听见蒋氏如何回应,心里却在冷笑。即便钱老姨奶奶自诩是二房贵妾,生的儿子还做了侯爷,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谁家祖爷爷刚死,孙子就给庶子摆满月酒的?别说只是个姨娘生的,哪怕是正经宗子嫡孙,也没这个脸面!那钱老姨奶奶这些年仗着儿子是世子,没少给她这个填房正室添堵,却一次又一次地让郡公爷生厌,若不是赵炯缀巧老实,早被郡公爷厌弃了!蒋氏虽是孙子媳妇,但也是身世名门,父祖皆在朝为官,不是没有基本可以任人欺辱的小媳妇,她嘴里叫的太婆婆,乃是叫的张氏,钱老姨奶奶摆的是哪门子的谱?

  张氏低声付托丫环:“春草,你在外头候着。”便向正屋走去,春草连忙上前替她打起帘子,等她进了屋,便退到廊下拐角处期待。春草明白主母的意思,那老姨奶奶不懂事得很,大奶奶蒋氏又是晚辈,真要闹起来了,以老夫人张氏的身份,吃不了什么亏,身边的丫头婆子却有可能被拿来出气,这种事早就发生过了,已有两位姐姐受过罪,张氏让她避开,是敬服的意思,她心里谢谢得紧。

  张氏的泛起让屋里众女都吃了一惊,蒋氏城府深,不动声色地给她行了礼,口称“老夫人”,没叫“太婆婆”这种打脸的称谓,但张氏的泛起,就已经打了钱老姨奶奶的脸。她看着张氏那张四十出头却象三十许人的秀丽面庞,再想起自己的鸡皮鹤发,恨意就一下涌上心头。

  她坐在正位上没有动,不客气地扫了张氏一眼:“你来干什么?!”

  她如此无礼,就连小钱氏都吃了一惊,停下哭泣,飞快地站起身来低头恭立一旁,又偷偷给姑祖母递眼色。钱老姨奶奶只当没看见。

  她亲生儿子如今是侯爷,是这座侯府的主人,她早该做老封君了,凭什么让她继续对这个女人奴颜媚骨?若不是前头的元配秦氏命好没死在兵荒马乱里,害她只能屈居妾位,她早就是郡公夫人了,她儿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宗子,哪里另有这狐狸精什么事?!

  张氏瞥她一眼,理都没理,径自训斥蒋氏:“素日我瞧你也不是个糊涂孩子,怎的连咱们这样人家的规则都忘记了?我不管你跟旁人在屋里说什么话,外头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岂论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随意就能进你的屋子,另有一点体统么?”

  蒋氏虽然有些受惊于张氏的不客气,但马上就明白对方这是在指桑骂槐,不外是借机敲打钱老姨奶奶而已。这原是老一辈妻妾之间的争风,她一个小辈,实在没须要掺和进去。她十分伶俐地认了错:“是孙媳妇的不是。”

  张氏原意是要敲打钱老姨奶奶,顺道说一说自己的事,见蒋氏滑不溜手,也懒得再为对方出头,眼见着钱老姨奶奶丝绝不能淡定地跳起来要喧华,她坚决地抢先问出了话:“郡公爷的大事已经已往了,我们琇姐儿病了这几日,叫请太医,都说腾不脱手,如今家里总该空闲下来了吧?若是刘太医不得空,就到回春堂请位好医生来,也是一样的。”

  蒋氏深知这没空请太医的话,不外是婆婆牛氏的托辞,事实上她觉得婆婆没须要对赵焯这一支过于刻薄,太婆婆张氏虽然生了嫡子,性情却是中正平和的,从未说过要为亲子争爵位的话,也未曾为惆怅钱太姨奶奶母子,赵焯更是一心走科举仕途,不打爵位的主意,婆婆何须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就非得与他们为难?叫外人知道了,只会说公公婆婆不孝不慈,这又何苦?

  因此蒋氏有意助张氏一把,便含糊隧道:“老夫人放心,孙媳妇这就下帖子请刘太医过府。外头的医生如何能与太医相比?若是延长了琇姐儿的病情,就欠好了。”她笑吟吟地看了小钱氏一眼:“正巧,钱姨娘刚刚还道,鸿哥儿有些欠好,怕是刚出生不久,眼睛洁净,不慎冲撞了什么,最好照旧请太医来瞧瞧,有什么该置办的,就置办齐全了,别委屈了孩子。照旧请刘太医走一趟,瞧瞧她姑侄两个吧。”

  钱太姨奶奶和小钱氏很想拒绝请太医给赵琇看病,无奈刚刚她们才说过赵鸿“病了”的话,为了圆谎,只好闭嘴了。张氏获得了想要的回复,对蒋氏的说辞颇为满意,决定要帮她出个头,就转向小钱氏:“你刚刚对你们奶奶说什么?郡公爷今儿才出殡,全家人都在重孝中,你居然想给鸿哥儿摆满月酒,穿红衣裳?你这是要害鸿哥儿什么都还不懂,就被人骂是个不孝子孙么?什么叫委屈?先前琇姐儿满周岁,因为郡公爷的大事,什么都没提,姑姑都能为了孝道做到这一步,鸿哥儿做侄儿的就觉得委屈了?即便你不知道规则,也别口无遮拦,闹出这等笑话来!”

  小钱氏被骂得满面通红,钱老姨奶奶的脸皮却比她厚得多:“你这是在笑话我们钱家不懂规则?我们钱家再欠好,也是侯爷的亲外祖家,你算个什么工具?从前看在郡公爷面上,才把你当正房太太敬着,如今当家的是我儿子,没把你母子祖孙赶到大街上要饭就不错了,你摆什么臭架子?!”又骂蒋氏:“烂黑了心的小蹄子,你没听见她怎么骂你公公的外祖家?你不帮着骂回去就算了,竟还帮她说话,当心我叫大孙子休了你,把我的侄孙女扶了正,她如今生有两儿一女,肚皮比你争气多了!”

  蒋氏深感受辱,涨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钱老姨奶奶是个不懂规则的,可以闹笑话,但她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不能失了体统。

  这种屈辱她可以忍受,却自有人为她委屈。窗外,她六岁的儿子赵泽紧紧地握起小拳头,透过窗缝恨恨地瞪着屋里的钱老姨奶奶和小钱氏,他绝不会忘记,母亲今日所受之辱,是因谁而来。

  他蹬蹬蹬地走向西厢房,那里是小钱氏带着三个孩子住的地方,今日两个大的不在,只有乳母侍候着将要满月的小弟赵鸿在屋里。赵鸿的名字是赵玦亲自起的,哪怕是在祖父新逝的伤心时刻,也没什么能阻挡父亲对这个庶子的痛爱。

  乳母惊奇地站起身:“泽哥儿怎么来了?”赵泽板起小脸:“你出去!”乳母面露迟疑之色,赵泽的脸板得更紧了:“我想瞧瞧弟弟,怎么?难道不行?”

  即便觉得不妥,乳母也没胆子这么说。小钱氏虽受宠,但蒋氏也不是好惹的,她立刻赔笑着退了出去。屋里没了旁人,赵泽走近小床边,看着床中呼呼大睡的婴儿,眼中露出恨意。

  一炷香之后,赵泽神色惊恐地跑出了厢房,差点儿没撞上拐角处侍立的春草,但他似乎没瞧见她似的,一头往院外冲了出去。

  春草心中犯了嘀咕,转头看向他来的偏向,那不是钱姨娘的屋子么?泽哥儿没事跑那里做什么?又因为什么事,这般慌张皇张地跑了?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