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用粉遮了眼底青的阿如就来伺候少夫人起床。
齐悦早已经起来，因为经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她险些没没睡着，到天亮时才迷糊了一会儿，正在那里跟床上摆着的衣裳斗争。
“这工具是怎么穿上的？”齐悦一边试着往身上套，一边嘀咕，听到门响便忙做出刚起床的样子。
想必丫鬟有帮主人穿衣的一项事情吧。
“少夫人睡得可好？”阿如一面拉开窗帘挽起帐子，晨光便洒进来，屋子里一下子明媚起来。
“好。”齐悦顶着两黑眼圈浅笑说道。
阿如给她斟了一杯热茶，齐悦慢慢的含在嘴里，一面装作不经意的看着阿如。
阿如捧起床边的小白瓷盂走过来。
这是漱口盆啊？齐悦一边很自然的吐在里面，内心惊叹，昨晚她研究了好一会儿，这个白瓷做的那叫一个好啊，小巧可爱，以为是鉴赏把玩用的，没想到只不外是一个痰盂。
古代的侯府各人果真吃穿用度纷歧般啊。
漱完口然后才是吃的茶，齐悦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伸展下身体。
“今个天不错啊。”她一面对阿如说道。
聊天最好的开始即是从天气，古今中外应该都适用吧。
阿如笑着点颔首。
“下过雨，门外的花卉都鲜亮的让人心颤。”她说道，一面递给齐悦一物。
齐悦接过一看，再次心里哇哦一声，牙刷哎。
虽然不能跟现代的相比，上面沾的是盐，齐悦乐滋滋的刷了牙，然后阿如为她洗脸上妆。
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这也太享受了…
“阿好这丫头，又贪玩了。”阿如往外张望一面说道。
阿好梳头梳的好，当初也是因为这个被老夫人给了少夫人，所以梳头的事一直由她来做。
“急什么，咱们又没什么事。”齐悦说道，一面用首饰盒里的种种簪子试着将头发挽成种种样子。
“您脾气好，都把她纵坏了。”阿如笑道，一面说这话，手脚不停的擦拭收拾房间。
“你看我这样弄的头刊行不行？”齐悦不时的转过身问她。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气氛轻松愉悦，正兴奋着，听得门外有争执声，其中有阿好的声音。
“瞧瞧去，怎么了？”齐悦立刻说道。
阿如就等着这句话呢，闻言忙跑出去。
随着她的出去，院门也打开了，齐悦能听到外边的说话。
“…这是我先摘的荷花…”
“..谁让你摘了！这是我们姨夫人早说要的…”
“..我们少夫人…”
“..什么少夫人，别糟蹋了这好花，快给我你这个小蹄子，再空话撕烂你的嘴…”
紧接着便响起阿好哎呀的痛呼声，想必是亏损了。
“你是哪个院子的？怎么能动手打人呢？”阿如看着眼前将阿好一把推倒在地从她怀里夺荷花的小丫头。
因为三年前在齐悦和世子结婚的时候，为了喜上加喜，府里发放了一批年纪大了丫鬟，配了小子，成了亲，差事也大多换了，所以新上来一批小丫头，之后她随着少夫人进了这秋桐院，对这些新人不是很熟悉。
瞧着这个丫头十二三岁，穿着半新不旧的青衣布衫，青布裤子，长得尖头尖脑的，正是进不得门的洒扫跑腿用的粗使丫头。
自从老夫人去了，家里的规则真是越来越松懈了，这等丫头难道都没经过调教？就是认不得人，也该认得阿好的束腰，怎么还敢如此的张牙舞爪？
阿如说着话，这边的小丫头基础就没理会，别看身子小，行动却是灵活的很，几下就夺过了荷花，抬头看了眼秋桐院，一脸不屑，冲阿如呸了声，转头就跑。
阿如气的满身哆嗦，原本冷言冷语也就而已，面子上见了都还过得去，如今这么个粗使丫头就打上门了…
“你给我站住。”她几步追上去，一把揪住那小丫头，竖眉喝道，“你跟谁学的规则？反了你了！”
阿好也跟过来了，趁着阿如抓住她，劈手夺过荷花。
“且不说你我身份巨细，是我先摘下的荷花，断没有你半路来抢的原理，你这人也太犷悍了，满府的花卉你看中的难不成都是你的，别人摘不得？”她气呼呼的说道。
“你算个什么，也来教训我，人说了，你们秋桐院的人连阿猫阿狗都算不上。”小丫头翘着鼻子说道，一面要推开阿如，又去夺荷花。
阿如知道背后难听的话许多，没想到竟然难听到这种田地。
“少夫人是明媒正娶，老夫人亲自定下，请了天子旨的，就是我，我阿如好歹也是老夫人跟前的人，竟然说..竟然说出如此犯上作乱的话！你说，是谁说的，我这就告她去，须要将这无法无天没规没距的打出去。”她满身抖得筛糠一般，揪住那小丫头厉声喝道。
小丫头畏惧了，眼神躲闪，急着要挣开却挣不开，爽性转头咬了阿如的手，阿如没料到这丫头如此粗野，哎呀一声缩手，顺手就给了这小丫头一个巴掌。
小丫头捂着脸跑了。
阿如气愤不外喊着你别跑追了几步到底没追上。
阿好拉着她劝着回转院子。
“说是朱姨娘院子里的..”她跟阿如咬耳朵，“外边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姐姐别生气，跟她生气太丢人了。”
就在两个月前，由夫人做主，将侯爷在外边养的一个妇人接回来。
“是啊，连那样的人都进家门了，另有什么规则…”阿如喃喃说道，原本的愤愤被伤心取代，神情消沉，是啊，老夫人去了三年了，这三年，变化太大了…..
阿如没有进屋，让阿好去给少夫人说一声免得她担忧，自己则借口准备早饭进了一旁的小厨房。
这边阿好进了屋子，丝绝不见颓然，反而带着几分胜利的小自得将荷花插好。
“湖里的荷花开的晚，只有挨着湖心桥下那边的早，我早知道盯上这个了，知道昨天下雨今天一定开了，一大早我就跑已往，果真…”她兴奋的说道，“少夫人，你说悦目吧？”
齐悦笑着颔首夸赞，阿好的脸上更是笑开花，只不外因为刚刚争抢至头发有些散乱，看上去有些滑稽。
“有人看到了眼红，跟我来抢呢，让您费心了。”她倒是没忘阿如让她回禀的话，笑着说道。
“好工具嘛，没人抢的还算什么好工具？说明你眼光好嘛。”齐悦笑道。
阿好欢快奋兴的施礼致谢。
“我帮少夫人梳头…”她说道，一面要帮齐悦解开随意挽的头发，还没拿起梳子，就听大门哐当一声。
“阿如，你给我出来！”
一个女声在门外响起，伴着这声喊，虚掩的大门被踹开了，涌进四五小我私家。
为首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穿着鱼白色小碎花的直身薄衫，粉色裙子，腰里系红腰带，身量高挑，面容俊俏，微微抬着尖尖的下巴，站在了院子中。
在她身后随着几个同年纪的丫鬟，只不外是葱绿或者嫩黄的束腰，一个个都是一脸怒容。
阿如从厨房走出来了，看着这女人。
“是素梅啊，找我什么事？”她说道，眼里有见到熟人的惊喜。
来人从身后扯出一个小丫头。
“是不是她？”素梅问道。
那小丫头正是刚刚抢荷花的那个，被素梅拽着，狠狠的看了阿如。
“就是她。”她说道。
阿如心里明白这是做什么来了，面上的喜色便消去了。
“素梅，听说你到朱姨娘那里当差….”她说道。
话没说完，就见那素梅一步扬手就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在院子里响起，里里外外的人都愣住了。
阿如捂着脸，不行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在哪里当差用不着你费心。”素梅哼声说道，“打狗还得看主子呢，阿如姐你跟老夫人那么久，老夫人这才去了三年，就糊涂了啊？”
她在老夫人，以及去了这两个部门加重了语气。
阿如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盯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要小一些的丫头，似乎还能看到当年她怯生生一脸讨好的模样。
“姐姐要做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姐姐教我，我不懂事…”
“..能给姐姐资助，是我修来的福气呢…”
她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这话说的真没错。”
一个女声蓦地响起来。
在场的人都寻声看去，只见屋门口站着一个女子，也不梳头，披着一件外衣，用一根簪子慢悠悠的挑指甲，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这些年各人对秋桐院逼而远之，再加上这少夫人养身子从不出门，各人都要记不清她的相貌了，但认真的看到时，照旧一眼就认出了，究竟少夫人这张脸长得很好，足以让人过目成诵。
“少夫人..”素梅低头施礼，面上并没有几分惧意，待要说什么，这边齐悦先开口了。
“阿好，掌嘴。”她淡淡说道。
站在她身后早已经气的满身哆嗦的阿好闻言立刻冲出来，劈手重重的对着那素梅就是一巴掌。
如同阿如一般没料到来人开口就说抬手就打，素梅也没反映过来，实实在在的被打了一巴掌。
阿好这一巴掌可是积攒了满满的新仇旧恨，本着打一次捞一次的原则，手上新留的指甲也没收敛，一巴掌下去，素梅不仅痛得尖叫，脸上除了青白印子另有两道抓痕，血迹渗了出来。
“你，你敢打我！”她尖声叫道，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再伸手一摸，沾了血迹，破相了！
这相貌可是她的命啊！素梅差点晕已往，一起来的丫头们也哄得涌上来，要抓打阿好。
阿好事先得了付托，一击得手绝不恋战，三步两步就跑回到齐悦身边。
“给我跪下。”齐悦拔高声音喊道。
乱哄哄的丫头们被吓的咯噔一下，平静了，呆呆的看着扶着门站着的齐悦。
“说的没错，打狗还得看主子，你们是什么工具？跑到我跟前对我的丫头又是打又是骂？”齐悦一拍门，喝道，“你们是瞎了眼了照旧我这个主子是死了的！”
一拍咚的一声，丫头们吓得一个哆嗦，侯府职位尊卑森严，惯性使然其中一个便忍不住跪下了，一个跪下了其他人便从众心理立刻随着跪下了，素梅虽然千般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跪下。
这边齐悦趁着丫头们低头，忙吸了两口气，快速的甩了甩手。
用力太过了，拍的手差点断了，照旧因为第一次演这种戏，业务不熟练…..
应该拿个茶杯茶壶花瓶什么的摔砸，不外那些工具在齐悦眼里真骨董官窑精细货都太珍贵了，实在是心理压力太大下不得手啊。